晚上李砚树没回来,秦玉安抚蒋姝睡下,敲了王昆园的房门。
王昆园明显在等她:“她睡了吧。”
秦玉点点头:“我想问问您......”她的话没说完。
“问什么?”王昆园说,“你自己的侄女还不信?”
她倒像在责备秦玉:“我在湖边看见她的,穿着睡衣,手都冻僵了。也亏了我拿了件外套出去。”
“她那是不想给你惹事,真闹起来,还不是你难做人。”
周六早上蒋姝起晚了,她昨晚冻得不轻,早上起来头晕嗓子疼。
刚刚收拾好被敲了门,她去开门,看见那个小保姆在门口等她。
“蒋小姐您吃饭吗?”
“有感冒药吗?”蒋姝问。
“有,”小保姆对她有求必应,“您想吃什么,喝粥吗?您休息就好,我给您送上来。”
蒋姝淡淡应了,她刚走到窗前往下看花园的园丁,有人敲了敲门询问进来,蒋姝回头,看见一排拿着东西的佣人。
收拾桌子摆盘的,端着粥盅的,捧着餐碟的,还有拿着药箱问她哪里不舒服的。
蒋姝坐在桌前吃早饭,一排佣人垂手贴墙站,恭恭敬敬等着伺候。
“你们去忙吧。”蒋姝说。
“小姐慢用。”
为首的带着一排人对她鞠躬,又自觉离远站到了门口。
楼上安静和谐,楼下在清理门户。
秦玉坐在沙发上看李灏的保姆张树华不言语。
张树华一点不怕她:“太太,我从阿灏十一岁就在他身边,我是我们太太留给阿灏的人,您也太不留情了吧?”
“我是不太留情。”秦玉把桌上的一沓收据东西推到她面前,“那也得看你干了什么事。”
张树华以为她在说昨天蒋姝的事,“我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蒋小姐也没说不愿意,我.......”
秦玉直接把那沓东西摔到她面前:“你对阿灏干了什么?”
“撺掇他逃课,给他和狐朋狗友打掩护,给他买烟买酒,从他的生活费中抽成!”
秦玉再不坐着,站起来愤怒斥责:“你还给他下药!”
“致幻上瘾性药物!他才十四岁!”
秦玉的侄女蒋姝在秦家暂住,寄人篱下的姑娘生性内敛,不愿麻烦别人。
某天晚上口渴偷跑到厨房找水喝,看见李灏的专属保姆往李灏要喝的热牛奶里加东西。
白色晶体,像砂糖,但那绝对不是糖。
当晚蒋姝给李灏送可乐,李灏没碰那杯牛奶,一连几天张树华记恨,借机把她赶了出去。
张树华其实与李灏母亲无关,是他姨妈送来照顾李灏的人。
李灏母亲得长辈宠爱,偏偏早逝。
吴家长辈便把感情延续给了李灏,小小年纪已经持有三家公司股权。
吴家子女多,这无疑是偏心。
李家和吴家是商业联姻,后来出现分歧,加之吴优早逝,关系大不如从前。
姓吴的不想让姓李的占便宜,哪怕是他们亲外甥。
资产是李灏的,由他们代为打理,十八岁以后才专属。
只要李灏被养废没出息,那东西便会永远握在他们手里,若是李灏再出些意外,那他们就握得更稳。
这也是李砚树在外出差应酬,王昆园都已经歇下却因为吴家来人便匆匆赶过来的原因。
张树华只管伺候李灏,她工作时间宽松自由还独一份,对其他佣人硬气得很,甚至有时作威作福。
更是天天带着对吴优的怀念丝毫不把秦玉放在眼里,像是防着李家和后妈。
却没想到是贼喊捉贼。
没想到无意被秦玉那个不言语的侄女抓到,更没想到她日子过得太顺飘飘然,一时的恼怒泄愤的行为成了催命符。
王昆园昨晚在外面找到蒋姝,蒋姝不敢回来,抓着她的胳膊得到许诺才把她知道的事说出来。
王昆园赶紧告知李老太太,很快就把张树华平时在外的踪迹交易记录查得清楚。
眼看事情败露,张树华两股战战,后脖颈已经流下冷汗,却还要咬牙硬撑。
“太太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伪造出来的扣在我身上,还有没有王法?我是个佣人也不能被你这样欺负!”
秦玉平静,冷眼相待,“私家侦探能查出你的每一笔交易记录,老太太的人何必伪造。”
“老太太已经去问吴老先生,你是吴优女士哪一年雇来的保姆。”
张树华已经控制不住地在颤抖,昨晚秦玉和王昆园匆匆回来她就做贼心虚,赶紧给吴三小姐打了电话,又得到一笔安心费和口头保障才壮了胆子。
今早起来过于平静,李灏早上都没给她开门,她预感不对,又给吴家打电话求助,却没得到回应。
大客厅无声息,张树华清楚听见秒针滚动的声音。
嗒、嗒、嗒。
她像一点一点渗进冰水里,寒意从脚升起,冷风灌进领口,刺透皮肉骨骼。
那是一种不知如何却清楚自己即将灭亡的预告。
嗒、嗒、嗒。
又是几声,伴随门外脚步。
秦玉悲悯看她,“你去和警察解释吧。”
张树华再站不稳,瘫倒在地,这几年的好日子过惯了,再受不了苦日子。
她吓得哭出来喊着抓着求她,被其他佣人按住,接着有警察进来给她戴上手铐。
秦玉全程端坐,像看电视剧一样旁观她这一出好戏。
她连宣判结果都柔柔弱弱,可他们这些人,又有哪个是真的良善可欺。
老祖宗说了的,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经此一次,秦玉为李家除了祸害。她本就对李灏不错,这下更让人放心。
还借机打压清理,告诉众人,从前再怎样都是过去,现在的李家太太是她秦玉。
蒋姝吃完饭喝过药开始写作业,她嗓子一直发痒,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咳。
正咳得止不住的时候秦玉推门进来,端着一碗温度正好的冰糖雪梨。
秦玉刚把碗放下,对上蒋姝因为咳嗽发热微微泛红的脸。
蒋姝对她安慰地笑:“姑姑,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秦玉红了眼。
那时她做什么都不讨张有芳欢心,像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天天挨骂。
她被骂了也没有办法,只敢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
七岁的秦娅放学回来,偷偷摸摸推开她的门,在房间角落里找到她,手里拿着红苹果或是牛奶糖。
“姑姑你别不高兴了,这个可好吃了你尝尝,你别理奶奶,她也不是故意的。”不格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秦玉把手放到蒋姝肩膀上,回忆和现实混合翻滚,如滔天巨浪。
她们才是一家人啊,小娅,嫂子,还有她。
“小娅,”秦玉说,“别走了,就和姑姑住在这儿,你想考大学还是出国都行。”
蒋姝摇头:“你们才是一家人。”
“小娅....”
“姑姑,”蒋姝提醒她的原来保证,“这里不是我家。”
“那里再容不下我,也还有一个赵奶奶。”她闷声,“我妈不让我给别人添麻烦。”
蒋姝看似是在帮秦玉,实则是在帮她自己。
秦玉在秦家是无大甚用处,可她也忍得太久太辛苦。
只要先拉她入营,等候时机一到,轻轻点火,她未必不能做个有力的先锋。
李灏因为保姆一事被保护成个一级动物,吴家李家转一圈,他自己说原来的地方最安全。
周日晚上,蒋姝在二楼的公共盥洗室里和李灏碰面。
盥洗室很大,两人一边一个在洗手。
没别人在,蒋姝根本不搭理他,倒是李灏看她几次再忍不住。
眼看蒋姝要出去,李灏叫她:“喂。”
蒋姝站住看他,尽力给这个不懂礼貌的小孩一点面子。
“你那天为什么不吃菜?”李灏问她。
“?”
“我停下筷子让你吃你没看见?”李灏说。
“.......”
蒋姝想起来了。
“你为什么摔筷子走了?”蒋姝问他。
李灏气急,皱紧眉头:“我问你我让你吃菜你为什么不吃?”
他长得俊秀,十四岁已经有一米八,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火气,像个脑子有病的长颈鹿。
“所以你摔筷子走了。”蒋姝淡淡说。
这小屁孩的表达方式真是不一般,还非要人都和他一个想法。
“知道了。”
蒋姝留下三个字往外走,李灏又不高兴叫住她。
“喂。”
“......”
人在屋檐下,蒋姝又回头。
她纳闷这些少爷们是不是都一个学校教出来的,个个都会反复无常耍脾气。
“你是不是该谢谢我?”李灏双手插兜,等着她道谢。
蒋姝懒得和他装,嗤笑:“我谢你?还是你该谢我。那玩意喝一口就上瘾,你不是差点中招。”
蒋姝从一开始就感受到张树华对她的敌意,尤其是李灏偶尔在李砚树的威压下和她说话以后。
路上总有小人蹦跶,蒋姝并未多想,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想再找时机抓牢秦玉。
在蒋姝被压轴数学题和如何再下手双重困扰的偶然一天,张树华直白拒绝秦玉进李灏的房间,还仗着吴优寸步不让,惹得秦玉里外不是人。
蒋姝茅塞顿开。
她又在想怎么制造矛盾,却天助她也,无意中发现张树华往李灏的牛奶里加东西。
蒋姝开始仔细观察李灏和张树华,得出新的发现:张树华不像平常保姆,她可以自由出入李灏的房间,权力大的令人难以琢磨。
而李灏对任何人都不亲近,对她也不冷不热,却从不把人斥责赶走。
而更关键的是,蒋姝偷偷摸摸看见张树华趁李灏不在脱了衣服躺在他的床上。
蒋姝差点呕出来,强忍着心理不适得出个变态可怕又匪夷所思的想法。
她又从李灏下手。
李砚树不抽烟,秦玉嘴里的李灏也没有不良嗜好。
这些人都惯会装,蒋姝明明在李灏衣服上闻到过烟味。
是被香水覆盖的烟味,很容易骗过人。而蒋姝很敏感,不用离近也能发现
而后的一天蒋姝在走廊遇上回来的李灏,突然发问:“你去哪了?”
李灏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一时迷惑,被蒋姝打个措手不及:“出去抽烟了。”
“你多大了?”蒋姝挑衅他,“还天天让你保姆出入你房间给你洗内裤。”
这是瞎说,意在把他拉进让人浮想的漩涡中央又置身事外,声音平淡却意思尖锐。
像她本人一样,是让人赏心悦目迷惑眼的花,不经意间露出沾了毒的藤牙。
蒋姝在赌,赌她那个变态想法的两个分支哪个对。
果然还好,她清楚看见李灏的厌恶眼神,很确定,是对张树华的。
“听说你还天天让你保姆给你煮牛奶喝?”她笑出来,刺激少年自尊。
这回李灏没再沉默,狠恶看她一眼:“我不喝。”
“没喝最好,”蒋姝说,“建议你养只小白鼠,不喝也别浪费。”
李灏觉得她有病,却听话真抱来一只兔子。
他不愿与人多话,让张树华放下牛奶就出去,以前他倒进马桶里,现在半杯都喂给兔子。
剂量很大,不到一周,温顺的兔子开始疯癫。
李灏主动找到蒋姝,直接把那只疯兔子扔给她。
那兔子又大又肥,还胡乱扑腾,蒋姝避之不及,躲兔子的时候听见李灏说话。
“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他掏口袋给她张卡,“弄走她,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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