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总想给我送终

男友总想给我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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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铃声第十八遍响起的时候,一只雪白修长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床头摸索几下,找到了声源。

睁开困倦的眼,将手机屏幕放在眼前。

好嘛,是亲妈打来的视频,不得不接。

夏满睡眼惺忪:“妈,我今天没通告,我想睡觉……”

阮女士中气十足:“都几点了!昨儿庆功会是不是熬夜了,妈就想听你说说你那个剧呢~!”

剧?什么剧?夏满迟钝的反应了会儿。

哦对了,昨天演出之后,大家一起庆功,他爸妈打电话来,但周围太吵了,他便说今天再打。

庆功会搞了太久,还喝了酒,他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

等等,夏满一激灵。

他睁开眼睛,将周围环境收进视网膜中。

陌生倒不陌生,木质墙板,雕花天花板,中古吊灯,是湖边小楼的装修风格没错,他并没有醉到于陌生酒店房中醒来。

但是吧,他那屋,能拆的都被狗拆了,与这里的整洁温馨对比还是很明显的。

夏满立刻醒的不能再醒。

他掀被子看了眼,又探身看床边、床尾地板。

正直起半个身子,往外探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闻霖久上半身空无一物,下半身一条睡裤,肌肉线条分外明显,肋下到腰间一段,有很漂亮的鲨鱼线。

“醒了?我——”

夏满紧急做了个嘘的手势。

他做贼心虚的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闻霖久挑了挑眉,从另一个方向绕开。

阮女士一无所察:“满满,妈妈查了哦,你那里都十二点了,你还赖在床上,晚上喝酒,早上不吃,你的胃病又要犯了。”

一杯煮好的燕麦放在床头柜,温热,冒着些许白色雾气。

夏满把目光从那儿挪开,见闻霖久自己手中也有一杯,他正喝着,喉结滑动。

过了夜的发型有些凌乱,显得慵懒随意。

这是什么模特大片吗……

察觉视线,闻霖久从眼角朝他瞥来,好看的眉扬起,带着询问。

夏满忙摇头,把注意力放回屏幕:“妈。你要问什么,快说哦。”

母子就夏满这几天干的大事聊了一会儿。

阮女士平时和他打视频,动辄一个小时,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什么,十来分钟就撤了。

夏满挂掉电话,见房间里又空了,闻霖久不知去向。

夏满飞快的蹦下床,做贼似的,将房间地面都看一遍,又推开主卧浴室门,目光逡巡一番。

他喝酒断片,压根不知道昨晚怎么回来的。脑子里上一个画面,还是俩人亲的难舍难分。

不是吧不是吧。

“在找什么?”

男声从头顶响起。

夏满僵住。

脚步声愈近,男人从身后走来,在距离他半步的地方才堪堪站住,手自然的搭在他肩膀上,“衣服脱在一楼,没在这儿。”

脱。在。一。楼。

夏满内心情绪比较激荡,表面比较克制:“我说呢,怎么找不到衣服。”

他转回身,很自然的往房间里走。

他没看见的地方,闻霖久眼睛微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件衬衫被他从衣帽架上取下,递给夏满:“先穿我的。”

穿……就穿。

夏满扣上两粒扣子,衬衣在他身上略显宽大,下摆落在大腿上。

闻霖久盯着夏满看。

夏满被看的头皮发麻,但谁怂谁输。

他继续故作镇静:“我的衣服在楼下哪里?能帮我拿一下吗。”

“沙发或者窗台吧,就这两个地方,”闻霖久手插口袋,“我已经叫清洁了,拿走去洗了。”

夏满一瞬间瞳孔地震,面红耳赤。

“你、你、你怎么能叫别人!”

“难道我给你洗?”

不行吗!不然谁洗!

“我做卫生?”

“又不是我弄脏的。”

“…………喂!”夏满怒了,“你也有份吧,赖我一个人,你什么人啊你。”

“我怎么会有份,我又没喝吐。”

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为什么会有份。”

夏满语塞。

闻霖久眼睁睁见他的脸越来越红。

他忍俊不禁。

用拇指在夏满脸颊擦了擦,另一手顺着脊背而下,落在光洁的大腿后侧。

“想的什么?”

夏满极窘:“你都知道我断片,还耍我。”

他脸上飘着红云,眼神想躲藏,又无处可躲,有种敞开的羞耻。

“是啊我真讨厌,”闻霖久凑上去,去亲吻他下唇。

他对这套越来越熟,平时好好说着话,就突然凑上来亲一下。

亲了一阵,夏满不肯了,捂着嘴推他。

“怎么了?”

夏满头脑风暴,找了条理由:“我答应要给我妈发剧照,还没发。”

闻霖久眯了下眼,轻轻哼了一声。

夏满退了两步,抱起手机,往床上撤退。

闻霖久站在床尾,还盯着他。

夏满把被子一盖,蒙住脑袋。

闻霖久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我去浴室,你把燕麦喝了。”

夏满:“哦!”

下午一点钟,夏满穿戴整齐——虽然衣服宽大、裤子挽起裤脚,但他说整齐就是整齐,下了楼。

楼下干净清洁,窗户半敞着,只闻得见植物的气味。

桌上有切好的水果,解酒药,葡萄糖等,摆放的很整齐。

昨天喝的都是私人珍藏的好酒,完全没有宿醉的痛苦感,夏满直接略过了药,用果叉吃水果。

水果都是甜口的,完全依照他的口味来。

细节的熨帖让夏满心里舒舒坦坦的。

他抱起猫,在沙发上等。

楼上的水声仍然持续,又过了好久,闻霖久才姗姗来迟的下楼。

穿了家居服,黑色上衣,棉质长裤,肩膀平直,腿长而有力。

夏满一个劲的盯着他看,闻霖久道:“又干什么?”

夏满:“你好帅。”

闻霖久无语:“你别来招我。”

夏满哼哼,放了猫,跑过去,伸手熊抱:“我就要!”

行使好自己的权利,夏满心满意足的,跟在闻霖久身后。

闻霖久在厨房煮东西,他现在已经不再那么固执的做闻荷的一日三餐,但会炖上一些补品,或亲自、或让护工取来送去。

“我姐说想你,等会儿一块儿去。”

夏满利落的说好。

不忘嘴甜说:“是咱姐。”

“那当你姐吧,”闻霖久反过手,取一片煮过的黄芪片塞他嘴里,“我吃不消她。”

夏满嚼吧嚼吧,“你怎么连药材都能煮的这么好吃,我男朋友好棒哦。”

“少来。”

“真的真的,”夏满跟他贴贴,从后背靠着他,“我骗你干嘛。”

闻霖久被他哄的无奈且好笑,捏了捏他:“别碍事,去桌上等饭。”

“不要。”

“那你要干什么,牛皮糖似的。”

“我……”夏满虽有些害臊,但仗着对方看不见,说,“我想和你说,我喝醉的时候,不可以哦。”

虽未明说,但闻霖久听得懂他意思。

他气乐了:“怎么,还要再警告我一次——”

“要清醒,才会记得呀,”夏满说。

闻霖久一愣。

夏满小声:“我觉得下雪的时候很好,但听说过阵子就下雪了,那太快了……总得要三个月,不,半年吧……”

他还真就计划上了。

闻霖久不知道别人怎么谈恋爱,但跟夏满谈恋爱,总是这样挠心挠肺,好气好笑。

他揉乱夏满的头发,推着夏满往外走:“好了好了不用和我商量这种事,你去等饭,说了让你别招我了……”

第62章

下午,两人一起提着保温盒去医院探望闻荷。

病房门敞着,两名护工在做卫生,更换新鲜的花卉植物,给房间喷上闻荷喜欢的桔子味儿香水。

病床上空空如也,闻霖久走进去,“我姐呢?”

护工说去十二楼了。

十二楼是院务的办公室,并非医疗楼层。

“闻小姐这阵子总在十二楼,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告诉她您来了。”

“不用,”闻霖久示意她别去,又对夏满道,“我去叫她,你乖乖坐着。”

夏满配合点头。

房间内剩下夏满与两位护工。护工都是A城打包送来的,讲着一口流利的A城话。两人一边做卫生,一边商量:“不知道这个方案能不能通过哦,我也有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回去虽然也还是二十四小时的待命,但换班的时候好歹能回回家,我觉得不错。”

“是吧是吧,我都和我老公说过了,今年能回去过年,希望这次能行。”

夏满听了一耳朵,奇怪道:“你们在说什么?”

……

二十来分钟后,闻霖久和闻荷一块儿回到病房。

病房里没人在聊天了,护工都做完了事情,去了外面,夏满独自坐在椅子上。

闻霖久走近他,“怎么在发呆。”

夏满:“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发呆还能干嘛嘛。”

“就你有道理,”闻霖久揉了把他头发。

闻荷探出脑袋,笑眯眯:“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夏满叫:“姐!”

他叫的欢,闻荷也应的欢,过来牵上他,一起到病房套间里头。

铺了桌子,有扑克牌,三人一块儿玩牌。

没有认真算筹码,输了就贴白条,夏满斗不过这姐弟,没一会儿就贴成了小花脸。

更可气的是闻荷对他还手下留情,闻霖久却逮着他这一个软柿子捏来又捏去。

他不干了,“再赢我我翻脸了。”

闻霖久:“你这牌品真不错。”

夏满:“你这男朋友当的也真不错!”

闻荷隔岸吃瓜。

“你不要总拿这个来耍赖,”闻霖久很公正无私铁面无情,“你算算,你自己一天要作多少次,蛋糕吃不完了又不想浪费,钥匙忘带了要人送,剧本看花眼了需要人读给你听,你是找男朋友还是找保姆。”

夏满匪夷所思:“你你你你还记录,你还算次数?”

“有问题吗。”

“好好好,没问题,”夏满说,“你等着,我也会算次数,今天就开始算。”

闻霖久抿了抿嘴唇。

但眼神仍然泄露了他的想法。

夏满:“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念头,我说的是算你不说人话的时候。”

闻霖久靠坐在椅子上,身体后倾,眉眼懒洋洋的,挺欠揍的:“哦。”

夏满告状:“姐你看他!!!”

闻荷哈哈大笑。

“别气,小时候我揍过他好多顿,都匀给你。”

还能这么匀!

这么闹过一回,闻霖久下盘还是口嫌体正直的老实许多,给夏满喂了牌,让他赢了一局。

三人玩到傍晚,护士小姐带了针剂进来,这才结束了牌局。

闻荷扎了针,又跟去治疗室里,做专门的治疗,于是二人离开。

离开时夕阳正好,两人是开车来的,但回时,夏满不想坐车了,主张两人走回去。

闻霖久本来也有几辆车是两边停的,也无所谓,点头说好。

诊所回湖边的路,种满了枫树,天是湛蓝湛蓝的,叶子红黄交加。

走着走着,夏满不走了。

闻霖久发现身边少了个大活人,转回头去:“干什么?”

夏满不肯走,手背在身后。

前方不远处,一对夫妻手牵手,牵着一只吉娃娃。

闻霖久明白了,他走回去,找了夏满的手牵上,“行,他们牵小狗,我也牵。”

第63章

夏满哼了一声,不理他,给他算了一次。

两人这样回了湖边小屋。

狗等他们都等的无聊了,好生委屈的跑过来。

不过大白现在是一只有文凭受过教育的狗狗了,再也不会扑人了,只用绕着转圈圈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了好了你别转了我都晕了,”夏满紧急叫停,“我给你做好吃的!”

闻霖久:“我这里没有方便面。”

“??”夏满:“我还会别的!”

夏满真的会别的,比如说包饺子。

但他不会用菜刀,不会择菜,纯纯会调馅和包这个动作而已。

闻霖久面无表情的被他使唤来使唤去,还听见他说“我每年都包饺子,肯定比你在行”,完全不想多说一个字了。

“虽然那些和你家境条件差不多的朋友们大多数都会找一些会做饭还听话的对象,但是,他们一定没有你这么开心,”夏满pua他,“相互付出才是健康的爱,单方面索取的,都是畸形的。”

“你也知道?”

“我包饺子,你剁馅,相互合作,交流中提升感情体验,这不香吗。”

“我七岁的表外甥参加小学素质课都学会了自己包饺子。”

“你不要打岔,想必你也听说过很多贵圈真乱的故事,你想想他们,被人伺候的周到体贴又怎样,被人小心翼翼捧着对待又如何,那是真的快乐吗?那会适合你吗?”

“…………”

夏满:“是不是凡事亲力亲为,和我一起包饺子比较值得呀?”

闻霖久:“包饺子就包饺子,不要那么多话。”

“就好像我,我不能找个温柔体贴不会开口闭口建议我闭嘴的男朋友吗,我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就知道透过现象看本质,搞清楚自己要什么适合什么——喂喂喂!”

闻霖久把面粉抹在他脸上,他成了个小花脸。

闻霖久有些恶作剧的笑:“还说不说?”

夏满瞪他,立马还手,把脸蹭在他那件万把块的外套上。

两人索性打起了面粉战争。

最后夏满投降:“不打了不打了,呛死我了,我要休战。”

闻霖久捏着他,把他丢到厨房外面。

“出去,再也别进我的厨房了!”

夏满:“哦!”

但闻霖久在那厨房里站了一会儿,也觉得不想面对。

他懒得收拾了,一个电话把家政叫了过来,对着夏满说:“换件衣服,出去吃。”

他们带狗狗去城里,找了一家不错的餐厅,一起吃了晚餐。

食物口味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但餐厅环境很不错,灯光柔和,摆件工艺品很有品位,每桌都有不同的鲜花。

“我没有那么多朋友找什么体贴听话的对象,”闻霖久道,“有些比你还难搞,有些分分合合好几次,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你那些是刻板印象。”

“我又不难搞,”夏满先是反驳,又好奇,“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钱不是万能的,”闻霖久说道。

夏满抱着狗脖子,乐不可支:“好老土哦。”

闻霖久捏掉他脸上的狗毛,“其实我认同,在基本生存需求满足的前提下,爱的愉悦与否只与心智成熟程度有关,与富有程度、社会阶级等外在因素无关。”

又若有所思:“你倒的确没有很难搞。”

夏满:“你这样说我马上就要难搞了!”

闻霖久说他:“我惯的你。”

夏满欢快的挪了挪椅子,餐厅私密性很强,二人卡座前有屏风,挡住了外人的视线,夏满像只无尾熊一样挂住男朋友的脖子:“你也知道是你惯的。”

“谁叫你纵容我,是你的问题。”

闻霖久啧声,轻轻一巴掌甩在他后背上:“亏你说得出口,耍赖。”

夏满埋进他颈窝,“就说就说。”

闻霖久单手抱着他,哼笑了一声。

音乐轻缓,餐厅里人影重重。

他想,这是他的意外收获,也的确是更适合他的快乐。

两人在餐厅吃了东西,去街边的录像碟片店,挑了一部经典电影回家,像这世上最普通最多见的爱侣一样安排着行程。

昏暗的小房间里,立着一棵真假难辨的绿植,变幻的光影投射在他们脸上。

夏满靠在闻霖久身边,目不转睛。

主角在莱茵河畔互诉衷肠,难舍难分的亲吻,美丽的夕阳从镜头内照耀到镜头外。闻霖久侧过脸,手指在他的男孩脸颊上轻轻的勾。

夏满也回过头。

四目相望,他……激情洋溢的赞叹起他前辈的演技,科普起对方开创的流派。

闻霖久:“……”

他叹了口气,耐心的听着夏满说完。

夏满甚至拿了手机备忘录,做着笔记,写着感想。

闻霖久只觉得自己像个陪小学三年级孩子写作业的操心家长。

两个多小时电影看完,夏满伸手开灯,要整理整理笔记。

未曾提防,身后一只手突兀的伸出,一拽他胳膊,令他猝不及防的向后跌去。

进入温暖的陷阱之中,再难拔出。

夏满还是没回自己的住处,住在闻霖久的房子里。

这段时间,隔壁租金当真付的很多余。

热恋时的每天都过得很飘忽,不真实,每一脚都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甜丝丝的。

夏满刚结束一场重大的演出,短期内没有工作,也没人来打扰。

他把自己的拖鞋、日用品、衣服基本搬到了隔壁,二十四小时都黏着男朋友。

闻霖久会嘴他要求多、娇气、爱耍赖,但似乎丝毫没有觉得他黏人,有时出去做什么没有带上夏满,也会通过手机和他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都说刚在一起第一年会有很多碰撞,但他们好像没有什么要磨合的地方,看对方哪哪都顺眼。

应了那句歌词,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

如此过去半个月,夏满在一个夜晚接到了两份法律文书。

一份是解约合同,另一份,竟是声张娱乐百分之三股权的赠与协议。

有一封手写信,附在协议最上方,明晃晃的。

夏满抽出信笺纸,窝在沙发上,缓缓看来。

“夏满,见字如晤……”

这是我们相识以来,见面相隔最久的一段日子,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此时我有更需要照看的人,所以我想,这日子可能应该还会更长。

这些股权是我从几位股东手里收来的,为了公司的稳定,我做了一定限制,你可能无法通过这些股权参与决策,但是每年的分红,或者向市场抛售的所得,都会属于你,这是你应该得到的,请你不必拒绝。

外面的世界有很多的危险,也有很多机遇,我衷心祝你,前程远大,自在骋风。

闻霖久站在沙发后,垂眼扫去。

他弯下腰,吻了吻夏满的头顶。

“你没接电话,他们找到我这儿来了,”他说,“李维斯的募捐晚宴,邀请你进筹备组委会。”

“我?”

“是,”闻霖久绕到他身前,摸摸他的脸,“你需要挑身衣服,我带你去。”

夏满后知后觉。

有些风景已经远去,新的大门朝他敞开。

“当然了,你不想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在家里玩大富翁……”

“屁咧!”夏满蹦起来,“走!”

第64章

募捐晚会的组委会由工作人员、募捐者两大部分组成,前者承担实际工作,后者则利用自己的号召力进行募捐。

这种慈善募捐夏满并不是第一次参加,流程也很熟悉。

与以往相比,这一次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是李维斯等几位大咖联名发起的——这个晚宴有名到,有些人甚至会把受邀当做一种荣誉,粉丝和别家吵架时,还会比较谁家艺人参加次数的多、名字排的前等等。

夏满在邮箱里看到募捐名单,上面列着许多如雷贯耳的大名。

他在中不溜秋的位置找到自己,上下各夹着一位国际名模、一位大摄影师。

他没有特别的感觉,简单转发了链接,自己又挑了一个大病项目捐了一笔巨款。

之后没有再管。

又是一周。

树叶飘零,个别树木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

寒风一卷,初冬也到。

超出夏满的预料,截止到晚宴前一天,他所筹集的募捐款,远超了大部分人,进入了前三。

有些是粉丝,有些是长期合作的赞助商,还有些他自己都稀里糊涂。

当然,男友的圈子也给了不少。

“你不知道你新增了多少粉丝,”冯瑜道,“多少人都看着你,想你能在外边风风光光,当个夏小龙,大家伙现在正打鸡血,捐点款算什么。”

好啊,玩氪金养成国际巨星是吧。

也因此,夏满接到了任务,宴会时,他需要去台上和主持一起念单子,说感谢词。

“你确定?”夏满说,“我和主持一起念单子,给那些个巨星颁奖?这相当于副主持了。”

“是的,”李维斯的孙子埃里克坐在旁边,反复确认流程,“没有错,你不会紧张吧,紧张的话凯西会帮你的——凯西,你说对不对。”

凯西是A国名嘴,性格非常开朗,笑呵呵的:“放心吧宝贝。”

夏满哪里是紧张,他觉得这离奇,这么有名的晚宴,第一不来,第二咽喉炎,轮到了他……

“紧张就算了,”老头子拎着鸟笼子优哉游哉的经过,“反正你也不是很配。”

“爷爷,你在胡说什么!”

夏满一秒变脸:“大家真金白银给我氪金氪上来的,我不配谁配!”

埃里克:“…………”

夏满马上接下了流程单,拉着主持凯西去旁边对词。

到了傍晚,闻霖久等的不耐烦了,夏满瞥见他脸色不对,立马收了东西,和几人说拜拜。

那切换速度,在场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助理还是男朋友?脾气也太大了,才两三个小时而已,为什么就要甩脸色呢,”凯西对此发表意见。

“两三个小时欸,”埃里克有点没出息的羡慕,“学长居然一直在这里等,学长现在的脾气变得好好。”

牛头不对马嘴,两人看看对方,表情都是莫名其妙。

凯西道:“冒昧问一下,他的时间会比我们的出场费更金贵吗?如果是的话,那当我说了没用的话。”

“当然啊,”埃里克说了闻霖久的家庭背景,着重说了他的外公,“所以大家都会很尊敬他,有时也会怕他。”

凯西很是惊诧,“他们竟然在恋爱?我以为华夏这类家庭没有那么开明,这行得通吗?”

“可以吧……我不知道,我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有问题的话,学长也会克服吧。”

凯西抿了抿嘴,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她往旁边看看,李维斯这老头还旁若无人的逗鸟,察觉到她视线时,还刻意拿鸟笼挡。

这老头,也隔岸观火。

“这可不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短时间玩玩还好,认真的话……”

她和二人都不熟悉,尽管是背着人八卦,但也没有把话说死,“认真的话,就需要经历一些困难了。”

埃里克:“啊?”

另一边,上了车以后,夏满捧着男朋友的脸啵唧了一下,只是还没来得及哄,又被手机铃声打断。

“接一下就接一下,”他说,“很快就挂。”

结果也并没有,因为是他爸妈的电话。

两老终于结束了环球长途旅行,大包小包落地回到家乡,他们在各地都带了纪念品,往家里一堆,活像刚垒起了一座小山似的。

两人坐在家中给夏满视频,家中熟悉的物件映入夏满的眼帘。

二老一件一件给他看买的东西,有些真的当地特产,有些来自小商品共同的老家义乌。

“家里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了,”夏妈妈说,“等你回来,你那儿也得好好搞卫生。”

“说什么呢,”夏爸爸立马抢话,“你忙你的啊,别听你妈胡说,我听冯瑜说,你那个话剧还有好多场要演,说不好还能接到国际大片,你就在那儿好好呆着,想家了爸妈就过来看你,爸妈退休了闲得很,去住一年半载都没人催。”

夏满:“哪有国际大片,过年我肯定回来,你们赶紧找个清洁扫一遍,别省那五百块钱。”

“没省没省,”夏爸爸忙说,“你别操心我们,能不能干我们心里有数。”

夏满一听就知道他俩铁定不会请清洁。

他挂了电话,用app叫了个家政过去。

做完了,发现都到家了。

车停了有一阵,闻霖久在旁边看着他。

夏满暗道一声糟糕:“这么快……”

闻霖久:“说看下午场的电影,订七点的餐厅。”

“那个,事发突然嘛,”夏满心虚,“七点餐厅现在还来得及吧?”

“飞过去吗?”

夏满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行了,我也没那么大脾气吧,”闻霖久按开他的安全带,解开车门锁,“回家里吃,正好冰箱里还有牛肉。”

夏满跟着他下车。

猫和狗都在门口等,夏满用手机查看监控画面,看的直乐,跑上去,抱着他胳膊给他看。

闻霖久放慢了步伐,揽住他的腰。

晚饭他做,端了菜出来,却见客餐厅空无一人。

“夏满?”

闻霖久放下盘子,两步走上楼梯,朝楼上喊。

他以为夏满在楼上。

但楼上也没人应。

他觉得奇怪,弯腰摸摸趴在地上的狗,问:“他人呢?”

狗往门口的方向甩甩尾巴。

闻霖久这才看见,隔壁房子那儿,门敞着,有个人影在里面走动,是夏满回了自己那边拿东西。

这很平常,夏满经常想起什么,跑回去搬过来,这几天尤其。

他回到餐厅,等着。

大概十多分钟,夏满端着一样东西,快步跑了回来。

他头顶戴着歪斜的白帽子,手上戴着隔热手套,白色瓷盘用圆形盖子盖好了,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是我做的,”夏满开心的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提拉米苏。”

闻霖久起身。

“快来揭盖,”夏满晃了晃,那瓷盘碰撞出清脆响声。

闻霖久一个箭步,端着盘子,按住盖子。

“不是拿,是吃!”夏满说。

闻霖久:“你搞什么?”

“哎呀,快点!”

闻霖久依言做。

是一小块圆形的蛋糕,他说是提拉米苏就提拉米苏吧,上面有软趴趴的奶油,一只小狗、一只小猫,正中间插着一根蜡烛。

夏满变出打火机,点燃蜡烛:“当当当当!”

闻霖久愣了愣。

“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夏满抱歉的说,“本来想出去给你庆祝生日的,现在只能自己来了。”

闻霖久望了望他,又望了望蛋糕。

“你学了多久?”

“没有好久,我很聪明的,照着视频就学会了。”

“骗人。”

夏满哼了一声,才说:“反正你吃就是了,肯定毒不死你。”

他都照着视频做,做了几遍,都很难吃,学习用奶油画画也学了有阵子,可是最后只能画出幼稚的简笔画。

他觉得拿不出手,便取消了这个方案,改成要出去外面看电影吃饭。

现在情况有变,他就紧急采用前者了。

闻霖久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

“……”

夏满有点不好意思:“干嘛这么说。”

“外面冷,进来吧。”

他们进了室内。

室内的壁炉已经燃起来了,火光影影绰绰。

夏满双手端着盘子,和闻霖久一起坐在沙发上,猫猫狗狗趴在他们脚底下。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闻荷说的?”

“这还用姐姐说吗,我做过功课的。”

“那你做功课,不知道我不过生日?”

“啊?”夏满睁大眼睛看他。

火光在闻霖久侧脸,是很柔和的,眸光微渺。

夏满说:“那为我过一下不过分吧。”

闻霖久道:“好。”

第65章

闻霖久不过生日,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心结,只是没有这个习惯。

生日总是要热闹一下,但他长年独自呆在海外,再热闹也只是呼朋唤友,并没有多有意思。

渐渐也就淡化了这个概念,让日子如流水一般淌了过去。

再往前,在他小时候,一年得过个七八次。

他喜欢过生日,全家都让着他,所以他每隔一阵子都想过一下。

“高兴了想叫大家来家里玩,过一下,闯祸了不想挨揍,过一下,缺钱花了想要红包,过一下……”

夏满:“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小孩子不就这样。”

夏满道:“我就不一样啦,我每年都要过生日,很多人送我礼物,如果每年过好几次的话,他们就不送我礼物了。”

“嗯有道理,不过你能不能不笑了?”

夏满还笑。

闻霖久去捂他嘴。

夏满躲着他,弯腰从他手臂下钻过去,拿被放在边几上的蛋糕:“不闹了,你吃你吃。”

蛋糕上的奶油比刚开始还不像样,小狗的鼻子花掉了。

夏满用叉子戳了戳,努力给它复原。

结果就是更花了。

闻霖久用手机咔嚓拍照,夏满对镜头非常敏感,马上嘀咕:“你拍我干嘛。”

“我拍我的蛋糕。”

“你就是偷拍我,”夏满赖过去,“给我看看,职业操守不许我的抽丑图流传。”

闻霖久捏捏他嘟起来的脸颊肉,给他看手机。

屏幕上,夏满半垂着眼帘,努力与蛋糕做斗争,他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微红,蜡烛的光照亮了一小块皮肤,有种温暖的质感。

闻霖久很喜欢这张图片。

但夏满要求很高,嚷嚷:“只许私藏,绝对不要给别人,丑死了,拍的我脸好扁。”

闻霖久不说好,反手设置了屏保。

夏满去抢,轻而易举被他压制,单臂压在沙发上。

火苗摇曳,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

四目相望。夏满并不挣扎,往前伸脑袋,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室外寒风呼呼,室内温暖如春,闻霖久很快给出回应。

只是初初浅尝,夏满忽然反应过来,双手遮住下半张脸,红着脸叫道:“不对不对,流程不对,要先吃蛋糕。”

闻霖久点点他鼻子:“还没当上主持,就会控流程了?”

“嗯哼。”

亲吻落在手背、手指上,轻轻的啄,像羽毛扫过,男人用如墨的双眸凝着他,眼神有几分不羁:“凭什么听你的?”

“不听。”

“……”

手指尖,触感濡湿。

夏满蓦地睁大眼睛。

他不自觉的向后抵了抵,面红耳赤:“你你你怎么这么会,没交过对象是骗我的吧。”

一说话,便知道中了计。

闻霖久趁机拨开了他的手,深吻上来。

夏满有一点儿紧张,睫毛轻轻的抖,闻霖久要去浴室时,却被下意识的抱住了胳膊。

“嗯?”

夏满不说话,用一双信任的、依赖的眼眸,湿漉漉的望着他。

闻霖久又去吻他。

结果是那蜡烛全部燃尽,蜡烛油滴在蛋糕表层,弄得乱七八糟。

两人最后把蛋糕剥了剥,吃没有被弄脏的部分。

确实不好吃,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学过了还做成这个样子。

闻霖久比较客观的评价一番,被夏满踢了一脚。

“明年不做了,”夏满说,“明年让店里给你做个十二层天鹅湖蛋糕,那个好吃,你不吃完不许出门!”

“怎么,明年想嫁给我?”

又被踢了一脚。

第二天是晚宴,夏满赖床到中午,猫吃完了饭开始睡,狗被遛完了趴在旁边观察猫,他穿着长一大截的睡裤,趿拉着拖鞋下楼。

楼下有人背对他坐着,与闻霖久侃侃而谈。

夏满揉揉眼睛:“埃里克?”

埃里克反过头,刚想叫他,又有点不好意思,挪开目光。

闻霖久:“穿好衣服。”

夏满莫名,低头看看,一秒后退,撤回楼上。

他把扣歪的纽扣重新扣好,领口部分翻出来,盖住脖子锁骨上的可疑痕迹。

这才下楼。

埃里克是来接他去晚宴,提前做个彩排。

埃里克是李维斯的孙子,他父母离婚,自己毕业之后就在爷爷工作室打工。

他这亲力亲为跑上跑下的样子,让夏满怀疑他其实就是来八卦的。

“不是啊,”埃里克说,“我是要和你熟悉熟悉,了解一下你。”

“了解,我?”

“嗯,”埃里克理所当然,“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工作接触的,我是对接影视资源的,我需要比别人更了解你,才好分配资源不是吗。”

夏满:“?你为什么分配资源给我,你们老外的工作逻辑我看不懂。”

“怎么会,全世界都是这么做的吧,除非你以前的公司一点儿资源都没有,只会做经纪业务。”

“……”

直到抵达晚宴场地,夏满都没有就此再发言,一直保持一个镇定自若的状态。

提前抵达的都是筹备组的工作人员,其中包括几位承担重要角色的大咖明星,大家还没换上正式的妆容和衣服,很多人随便穿着一双运动鞋,在酒店的地毯上健步如飞。

夏满碰见卢卡斯,碰见他前两天刚看的电影里男女主角,碰上今天外娱头条的创造者……都对他很客气,和他打招呼。

夏满继续镇定。

快到晚宴时间,他去安排好的房间里做造型。

门被敲响,一位出名很早的华人女星走进来,笑吟吟的从镜子里看他。

这位女星是在国内发展的,但早年就凭借几部好片,在国际拿了大奖,连续几年被纳入全球百大美丽面孔的评选之中,去岁还做了电影节评委。

夏满在十八岁拍摄的第一部 影片里,给她演弟弟。

“您怎么在这儿,”夏满跳起来,眼线画花了,在眼尾折了一笔。

“别乱动,”女星上前,接过化妆师手里的卸妆棉片,给他擦了擦,“我刚好在这边,来看看。”

她帮夏满擦掉了黑色眼线,又继续,将一些画的太浓的地方擦掉。

“你应该有自己的专属化妆师,专属团队,”女星对他说,“这样才方便。”

正式开场时,受邀人陆续进场,在展板前走秀,媒体的镁光灯不断闪过,红毯之上亮如白昼。

艺人们争奇斗艳,将魅力发挥到极致。

夏满和女星一同入场,女星一身黑色鱼尾裙,裙摆镶着流水一样的银线,光芒流转,而在她身侧,夏满身着墨绿色戗驳领礼服,腕上系一条黑色缎带,一张脸立体精致,眉如远山,眸若点漆。

女星很久没在公众面前露面,这次也没事先在名单中出现,但她一亮相,媒体立刻认出了她,狂按快门。

媒体交头接耳:“旁边是谁,她外甥吗?”

“不是,夏满,那个是夏满。”

“啊?大唐公主?”

“是的,是那部剧,我们主编都亲自写了评论,今晚要想办法采访到他才好。”

“他还是李维斯的新人,你看看,面子多大,还请了冯陪他走红毯。”

“快拍吧,李维斯很久没捧新人了,今晚他一定很受瞩目。”

镁光灯太刺眼,那短短几分钟,夏满感觉自己都要瞎了。

他保持着完美姿态,一直到进入场内。

场内没人在拍,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揉眼睛,动作很是一致。

女星拍了拍夏满的手臂,以做提示,夏满很快重新端起来。

大半个晚上,女星都作为引荐人,带着夏满四处交际,夏满对此表示感激。

“应该的,”她说,“这可是李维斯特意拜托我的呢。”

“当然了,”她眨眨眼,“主要是我自己乐意。”

到了致谢环节,主持要去念长长的捐赠名单,并请几位特殊的捐赠者上台,交流感谢。

夏满很快被cue到,女星抱了抱他,以示鼓励。

许多人转头看他,而他风度翩翩的上台,握住了话筒。

吐字清晰,流程精准,气质大方,对他的主持和致辞,没人说得出坏话。

这一晚的亮相后,更多人认识了他,记住了他。

后半场的交际,女星选择了退出,乘坐航班回家,而夏满也不再需要这位前辈的手把手引导,自如的展开了交际。

这类场合,他说不上擅长,也说不上害怕,在以往的职业生涯里,家常便饭罢了。

肤色发色口音不同,但人都差不多,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不上话碰碰杯子就是了。

他喝香槟不易醉,且越发精神奕奕,举手投足令人印象深刻。

有两家媒体格外钟情他,一直追着他拍照,其中一位递了名片,希望能约访谈。

夏满收下,但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访的,他哪有太多拿得出手的东西,他像一只漂亮的空瓶子,里面只铺着浅浅一层沙,倒出来会让人失望吧。

但这也还不错,因为他有更多的空间等待被填满。

寒风凛冽,一辆又一辆汽车从酒店驶离。

夏满从门口走出来,与人拥抱作别。

“夏,下一场演出的时候我会去拍,你可不要再拒绝我的访问了,”记者还在他身边,喋喋不休,“我一定会去的。”

夏满:“好好好。”

他眼睛往外面看,在车辆中搜索。

“坐我们的车吗,我来送你,”记者又说。

“我看见接我的车了,”夏满看见了熟悉的车,高兴起来,“我们下次见,多谢你了!”

记者遗憾的放了他走,目光依依不舍追过去,只见台阶下,一辆昂贵的汽车停下,驾驶者从主驾走出,拿了一件呢子大衣给夏满披上。

男人打开副驾的门,夏满坐上去。

虽然没有亲昵过界的举动,但两人之间流动的气氛是不一样的。

他识趣的把相机关了。

好吧,冬天果然是适合恋爱的季节。

第66章

夏满一到车上,就兴奋的叽叽喳喳,讲今晚发生的事情,某某比镜头看起来还惊艳,某某的公众形象是沉默寡言大帅哥,原来私底下超级话痨并且说话没谱,所以在外头才不说话……

他像第一天上学的小朋友,在爸爸妈妈接他放学的路上,把发生的新鲜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扯了得有十多分钟吧,才歇了歇。

闻霖久指了指:“矿泉水。”

夏满都不用他指,自己知道水在哪儿,拿了一瓶咕噜咕噜的喝。

“你呢你呢,”夏满问他,“你下午做什么了?有没有带大白出门,我们待会儿到家不会要去遛狗吧。”

“去了医院,没遛,少一天没事,我已经给瑞德拉发信息,请他明天过来照顾。”

夏满那股子兴奋缓缓镇定下来。

他鼻尖动了动,嗅到一股很淡的消毒水味道。

“怎么了?你去医院了?”

“没事,”闻霖久打了转向灯,瞥一眼后视镜,利落的变道,“闻荷有点着凉,低烧,我去看了她。”

她有很多药物不能使用,所以小小的感冒发烧,也让人万分警惕。

不过,毕竟只是感冒,倒也不至于草木皆兵。

“晚上我去诊所守着,先送你回家。”

“我和你一起。”

“别捣乱,”闻霖久道,“不想照顾两个。”

夏满不再说话,懂事的闭上了嘴巴。

闻霖久将他送到家,自己并不下车,降了车窗,叮嘱他:“晚上锁好门,让大白睡主卧。”

“啊?那我睡哪?”

“……”

发觉自己问了蠢问题,夏满挥手:“拜拜。”

闻霖久半挑眉,好整以暇看着他。

像是在说,还有呢?

夏满过去亲了一下,立马推开车门跳下去。

闻霖久先是忍俊不禁,看了看他,又道:“你别感冒,开了暖气也要盖被子,穿长袖睡衣睡觉。”

“好啦好啦,”夏满捂耳朵,“知道了,快去吧,我拍照片给你检查!”

他这才离开。

夏满进门之后就趴在窗户前,看着他的车一点点消失,夜色恢复平静。

之后,夏满转身,走近屋子里。

热了杯牛奶,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进入暖烘烘的主卧。

主卧室染着主人的气味,是一种很清新醇厚的松木香气,夏满总说闻霖久身上有这个气味,问是否喷了香水,或者用了这个气味的沐浴露和洗衣液,但闻霖久都表示没有,并且,没有其他人提过这个气味。

那是只有夏满闻得见的味道。

大白能睡主卧很高兴,biu一下跳到了床上,夏满也没有阻拦,抱着他猛吸了一大口。

大白是阳光的气味,他喜欢在阳台晒太阳,蓬松的毛发香喷喷。

这种氛围让夏满很有安全感,他团坐在床头,表情也变得懒洋洋的。

想到什么,他拿出手机,放远些,拍了张照。

男明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原相机出图就很惊艳,他趴在床上,发给闻霖久。

【Summer:我有听话哦。】

【William:。】

夏满又问闻荷情况,闻霖久发了一张吊水的照片给他。

【William:刚才退烧了,现在又升温,有点反复,她倒精神,还想看文件,我没让。】

【summer:你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william:还不睡觉?快睡。我去楼上一趟。】

意思是没空理他了。

夏满翻了个身,试图睡觉。

睡不着,不习惯。

习惯了温暖,孤单便变的很难适应。

刚巧,有人拨了电话进来,夏满一看,是大唐剧组的工作人员。

话剧调整上映时间,剧场演出时间重排,今晚走完所有流程,发给演职员看。

每周一场,每月四场,先在本州的大剧院演出,之后去其他地方,这些剧院各个都很有名,能为他们排出档期,足见市场预期很强。

工作人员告知他:“您的合同签到年底,您的演出只排到这三个月,之后再沟通。”

到时肯定是和新公司沟通,所以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夏满这会儿没心思工作,嗯嗯了几声,表示知道了。

挂电话前,工作人员说:“夏,你今晚在晚宴的表现很出彩,我也看了,真好。你之后都会在这边了,对吗?”

夏满没说什么。

挂了电话。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最后抵不住困意来袭,睡着了。

睡醒居然还很早,才早晨六点多,外边还是黑天,没有要亮的意思。

夏满一动,大白就察觉了,抬起脑袋盯着他。

大白要出去拉粑粑。

夏满揉了揉眼睛,扯过一件很厚的睡袍,带着他出门。

解决了,夏满将大白关回家里,自己则在原地停了停,最后把目光转向厨房。

天蒙蒙亮,他将保温盒放在副驾,不怎么熟练的从车库开出一辆相对低调的车,上了路。

抵达医院时,走廊灯亮着,但少有人经过,护士在椅子上打瞌睡,夏满轻手轻脚的推开病房门。

昏暗的房间,外间的沙发床上,高大的男人盖着一条毯子,膝盖上折着杂志,他歪着脑袋,在靠枕上睡着。

他的睫毛黝黑浓密,在眼窝处筛出一道道阴影,和眼下淡淡的乌青色融在了一起,就像日升前的天色。

夏满的动作放的更轻了,保温盒下垫上一层软垫,放置在桌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

但内间的门在此刻被推开一条缝。

女人站在那儿,向他微微一笑。

“嘘,”闻荷比了个手势。

夏满跟着她进内间,把她的那份饺子也带上了。

盒盖打开,蒸汽冒了出来,夏满解开放醋和辣椒酱的小袋子,一齐放到她面前。

这是他上回与闻霖久合作包的,还剩了不少冻在冰箱里。

闻荷夸他

夏满很不好意思:“其实都是闻霖久做的,我就是煮一下,而且我做的也没他做的好吃。”

“我尝不出味道的,”闻荷笑眯眯的,“谁做都没关系,吃个心意。”

夏满一怔。

“我都三期了,丢失一点儿味觉可不过分,”她不以为意,“要不是有财神爷挡着,早没命了。”

这会儿还能开玩笑,足见她心态良好。

四下安静,窗外只有风呼啸的声音,鸟儿早就去了南方过冬。

“我能多活一天都是赚,说不好哪天财神爷就不好用了,阎王爷主管的部门,其他部门领导不好插话,”她说,“我就想着赶紧的做完我那几个项目,死了就拉倒吧。”

夏满张了张嘴又闭上。

然而话糙理不糙,别的事夏满也许想不通,但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懂得闻荷。

如果是他,也一天都不想耽误。

生命有长有短,如果已经无法有一个完整的时间线,那起码要有一个完整的故事线。

“所以你才一定要回国是吗,”夏满望着她,“闻荷姐。”

第67章

外间传来了轻响,两人静下来,朝外看。

门被推开,闻霖久站在那儿。

他面色如常:“你怎么过来的。”

“开了你的车,”夏满起身过去,“你醒啦。”

闻霖久摸了摸他脑袋,声音是刚睡醒的困倦沙哑,“没睡好吗?”

“睡得好才能一大早起来呀,你去洗漱哦,我带了饺子,还是热乎的呢。”

闻霖久看看他,又看一眼闻荷。

顿了顿,转身出去。

不久,他回到病房,带来了医生,给闻荷测了测体温,抽了小管血。

经过一晚,闻荷退烧了。

闻霖久总算完成任务,吃了些夏满带来的东西,打算回家里补觉。

二人一块儿出去。

夏满将车停在了车位上,拉着闻霖久过去。

闻霖久扫了一眼。

夏满已在此时跳上主驾位置,很东道主姿态的说:“今天坐我的车。”

“你的车?”

夏满:“你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开的车,但你要这么说,那今天你不把这辆车送给我,事情就很难收场了。”

“不是不想送你,是怕送你这车前途未卜。”?看不起谁。

夏满放开方向盘,一副要撸起袖子吵架的表情。

闻霖久:“让开吧,我开。”

夏满:“不。”

他坚决保卫司机岗位,最后闻霖久没能争过他,坐着这三十码的乌龟车,回到住处。

夏满不会倒库,车只能放在门口停车坪里,和大suv并排着。

闻霖久回头看了一眼,被夏满捂着眼睛推回家,嚷嚷着不许动了。

说他那一眼很有侮辱性。

也不知道怎么就侮辱了。

闻霖久去洗了澡,在家中休息了一阵,夏满今天也没有工作安排,坐在他的沙发上等他。

“这个餐馆评论很好,”夏满看见他出来,跑上来给他看杂志,“我们找个时间吃一下好不好。”

“好,”闻霖久看一眼,继续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如果我回国,你会一起吗?”

夏满:“……”

“会吗?”

“……你知道‘突然’这个词是描述什么场景吗?知道‘铺垫’这个词是在什么地方用吗?”

“磨磨唧唧。”

夏满瞪着他,渐渐的,又有些烦恼涌上来。

他伸手要抱。

闻霖久搂了搂这个粘人精,“不会做饭不会开车,生活上该会的都不会,就会撒娇耍赖,一招吃了多少人?”

“不多啦就是我爸妈我大姨我表姐我经纪人助理……”

数半天他还没排上号。

闻霖久往他后腰拍了一巴掌。

夏满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

“闻荷应该回去,把医疗团队谈妥带回去,随时监测病情调整方案,在治疗上不会比在这里差,”夏满说,“她的生命应该在那里完成。”

“这对你也好,回了家,压力不会肩在你一个人身上,会有很多人帮你一起。”

闻霖久:“你呢?”

夏满:“……”

“热知识,”他试图幽默,“恋爱脑在这个世界是要天打雷劈的。”

但幽默并不成功,他脸上的表情是快哭了。

“你还是送我私人飞机吧,不要大的,小小的那种,你朋友圈不是有个人在甩卖波音吗,你流动资金够不够,不够我这里有。”

闻霖久摸摸他的脸,忍俊不禁:“每个月飞几次?”

“每周一次,我出油钱,分手了飞机还给你。”

闻霖久拧了拧他的脸蛋,“你还是个计划通。”

“可是没人陪你,”他复又低声说,“就算每周见一次,也没人照顾你,我担心你。”

闻霖久其实很少这样直接表达自己,他嘴硬惯了,不会像夏满一样把喜欢讨厌挂在嘴边。

夏满看着他,心头热热的。

小声道:“我又不是小朋友,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霖久既是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也是担心他的身体。

“或者我留下,每周飞一次国内,”闻霖久轻声说,“你说好不好?”

“……”

夏满懵圈。

他听见了什么?

“你说你留下?”

闻霖久也有纠结,陈述说:“在国内有很多人照顾她,而你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你更需要。”

很难形容夏满这一刻的感受。

良久,夏满道:“你知道现在你管我要走账户里所有钱、让我去广场上大喊一百声我是大猪头我都会答应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是说,你越过你姐姐来选我,让我觉得震撼。”

“我因此想跟你回家、跟你去天涯海角。”

夏满这样说着,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闻霖久,眼神充满热忱。

他真的很擅长表达自己,即便通过千奇百怪的方式来描述,但总能精准的表达出来,并且让别人知道。

闻霖久内心有微微震动。

他低声道:“一线艺人这么好骗?”

夏满:“不好骗。”

“还好我来得早,”闻霖久说,“没有被别人骗走了。”

“不是的,”夏满认真的望着他,“只有你有这个本领。”

只有闻霖久这样的人,他爱的这样实在,像是寒冬的棉袄,严丝合缝的裹在身上,不许一点儿风雪侵进来。

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伴侣,像他这样的寥寥无几。

未必是否定其他人的爱。

只是,一个人像这样去爱别人,那他注定会比其他人都更容易得到幸福。

第68章

夏满从来没有期待、许愿过要拥有这样的爱,却幸运的获得了。

其实,于闻霖久而言,他的身边可以有更多聪明绝顶、相貌顶尖的选择,但他独独将这爱给了自己。

夏满想,或许是自己也有一些过人之处,比如,比别人多那么一点可爱、多那么一点坦率。

他们的这些品质原本默默都只藏在身上,像是埋在沙漠里的金子,直到他们遇见彼此、发现彼此,从此赋予了对方爱的超能力。

是这样奇妙。

而正是这样,他们也不必再时时刻刻都相伴在一起,一段时间的分离,不会对感情有丝毫减损。相反,经历过寒冬的磨炼,来年春日的花儿会开的更红。

晚上,他们又一起去闻荷那里,三人吃了一顿家常饭。

闻荷饭后用药,闻霖久去医生办公室询问,夏满这次没有回避,跟着参与进去。

大办公室内冷冷清清,多名医生不在其中,而被叫去楼上排队等待谈话。

“一名实验者病情恶化,现在正在了解情况,”留守的医生对他们说,“你们也是实验者的家属,有权知道这件事情。”

夏满看看闻霖久的表情,见他面色毫无波澜,知道他已经了解了这件事。

他们回去病房,和闻荷玩大富翁。

她便在这时接到了助手的电话。

玩乐中止,她使唤闻霖久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项目文件来,一份一份的看,间或头也不抬的问闻霖久的意见看法。

有点像家教。

夏满趴在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听见他们说起回国的行程安排,坐什么飞机,要带哪些医生和设备,落地后的准备等等。

肩膀上落了点重量,是有人给自己披上了一件衣服。

“我很抱歉,”闻荷对闻霖久说。

闻霖久问:“抱歉什么。”

闻荷对他说:“霖久,你会有自己的家。”

闻霖久微顿。

“我知道你很想念那些,你是好孩子,你会有的,姐姐和你保证。”

闻霖久抿紧了唇,终于走到她身边。

他蹲下身,缓缓的将头靠在她的膝盖边。

“姐。”

闻荷抚摸他的头发,是姐姐,也是母亲,“咱们梅女士去世后,我去做了基因检测,显示我也有很大几率与她患同种病。那个时候,你有三四个月都不能说话,而闻涛声去找外公,说想另娶一位女老师给咱们当妈,所以我去找了雷教授,请他带你出去读书。”

“你看,你长的多好,你看见了世界,构建了世界,你有交心的兄弟、真诚的爱人,有兴趣和理想。”

“没有任何人干涉,你按照母亲的意愿来抚养你自己,长成了我们期待的、骄傲的样子。”

她无疑是爱他的,而这种爱,让她放了他去远方。

“你的人生还有很长,后面的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人来陪你走,”闻荷说,“我放心,你能选到最好的人。”

当夜,夏满和闻霖久一起走回住处。

寒夜的星照着路,风呼啸,闻霖久用大衣裹着夏满。

他们说话,他将家里的状况说给夏满听。

他的外公,他的父母,他和姐姐如何渡过童年,如何一夜成人。

他一生的温暖来自于何方。

他们在夜里相拥,夏满努力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次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闻霖久带了狗出去溜圈,夏满则受到邀请,去到了李维斯的工作室。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进入这间工作室,里面所有东西都非常新鲜。

埃里克带他四处参观,向人介绍他,而工作室里的同事似乎都已经认识他,大多数都热情、客气的与他问好。

夏满被引进一间小会面室中,与一位鼎鼎有名的业内人士面对面坐着。

面前已经摆好了合约文件,有中外双语两本,做的很周全。

对方道:“我详细和你说一遍,你再对一对,有问题当面问我,过后将合同带回去给你的经纪人、律师看,约第二次见面。”

夏满在这会面室中坐了半个小时,之后带着合同出去。

埃里克又领着他去自己的部门,从一堆彩色文件夹里找到两个,给他:“这个紫色的是《降生》第四季,角色属于反派阵营,他是两个人气角色的儿子,上一季铺垫过了,很多人在期待这个角色。”

“这个蓝色的是《水星世界》,简妮特你在晚宴见过了吗?她的片子,预计下个月启动,现在还差一个主角小队三号人物,设定是个亚裔,她对我们说,想要你去试试镜。”

“你等等,”夏满说,“我还没签约。”

埃里克:“不可能吧,XX找你了?他们没和我说。”他说的是某家超级巨星制造机公司。

“不是,没有。”

“那你要退行了?”

“……”

埃里克把剧本放他手里,捏着他手指攥紧来。

“拿好,别掉了,看完联系我。”

夏满:“………………”

夏满回到家。

闻霖久不在家,猫和狗倒是都在。

这俩家伙最近大概一块儿呆久了,终于走过漫长磨合期,能够安安静静的和谐共处了。

夏满蹲在那软绵绵的窝前,和他们玩了一会儿。

之后,回到他最喜欢的温莎椅上,忍不住翻起了剧本。

不知不觉,天色黑了。夏满揉揉眼睛,站起来开灯。他看了看中标,发现早已经过了闻霖久往常的回家时间。

他心中忽而咯噔一下。

铃声响起,夏满回头,看见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

他快两步过去,拿起手机。

听了几句后,他拎起外套车钥匙,跑出门去。

第69章

没用多少时间,夏满到了梅兰克诊所。

他狂奔上楼,在楼梯间和走廊撞到几个人,匆匆说着抱歉,头也不回的向前。

他推开手术室楼层大门时,一行人刚好从内间出来。

闻霖久从长凳上站起,走到医生们面前,询问结果。

得到答案,他表情微松。

夏满快步上前,听见他们后面的话,“移植”、“尽快”等单词钻进了耳朵里。

“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了,”闻霖久和他们点头,让开道路。

夏满默默的站在他身边。

又过了一小会儿,闻荷被推出来,麻醉未褪,她双目紧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像纸做的人。

他们一起回去病房,帮忙固定病床,闻霖久对此已经很熟练,弯腰下去,扣紧几个关卡,动作利落。

“麻醉还没过,让病人休息吧,”护士小姐道,“我今晚值班会特别关注的。”

闻荷下午时突然大出血,医生发现及时,找到出血点,但他们说,她还是需要做移植手术,更换器官。

房门关闭,他们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空间骤然寂静,外间没有开灯,只有走廊的光透进来,拉出一条长长的线条。

闻霖久站在那儿。

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后攀上来,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垂眸看去。

夏满不言,上前抱了抱他。

一扇房门,隔开着他们与闻荷。

良久,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二人抬眸望去,只见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白人站在那儿,也不知等了多久。

“聊一下吧,”对方说。

他们一起到了院务层,进入某间办公室。

维克多给他们倒了两杯咖啡,将一些文件给他们看。

“你直接说,”闻霖久道,“头疼,看不了。”

维克多从善如流:“我猜也是。闻小姐此前和我们开过几次会,组织在华夏建立分支机构,现在医生名单已经列出来了,设备也采购完毕,速度快的惊人。”

“因为她提要求,下一次,发生在她身上的,危险级别较高的手术,一定要去分院做。”

闻霖久面色微变。

“器官我能帮你找,三天以内一定到,但手术,是否能做,得看她的意思。”

闻霖久沉默。

夏满问:“在华夏做手术,条件是否具备?”

“不会有区别,她的医疗团队全员都会跟过去。”

“长途飞行没问题?”

“问题不大。”

两人一问一答,非常干脆。

闻霖久终于伸手,把文件拿过来,翻开。

马克杯中,咖啡表面飘着气泡,慢慢的升起,又破灭。

维克多向后靠在老板椅的靠背上,打量他和闻霖久。

约莫半小时,他们离开办公室,回去病房。

当夜他们都宿在医院。

凌晨时分,夏满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翻个身,旁边没有人。

他睁开眼,见到一个背影,坐在椅上,几乎被黑暗淹没。

夏满走过去,缩进他怀中。

闻霖久将他搂着,下巴搁在他头顶。

他闭了闭眼。

…………

一天以后,大小几辆飞机在梅兰克机场降落。

机场派出了几名高管,等在那下面,西装革履的男人下了楼梯,他们便上前与之握手。

“麻烦了,”男人道,“时间比较紧迫,我需要再次确认一遍运输安排,请你直接带我过去。”

见他行事利落,高管点头,侧身,“请。”

同一时间,由黑色轿车领路,数辆医疗车从梅兰克诊所启程。

维克多坐在最前,通过电话与另一边沟通,他身边的同事还低着头,谨慎的再一次检查物资表格。

有一些设备太过精密,无法整装发货,需携带安装人员到目的地调试,他得确认好,不能落下什么。

“闻小姐让带话,”后座的工作人员道,“让我们开慢一些。”

司机道:“那是肯定的。”

夏满和闻霖久从住处出发。

他收拾了一部分行李,用箱子装着,放进后备箱,大白和咪咪看懂了这个动作,一个往后备箱里跳,另一个往汽车副驾里爬。

两人往把猫狗往外拎,没一会儿,这俩货又倔强的回到原位。

闻霖久训斥他的倔猫:“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跟什么跟。”

猫不听。

“算了算了,”夏满把猫抱怀里,“让她送送你。”

他又对着大白下指令:“后座,去。”

大白得令,兴奋的重新上车。

副驾的位置空出来,自然是夏满的。

闻霖久揉了揉太阳穴。

他坐进驾驶座,打开导航,目标选的是机场。

路上花了约莫一小时,猫有些不安,缩在夏满怀里,狗心大,把脑袋贴在窗户上,兴奋的不行。

汽车从机场的标志前经过,继续往前,一直开到了机场内部。

指定地点有一些人在等,见到他们的车后,都上前。

“只有一只箱子,”闻霖久打开车门,下车,道,“放到我房间去。”

来人应是,提着他的箱子走开。

闻霖久又绕过车头,打开副驾、后座的车门。

人们眼睁睁看着,一条狗,一个人,一只猫,陆续下来。

好,这是一个座都没浪费。

前方是专门的等待室,一名着正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侧,对着闻霖久微笑:“小久。”

闻霖久与他握手,又相互搂了搂肩膀,“舅舅。”

对方是闻霖久的表舅梅镜月,家族旁支,但从小在老爷子身边接受教育,很得看重。

“你姐姐在舱里了,她想在外面等你,我劝她进去了。”

“嗯,”闻霖久道,“多谢,麻烦了。”

“说什么呢,”梅镜月摇头,他看夏满,脸上是五月春风的温和,“这是小满吧,你好。”

夏满与之打招呼。

“也叫舅舅就好,”梅镜月笑眯眯的,“辛苦你照顾我们小久了。”

“……”那真不知道谁照顾谁。

“先进去吧,”梅镜月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还没吃午饭吧,里面准备了饮料和零食。”

说零食,实际非常丰盛,甚至还准备了一盅盅药膳汤品,据说是把家里厨子带来了,这样姐弟俩在飞机上也能吃到熟悉的口味。

等候室里有隔间,外面的人核对行程,闻霖久和夏满一起进了隔间。

两人凑在一起吃东西、小声说话。

但没有提及回程这件事情。

闻荷要做重要手术,闻霖久是必须要到场陪同,但在那之后,是留在国内,还是返回,他们没有商量。

他有很多行李,都留在湖边小楼里。

还有他的猫、他的恋人。

“他们说这是你小时候就开始用的厨子,”夏满小口小口喝着汤,抬着圆溜溜的眼睛,“你回去后,每天都可以吃到了。”

闻霖久坐在他对面,“我做的好吃,还是她做的?”

夏满:“不好说。”

闻霖久弹他鼻头,“回答错误。”

夏满:“你知不知道这很疼!!!”

“不知道,你的疼都是薛定谔属性,看对象看场合的。”

捂耳朵,“听不见!”

闻霖久隔着手背,在他耳朵上亲了亲。

夏满指指点点,“追我的时候开飞机带我看星星,追到了不值钱了,一句好话都不肯说。”

“等我,”闻霖久说。

夏满轻怔。

“夏满,等着我,”闻霖久握住他的手,望着他。

“生病吃药,定时吃饭,我让两个护工跟着你,不管去哪都要带上他们。”

“术后危险期渡过,我就回来,这阵子,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闻霖久将他的头按在胸口,声音沙哑,“我不想你也……答应我。”

夏满被那心跳声、那熟悉的气息、庞大浓重的情绪淹没。

闻霖久忍了那么久,冷静克制了那么久,终于还是在这临别一刻,无法压抑。

夏满觉得难过,感同身受的替他难过。

他的恋人,只有表面看起来难相处,只有表面看起来冷漠,实际上,却是他见过最重感情、最富有同情心、最具有责任感的人。

但命运偏要夺走他看重的东西,让他经历心痛和失去。

“霖久,会好的,”夏满叫他的名字,用手拍打他的后背,“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闻霖久将他抱的更紧,几乎要烙进躯体之中。

那是真的有些疼,夏满没有吭声,仍然轻轻的哄着他。

咳嗽声在门口响起,梅镜月敲了敲门,在门外提示道:“时间要到了。”

室内回以沉默。

梅镜月在室外顿了顿。他悄然叹了口气,又道:“这样吧,我们延半个小时,三点我再来——”

门被从里推开。

闻霖久和夏满走出来,他淡淡的:“不用,走。”

楼梯不高,只有几层,工作人员等在两侧,现在只待闻霖久这最后的乘客上机。

夏满与他到楼梯下,忽发意外。

一道白影一闪,是大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进了机舱之中。

几名看管的工作人员从身后狂奔而来:“哪去了!进去了吗!快拦住!”

机舱里也传来了惊呼声,两边响成一片,那场面非常戏剧。

见状,闻霖久立马快步冲进机舱,叫着“no”。

没一会儿,他把大白拖了出来。

夏满站在坪里,大白趴在他脚下,一副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比他夸张多了。

夏满被大白搞得受不了,吸了吸鼻子。

他松掉手,把狗一放,指着机舱:“去。”

狗在此刻展现了少有的惊人服从性,一秒起跳,扑进了机舱。

与此同时,夏满也一步步走上前,抱住闻霖久的胳膊,道:“还有我们俩的座位吗?”

闻霖久一怔。

第70章

闻霖久半天没动静,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夏满不由得有点心里打鼓,又觉得不会吧不会吧。

几秒后,闻霖久问他:“猫呢?”

夏满拉开大衣的拉链,掏出猫猫头。

一大一小,齐刷刷无辜看着他。

闻霖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五味杂陈,上前半步,只摸了摸猫脑袋上的毛,克制道:“上来吧。”

他转头,“安排一下。”

这次来启用了一台最新款的湾流,机舱内部空间很大,卧室也有好几间,多载几个人不是问题。

空姐带他们进入机舱内部,为他们介绍机舱内几个场地的用途,领着他们到卧室去。

“晚餐在几点?”闻霖久问她。

“两个小时之后供应晚餐,您可以先通过系统进行点单,我们今天有牛肉咖喱、松茸鸡汤——”

“好知道了,”闻霖久打断,“你去吧。”

空姐微笑着离开,给他们关上门。

夏满往里看,很是新鲜,一米八大床,铺好了柔软的被子,床边有四个圆形小窗户,床尾则有一张长沙发,正对着一个大屏幕,屏幕左侧做了隐藏门,门后应该是浴室。

他好奇的去推门,正要探头往里看时,一股力道从肩膀传来,拽着他朝后。

一拉,一抱,夏满被翻过来抵在墙上,前方是男人坚实的胸膛。

他一点儿都不惊讶,抬着头,冲闻霖久眨眼睛:“干嘛?”

闻霖久单手握着他的腰,低头亲了亲他薄薄的眼皮、嘴角,最后捧着他的脸,看红色的云在他脸颊上升起。

“下周要演出,你跟我走,演出怎么办?”

“你也说下周,”夏满嘟囔,“下周飞嘛……今天就想陪着你。”

“我把这架飞机送给你,落地就去改信息。”

“啊?”

“大白跟我们回来,要住带花园的房子,我在湖心岛有三套,我们去给你选一套。”

“你还想要什么,你喜欢珠宝手表吗,我看朋友圈有人在拍卖一只古董表,造型很好看,你可能会喜欢……”

夏满窝在他肩头听,心跳如鼓。

闻霖久不是想送东西给他玩一掷千金的把戏,而是一瞬间有些不知道怎样喜欢他才好。

他能感受到,那种珍贵的、满的要溢出来的感情。

是只捧给他一个人的。

“还有呢,还要送什么,”夏满好喜欢听,在他颈窝蹭了蹭脸蛋,抬起眼睛看着他,“你藏了那么多私房钱啊。”

闻霖久定定看着他,眼睛很温柔:“想要什么?”

“嗯……”夏满想了一会儿。

“我要吃线面,手工线面,落地就想吃。”

“好,吃。”

“以后冬天夏天都你遛狗,春秋我才遛。”

“懒虫。”

“以后吵架不要和我讲道理了,”夏满说,“要听我的,我讲的才有道理,你讲的再有道理也没道理。”

闻霖久故意沉默了一下。

“看情况吧。”

夏满:“跳机了我马上跳机了!”

他做出要挣脱的样子,闻霖久箍住了他的腰,将他拉回怀中。

他的臂膀宽阔,胸膛下,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夏满听见那声响,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我没想到,”闻霖久说,“你会跟我走。”

“什么嘛,”夏满说他,“对我的期待值这么低,你也不是什么聪明蛋。”

这个蠢蛋,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另一半也来牺牲什么妥协什么,他是在爱里付出的那一方,他的字典里是没有索取的。

但爱从来都是互相的,每个人都应该奉献,都尽自己的努力去朝对方靠齐。

“以后我只要没工作,都飞回来,你也别说你每周飞一次这种话了,你现在应该陪着闻荷。”

闻霖久皱眉:

“你两边飞太辛苦了。”

“是你辛苦了,”夏满却纠正。

他用双手捧着闻霖久,望进那深邃双眼之中,一字一句的说:“这些年你一个人辛苦了。”

闻霖久一怔。

“把你的辛苦分给我一些,”夏满对他说,“让我陪着你。”

因这句话,闻霖久一时间竟然失去了所有语言。

夏满望着他,想起那一天。

闻霖久在门外沉睡,夏满坐在闻荷的床前,他们对话,是两个穿梭过生与死边界的人之间的对话。

闻荷对他说,她还有想要去的地方,想要见的人,想要完成的事业。

为了那些,她要和死神赛跑,她要争分夺秒,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与死亡的对抗上,她并没有那么怕死。

前世今生种种,也在夏满脑海中走马灯似的过了许多遍。

生别离、病老死,天注定,他们能作为的余地太小了。

他们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追求些什么,这样以后想起来,在这段岁月之中,不止有灰暗的结局,还有美丽的过程。

过了很久,闻霖久低头去吻他,将他箍的更紧,几乎融进骨血之中。

他们在遥远的异国相识相恋,而到此刻,在归途之中,在万米高空之上,开始相爱。

他们不再只是分享心事、获取愉悦,他们将共尝苦楚,照见心中每一处阴影。

…………

飞行持续一整天,在机上,夏满与闻荷、梅镜月一起吃了饭,在客厅中看了看新闻,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天。

闻荷身体不佳,极易疲惫,一会儿便被推去睡觉。

她回头向夏满微微点头。

一天后,飞机在A城国际机场降落。

雪后放晴,靠近机场的平房顶上还盖着积雪,更远处,城市的高楼大厦林立,藏着繁忙的人。

舱门打开,机组工作人员首先出来,顺着阶梯往下,走到平地。

平地上已经站了十来号人,为首是闻荷和闻霖久的外公,梅臣客,他须发皆白,非常瘦削,但双目有神,是位很了不得的老人,他左手边站着闻涛声,再往后,才是闻涛声的夫人,以及重要亲朋、高管。

一行人聚精会神的看着机舱门,直到,他们等待的人从里面出来。

闻荷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闻霖久站在她身后。

“闻荷!”

闻涛声上前数步,到儿女面前,表情是难以掩盖的激动,眼眶中似乎还带了泪水。

闻荷也回应他,说辛苦他、等久了之类的话,没有少一分礼数。

之后,将目光落在梅臣客脸上,叫:“外公。”

这才终于带上了与亲人重逢的依恋与激动。

梅臣客摸摸她的头发:“回来就好,乖囡囡。”

室外风大,气温低,很快他们就离开,进入室内。

闻荷有意停了停。

几人将目光转向她。

“霖久,夏满,”闻荷朝后说,“你们到我身边。”

闻霖久牵着夏满上前,二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轮椅两边。

她又道:“轮椅撤了吧。”

闻涛声一愣,刚要劝她,二人已经利落的动作起来,一个搀她,一个收轮椅。

闻霖久将轮椅给了工作人员,而夏满扶着闻荷的一只胳膊,朝前走去。

出口处,还有更多的人。

保镖站成了两排,严阵以待。

许多路人对这场面非常好奇,扭头来看,但远远的,只能隔着人墙,模糊的看见几个人影。

数辆汽车已经在等,为首的加长林肯已经打开门,静静欢迎着它的主人。

几人依次上了车。

汽车从机场开出去,形成一排齐整的队伍。

车中暖气熏人,空间足够。

闻荷轻闭上眼。

汽车从机场出去,闻涛声对她说家中布置如何,医院建设如何等等,大有慈父的架势。

而闻荷则在汽车上高速路口时,吩咐说:“去公司。”

闻涛声表情顿时一愣。

“今天是十五号,按例要开高管议事会,上午十点,”闻荷说,“和他们说,我会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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