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总想给我送终

男友总想给我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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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闻霖久这个人,说最硬的话,做最软的事。

看到对方那张你到倒欠我八百万的脸,夏满偷偷笑。

他抿一口草莓汁,瞄见屏幕上五花八门的弹幕。

呛咳嗽了。

咳的脸通红,却还要当做没看见那些弹幕,顾左右而言他。

承认是不能承认的,澄清当然也是不可能澄清的。

也就趁着这个空档,水军们终于找到了时机,插入了对话:

【有完没完,不想听你炒作恋情,在这里蹲了个把小时了,还不打算正面回应辱hua问题!】

【是啊,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是心虚吗?】

【演员发表歧视言论,转头又想拿华夏的东西挣钱!呸!】

【别他妈绕了,剧本抹黑功臣,捧奸人,解释!】

房管正要上的时候,夏满向彭莎莎那里投去一眼。

他做了个手势。

彭莎莎一愣。

“什么?让停?”

冯瑜的工作室中,几名同事面面相觑:“是不是看错了,莎莎怎么说的?”

“她说是夏老师的意思,让那边刷一会儿。”

“啊?”

“听他的,”一道干练女声从身后响起。

冯瑜面容沉静,走上前。

“看。”

夏满开始念那些黑评。

一字一句,除了脏话、人身攻击之外,别的他一点儿都不漏。

声情并茂的像大学时晨读练台词,透着那么些字正腔圆的赏心悦目。

【他在干嘛?】

【复读机吗?】

【这下不顾左右而言他了,但我不知道他要干嘛。】

【要开始一条一条的解释了吗?那我要录屏了,都让让,别刷屏挡住夏满的脸。】

念着那些恶评,夏满顿了顿,忽然轻叹。

他想起,刚到a国的时候,闻霖久告诉他,上帝为了阻止人类创造登天的巴别塔,故意为人类设置了不同的语言,让人们无法沟通。

言语表达的偏差,内心存在的傲慢、偏见,铸就了人与人之间的沟壑。

他现在,比当时更理解这话。

他收回目光,直直的望着镜头。

“刚才我念的那些,囊括了你们全部话术组的关键词吧?”

他的言语、他的目光,都有所指向。

电脑前,朱丰的员工们俱是一愣。

忽然有种被人拎着领口当场质问的心虚感。

是的,夏满念的那些,当真就是他们全部的攻击点。

夏满真的很懂他们的套路。

其实不奇怪,毕竟他在声张娱乐呆了十年。

他怎么能在声张呆十年?

在场人心中升起了疑问。

“好,”夏满淡淡收回目光,“其他的观众朋友们,希望你们也记住上述问题,之后可以自己辨别。”

【记住了?然后呢?】

【我听话,我录屏了。之后是什么时候?】

“今天我,”夏满说,“一个问题都不会解释。”

啊??

观众在屏幕后瞪圆了眼睛。

那你念个什么???

让我们抄笔记???

“被逼自证,剖腹取粉,我见了很多,”夏满平静的说,“屏幕前坐的是谁,我也猜得到。”

朱丰悄然攥了攥拳头。

夏满目光冷冷的:

“我不回答你,因为你不配。”

黑白颠倒,指鹿为马,众口铄金……

言语只是工具,顺着人的心意颠来倒去,成为欲望的外衣,金钱的容器,伤人的利器。

真相是什么,公正是什么,爱guo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

他要利益,要钱途,要将人踩在脚底侮辱的快意。

朱丰冷哼了一声,低骂:“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懂个屁。”

——同一时刻。

排演室里侧有一扇门,公关经理在里面打电话。

透过玻璃,他朝着外面比了个OK的手势。

导演和作家都即刻站了起来。

夏满同样望见这动作。

他定了定神,抬眸。

公关经理走过来,他弯下腰来,与夏满说了几句。

随后,夏满退出镜头,对准了他。

公关经理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向屏幕说:

“你们好,我是思瑞克的公关经理,我向大家汇报一下。”

弹幕:【?又一个帅哥,你说,我爱听。】

【思瑞克是运营公司是吧,帅哥牛啊,这年纪轻轻的。】

“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我们将剧本送往了审查委员会进行审查,他们中有编剧和电影业协会成员,有华人公民,有各界不同身份的人士。”

“就在刚刚,我们得到了反馈,他们认为剧本没有问题,认为我们是与歧视无关的、健康的艺术创作,他们认可我们的继续排练和演出。”

“简而言之,审查认为我们没有问题。”

“因此……”

他顿了顿,望夏满,夏满轻巧接上:

“既然审核已然通过,我们也决定,将话剧提前上演。”

所有人一愣。

弹幕缓缓打出一个“?”。

夏满向大家弯了弯眼睛:

“因为时间紧迫,我们的演出或许会有瑕疵之处,请大家谅解。是因为想到人群中每一位真诚、质朴的爱着自己祖国的同胞们,我们的心才变得如此急切。”

“我是演员夏满,这里有我的同事娅莉塔、奥涅夫、萨曼莎……我们在这里忱挚的邀请大家,一周后,于梅兰克的莱维剧场,观看我们的演出。”

“不便前来的朋友,我们也会同时开放全部线上转播渠道,观看方式和链接我也将在演出前公开在我的微博上,大家可以在家中通过移动设备进行观看。”

屏幕上是长久的空白。

半晌,有一条:

【………………】

一周后,上演。

还开放线上渠道。

许久,才弹出了弹幕:

【他们的解释方式,就是全渠道,全球直播这部话剧……?】

房管直接用公告回答:是的。

一条早就编辑好的,大家早就商议好的公告信息被放出。

有演出的时间地点,还有渠道合作联系方式。

完完全全,有备而来。

他们开这个直播,根本就是要宣布这件事情。

一秒。

两秒。

信息停滞期结束,弹幕在一瞬间炸开!

才排练不到一个月的剧,还没有到赞助环节,也没有筹备好演出必需的东西,被卷入了辱hua的风波,这剧按理不能演的……

但他们即刻找到了始作俑者,即刻将剧本送往了审委会。

没有被任何的所谓上级所谓投资商给桎梏住,他们当场决定、当场宣布,下周就演出。

并且,大范围直播!

【草,玩这么大!】

【有没有问题,看了就知道,他们真的是……我佩服了。】

【草,这解决方式好暴力,好直接,我喜欢!】

【啊啊啊啊好刺激!!!我现在就去买机票!!!!我要看真人!!!】

朱丰等人都如遭雷劈。

“朱、朱总,”员工头上冒汗,无助的看向他。

朱丰脸色青白交加,几秒之后,猛地向前扑,抢了键盘,噼里啪啦的打字:

【辱hua问题还没说清,就上演,不要这么嚣张吧!】

【坚决抵制!】

【敢上演,我们就去投诉!!!】

夏满挑挑眉,那动作从某个角度来看,神似了闻霖久。

“怎么,有人不敢看了?”

上学的时候,夏满就不怎么信乌合之众的说法,一直以来,他都更相信伟人说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夏满歪歪脑袋,对着屏幕另一头的某个人说:“害怕光明的,是阴沟老鼠。”

第52章

砰。

狠狠一脚踢在桌上,伴随着一声轰响,桌椅、电脑一起倒地。

电脑插座电线松动,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在场员工都吓了一大跳,噤若寒蝉。

“夏、满。”

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盛怒之下,朱丰呼吸急促,胸膛起伏,模样十分可怕。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谁都听到了夏满那一句“阴沟里的老鼠。”

被羞辱过后,有人自残形秽,有人心生憎恶,他显然是后者。

直播已经结束,大屏幕上不再有那张清秀带笑的面孔,但观众还未完全退出,许多人在屏上展开了讨论。

每个人都很期待。

水军们没有收到任何指示,各自抱着电脑,眼观鼻鼻观心。

朱丰连着踹翻了两台电脑,又拎起最近一个员工的耳朵,破口大骂,发泄情绪。

“——好了,”冷冷的男声从门口传进来。

方轻踏步而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废物,冲着别人发火有什么用。”

员工得救,感激的叫:“小方、方少……”

方轻扫他一眼,如看一样物品,满不在意的收回来,“快走。”

工作人员微微一愣,旋即,方轻又对其他人道:“现在都下班,今天发生所有事情,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一行人明白了什么,当即抱起个人物品,如流水一般走了出去。

很快室内就只剩下了方轻和朱丰。

朱丰面色涨红,两股战战。

方轻淡道,“司机打来电话,重山已经快到公司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清楚吧。”

朱丰还在发愣。

“听见没有!?”方轻呵斥。

“明白明白,”朱丰连声说好。然而很快,迟疑的问:“那……夏满这里?”

方轻冷冷的看他一眼。

朱丰立即夹紧了尾巴。

片刻,方轻用一种冷静到无情的声音说:“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一步来。”

……

顾重山走下车门,刷开总裁专用电梯,上十六楼。

电梯门开,他的心腹朱丰等在门口,旁边还有面带浅笑的方轻。

“顾总,您回来了,”朱丰上前,“听说这事,我也火急火燎从家里赶来了公司。”

“这个夏满,真是太不懂事了,也不知道到底受了谁的挑拨。”

“到底怎么回事,”顾重山快步进门,“查过了没有,这个舆情是怎么回事,有人做局吗。”

“查了查了,”朱丰主动递上一份报告,“是那部话剧运营公司的竞争商。”

……

从公司出来,顾重山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的很。

一双手温柔的落在他肩上,替他揉着酸疼的肌肉:“坐车很长时间吧,从论坛到这里,有五六个小时车程呢,好好休息了吗?”

顾重山有些疲乏。

“我今天有点累,你先回家吧。”

方轻道:“你不记得吗,我家人把我赶了出来。”

“什么?”

方轻摇头,微笑看着他。

那眼神并不是平时的倾慕、喜悦、依赖,而是一种怨毒。

顾重山以为是错觉:“你不舒服吗?”

方轻说:“你不想我和聊聊天吗。”

在他们婚约最初,他们很爱聊天,总要说不完的话。

莫名的,顾重山的心口有些微震动,像来自遥远时空的共鸣,带着一股悲意。

他困惑的按了按胸口,想自己大概赶路太累了。

“想聊什么?”他放软了嗓音,“抱歉,最近陪你太少了。”

方轻的依偎上顾重山的肩膀。

“我想……我们永远都能这样。”

所有阻隔,都踏平。

他来做坏人,也没关系。

***

一周的时间里,夏满这边开始了更为紧张的排练和筹备。

整个幕后团队都进入了战备级别的工作氛围里,美术灯光造型宣传剧场等等等,所有东西要在一周之内备齐。

这对任何团队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运营公司评估了这个项目可能带来的收益,认为在这种罕见的超级流量下,进行直播会是一个新的发展方向。

于是他们调来了更多人手,投入了更多的资金,支持这一项目。

这种支持,与制片人在公司的舌灿莲花分不开关系。

国内这头,因为顾重山回到公司,朱丰行事不便,再没有召集大规模的舆论攻击行动。

方轻在陪同顾重山时,给他发了信息,指示他去找几家大型视频平台。

初时他不明所以,想通后立即一拍脑门,亲自赶了过去。

那几家视频平台的高层以很隆重的礼遇接待了他,表示会按照他们的想法转播,或者不转播。

一看就知道有更高层次的人打过招呼。

背靠大树好乘凉,说的就是这了。

国内大平台不转播,就堵死了一条最重要的传播渠道。

有多少网友会翻墙?届时多一道传播墙,信息便可多加工一层。

“这样吗,”夏满在排演室接到了冯瑜的电话,“一家都没剩下?”

“嗯,这些视频平台,前一天还谈的好好的,后一天异口同声的说风险太大,上级不许,都不合作了。”

“这样啊,”夏满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我在接触几家其他成分的平台,你再等等我消息。”

“你接触完,还会是一样的结果,”夏满淡定的说,“让我来想办法。”

他一个人在a国,能想什么办法?冯瑜并不太看好。

这边,夏满挂掉电话,漂亮的眼珠子转了一转。

他目光落在坐席。

有人走来,挡住舞台方向投下的光,形成一个阴影,罩在了闻霖久身前。

他眼皮也不抬,把人往身边揽了揽,“水和吃的都在小包里。”

夏满就着他说的方向,翻了翻包,很夸张的赞美:“哇,你也太好了,准备的好齐全,你怎么这么棒。”

闻霖久古怪的看他一眼,“又想要我去买什么来给你吃?”

“你怎么这么想我,我才不是那种只会吃的人。”

“那你想喝什么?”

夏满推搡他,“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

“我没劲,我走了。”

夏满立马把嘴一撇,委屈脸。

“别演。”

汪汪的泪眼立马给他展示出来。

闻霖久服了:“你到底要干嘛,直接说,我去给你办。”

夏满一秒变脸,告状说:“有人让视频平台封我!”

闻霖久:“……”

“知道了。”

转头,最大的一家视频平台带着他们的报价来找冯瑜了。

比先前提的还多给了三倍,要求独家。

需要走正规的审批流程,但所需的材料已经列表出来,只需依照清单提供即可。

冯瑜看看前来的经理,又看看旁边另一位提着公文袋的年轻人,大吃一惊。

“好,”她即刻起身,“东西都有,我们现场递交。”

她办完所有事,当夜给夏满电话,描述此事。

夏满正在沙发上撸猫,听她说了一番后,眨了眨眼睛。

闻霖久系了围裙,将剔剩下的一截牛骨头拿出来,扔给大白。

走到一边,见夏满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看什么?”

“这莫不是金丝雀文学,”夏满感慨说,“感觉好爽啊。”

闻霖久竟听懂了。

面无表情的说:“一般金丝雀做饭。”

“那没事了,”夏满立即表示,“那个不符合价值观了,新时代都是自由恋爱。”

第53章

说是这样说,该做菜的还是在做菜,没有耽误。

然而即便这样,短短一周,夏满仍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他身体本来就虚,好好的养了一阵子,长了点儿肉,这一周紧张劳累后,又全都没了。

闻霖久嘴上没有说,但只要不去医院,余下时间都会用来陪在排演室里。

他会带吃的喝的,泡枸杞菊花,拎着保温杯保温桶,有时还拽着他的好室友维克多。

全剧组的人都熟悉了他,不见外的还会把自己的包包私人物品放他旁边,托他保管。

这一周是战斗周,排练紧张到不行,但只要在这部剧目里有分工的,没有一个人掉链子。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说我歧视是吧,给我泼脏水是吧,那就让全球观众都一起来看看,到底谁在撒谎。

一批又一批拔尖的幕后工作人员被调至团队之中,同事悄悄与夏满咬耳朵,说这些过来支援的团队拿过什么奖,薪资又有多高。

运营公司虽然近年财报不太好看,但毕竟在业内也是老牌大厂,被人骑脸输出了,怎么还能忍下这口气。

那位叫琳达的制片人每日都出现一至二个小时,观察和询问进度,记录需求,合理必要的,往往在次日就会到位。

比如有人提了一句,排演室的舞台与表演剧场的规格不同,届时恐怕还需调整,当夜,琳达叫来了工匠,将舞台加宽加高,次日众人去排练室,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但这舞台其实也只用几天,最后两日,他们都直接在表演剧场预演。

进驻第一天,他们收到一套价值极高的顶尖灯光设备,赠送人是闻荷。

各种最好最新的东西被陆续送进来,金主姐姐完全没有在算账,主打的是一个拿钱买高兴。

新设备的调试亦有专门团队,并保证在演出时候也会在旁待命,保证效果完美。

演员们对剧本早已经很熟悉,台词动作走位无一不精准,排练之中,演员们与幕后的磨合倒显得更加重要。

灯光舞美造型道具,如何与表演磨合,在适当时插入和退出,烘托舞台的气氛。

这绝对是整体的艺术,而非个人的独秀。

遗憾的是,中间原定有四场歌舞,因时间紧急而被取消,这剧成为纯纯的文戏。

而在国内这边,冯瑜等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那天不会一切顺利,对方黑白颠倒的功力他们都知道。

更别说,夏满的合约还捏在声张娱乐的手里,他们能做什么、会做什么,都是未知数。

她顺着自己的人脉找到了数位有分量的传媒界大咖,不求对方帮忙,只请对方公正。

如此,每个人都忙到脚不沾地的一周过去。

到了演出的前一夜。

为了第二天的演出质量,这晚制片人强制所有人下班回去休息。

人散的七七八八,夏满和男主演却没有走,一人坐在舞台的一端,背着身对台词,他们要保证精确读秒,在出现意外情况时,仍然不掉链子。

练到了半夜,距离演出只剩二十个小时。

男主演还在灌第不知道多少杯冰美式,被夏满拦住了。

“可以了,”夏满无奈说,“我们行的。”

卢卡斯的公司几经商议,最终决定明哲保身,不参与这一事情,故而他不会在直播之中出现。

备胎男演员因此顶了上来。

备胎叫霍华德,是从另一个州的小剧场来的演员,他面试那天乘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和汽车,来的风尘仆仆,故而形象不佳。

但经过收拾打扮后,也是一名英俊正直的好青年。

“我还想练,”霍华德说,“夏,如果你累了,你就先回去休息。”

夏满不解:“你没必要再练习了,你这样——”

“我要留下,”霍华德打断他,眼神很坚定,“我知道,我回去也睡不着,我会对着镜子一直演,那样的话,我不如就留在这里,一直到正式演出。”

闻霖久从侧边台阶走上来,听见他说的话,看了他一眼。

霍华德也看看他,说:“夏,我认为你男友明天最好也不要在直播之中出现。”

夏满:“?啊?”

“尽管没有人再反对同性之间的感情,但是事实却是,交往了男友之后,你的形象在大众心中会有改变,大多数出柜的男演员之后都没有再接到有男人味的好角色了,他们心里有把秤,藏的深,但就是在。”

闻霖久皱了皱眉头,莫名其妙。

霍华德上前一步,抓着夏满的胳膊,脸上有着显眼的狂热之色:

“夏,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的!”

“这场剧将会多精彩,你知道的,过了明天,我们都会不一样了!”

夏满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有点不知怎么说才好的苦恼。

闻霖久直接把那乱放的爪子打掉。

霍华德立即道:“抱歉。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闻霖久当他空气,揽了揽夏满,打算带他走。

虽然不喜对方说方式,但闻霖久没有要与之发生纷争的打算,演出在即,没有必要。

夏满却不想走。

按了按腰上的手,夏满站在原地,目光平静的直视着霍华德。

“霍华德,我想你知道,你想像的一切会发生,但不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发生。”

霍华德迷惑。

“没有任何一场戏,会让你变得不一样。”

霍华德的表情代表他并没有听懂夏满的话。

但夏满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周边的生活环境变化、有名和利,不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好更快乐。

用母语他都说不清楚,更不要说用外文。

“总之就是,你最好不要抱着那样的心情去演戏,”夏满说,“那不好。”

霍华德不语。

“走吧,”闻霖久顺了顺夏满后脑勺的毛,“回去睡觉了。”

夏满一边走,一边回头。

霍华德仍然坚持站在舞台中心。

“成名了也没有觉得快乐吗?”闻霖久在车上问夏满。

“怎么可能不,”夏满看他像看不用吃饭喝水的神仙,“你知道片酬到账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

“那你和他说什么?”

夏满抓了抓头发:“哎,说不清楚,反正,他以后就知道了。”

距离演出十小时。

剧场已经全部关闭,所有人员就位,做最后一次排练。

品牌方设计师带了整队人马赶到,华丽的公主裙第一次被推出玻璃柜,带着璀璨的翡翠玛瑙宝石一起展示在众人面前。

灯光师在为她调光,要找到一个最适合的方式来宣扬她的美。

那裙子被夏满穿上,设计师根据他今日的身材做尺寸方面的细微调整。

光还在变幻,他用手挡着眼睛,手腕如雪。

闻霖久站在了席中央,不动声色的看。

“发个预告吧,”导演提出,“用这个。”

“不。”

“啊?”导演颇不解,朝说话者递去疑问的目光。

迟早要被看的啊?

闻霖久嘴唇轻张,片刻,找理由说:“首次亮相,要在正片。”

但架不住设计师自己发了。

这裙子的设计在还原朝代典型服饰的基础上,加入了许多夸张的艺术设计,美的像艺术品。

她觉得满意,越看越喜欢。

果然被许多人评论转发,并出口到国内。

互联网,一步一个裤衩子。

果然有一批人批评四不像,说这与唐朝服饰不一样,严令剧组改正,不改就抵制。

一查ip,还是原来那一坨。

距离演出五个小时。

国内是凌晨,顾重山签掉最后一份文件,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些东西。

那里面有影碟、照片、一些留念的资料,以及一份合约。

合约写的非常简单,是网上下载的经纪合同模板,十多年前他们不讲究这些,随随便便的、毫无防备心的就定下了。

一些公司为了留住摇钱树艺人,往往会给出股票等东西,作为激励,但顾重山也没有想过。

夏满不缺钱,缺了钱会和他要,他从来没有不给。

但现在看来,旧日的东西不再可靠,他或许也该换种思维方式。

他没用电脑,而是用笔,在笔记本上拟写着一些条款。

不知什么时候,方轻幽幽的推开了门。

他站在他身后,垂眸看他写。

“你在拟新合约?”

“嗯,”顾重山头也不抬,“换一份。”

“为什么?”

笔尖在纸上顿住,顾重山说:“朱丰的手脚太不干净了,这两年我没有负责公司实际运营,他做了一些事,我都没管,这不行。”

“和夏满的合约有什么关系?”

“给夏满一些股份,他在公司的话语权压过朱丰,对谁都好。”

“你还真是……”方轻在黑暗之中笑起来,眼神有些渗人,“应该说你对夏满更好。”

顾重山听出他话里有话,却沉默着。

“怎么不说话?”

柔软的手圈住他的脖子,一张脸贴在了后背,顾重山动也不动,握住笔。

“你想用更好的合约还他回来,解开他与公司、与你之间的争执,你是不是还想安排航班,立刻去梅兰克,就算不能看到他演出,也希望在演出后给他一束花,做第一个恭喜他的人,就像你们过去曾一起度过的那些年一样……”

“如果是,你怎么样?”

方轻闭了闭眼,那过往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那些残酷的夜,那淌在指缝的红。小美人鱼扔掉匕首进入天堂,而他堕入恶狱。

“方轻——!”

像一把碎石子被重重的掷在纸窗户上,男声在一瞬间穿透了黑夜。

顾重山从额角到下颌的肌肉线条都是紧绷的,仔细看会发现那脸颊都在抽动。

他厉声道:“你醒一醒!我哪儿也不去!”

方轻一愣。

“我就在这里,”顾重山一字一句,“这是我的选择。”

“如果你不想重蹈覆辙,你最好也就呆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再做了。”

距离演出半个小时。

各组都就位,演员们在后台,一排服饰后,他们都在做妆造。

多年修炼的本事,让夏满能保持面部一动不动,交在化妆师手里,眼珠子则团团转,看其他地方。

“找什么?”化妆师问他,“我让助理给你拿。”

夏满不答,眼神仍在人群里扫。

人太多了,还有服装道具等,乱七八糟的,他看不到。

黏贴假睫毛的胶水正在发挥,辣的他眼眶里冒泪花。

视线一时模糊了。

过了一阵子,适应过来,他睁眼对着镜子,眼睛蹭一下亮起来。

男人摸了摸他的头顶,“重吗?”

“不重,”夏满立马反过头来,抱怨,“你怎么才来。”

“夏,过来这里穿裙子,”房间里探出脑袋,工作人员在叫他。

夏满嗖的站起身,头重脚轻,有点往前栽。

闻霖久扶他。

“抱抱我,鼓励我,”夏满说,“快点!”

第54章

与霍华德的狂热和期待不一样,夏满在紧张和忐忑。

因为舞台,也因为其他人的压力。

闻霖久按着他的肩膀,很用力的抱了抱他。

“如果紧张,”他捧着夏满的脸,认真的说,“别看别人,只看着我。”

观众不断入场,他们中有附近居民,有其他城市赶来的戏剧爱好者,有爱看热闹的留学生,还有专程从华夏飞到A国的粉丝。

工作人员引导着他们坐进位置中,一个一个的提示着注意事项……

滴答滴答,时间分秒流过。

最后十分钟,所有摄像头全部就位,同时开机。

一、二、三、四……十几个平台陆续接入,通过广角将整个剧场的画面投入屏幕中。

后台,观看人数不断变化数据在一路增高。

最后,灯光齐刷刷的暗了下来。

所有屏幕都黑了。

人们的呼吸不由自主停顿了一瞬。

——蹭!

大灯开!

明亮的光投在舞台上,通过灯光,一瞬间将观众带入3D实景的沙漠之中。

音效、气味、温度,所有东西都在变化。

“沉浸戏剧吗,”有人低声说,“感觉花了不少钱。”

“嘘。”

景推入,幕布向上收起,早已经布置好的一行人出现在观众眼前。

趴伏的骆驼、掉落的水壶,丢弃到一边的盖子,衣衫褴褛的几名旅行家。

他们相互争夺,打翻了水壶,少年冒险家不甘死在这里,果断的带着骆驼深入沙漠,寻找绿洲。

驿站的茶铺中,路人讨论着即将到来的两国使团,还有带着外交使命亲自从长安城来的公主,这时一只骆驼出现在他们视野中,背上是快要死去的少年冒险家。

大家都在躲,唯那纱幕之后,探出一只纤巧的手,腕上带着足金打造的首饰。

……

冒险家被公主所救,进入了边城之中,眼见边城的繁华,傻傻的以为这就是传说里繁荣富饶的长安城。

旁人道,这里还不及长安的万分之一呢。

说长安城有数百条道路,横纵联合,有几条街专门卖玉器书画的,有几条街专门卖胭脂水粉的……每日开市之时,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长安城的街头有来自八方的卖艺人,会吐火、会轻功、会变蛇……

公主和长安,都像神话故事里的圣地,美好但神秘。

直到,少年冒险家被搅进了两国使团的斗争之中,差点丧命,公主终于露面。

她的公主仪驾铺满了半条街,一扇又一扇的屏挡下,她始终只露半张侧脸,和高高梳起的乌发。

裙摆在灯光下闪耀,金色的丝线吸引着每个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台上、台下,屏前、屏后,都屏住了呼吸,感到一种美的震撼。

【这到底花了多少钱……经费在熊熊燃烧。】

【灯光,布景,服饰,妆造,演员,谁他妈说这是拿华夏招牌圈钱的,这圈钱成本实在太大了吧。】

【太美了啊啊啊啊我发出尖叫!疯狂截图!每一帧都是画!!!】

【剧情也超级有意思,没想到居然是破案剧,使者到底是谁杀的,我真的好好奇,有没有人开盘来投票!】

【-ccc发起投票,您是否参与-】

【这么会设置悬念,娅莉塔,不愧是你。】

编剧当真太会吊人胃口,公主坐进高台后,被纱帘挡住面孔,只有高贵、舒缓的嗓音伴随着台词缓缓传遍剧场每一个角落。

她轻而易举将铡刀下的少年冒险家救了出来。

冒险家知晓这是自己唯一能够去往长安的机会,在她离开之前,大声说自己能够查出使者死亡的真相。

公主顿住脚步,稍稍偏头,给了他三天时间。

舞台上,灯光暗了,声音渐消。

日、月被投射下来,升了又落,象征着期限的到来。

街上人群两三,伴随着叫卖声,开始了新的一天。

一名普通商贩中毒,症状与使者一致,少年冒险家将他救起送到医馆,并通过推理,找出了幕后真凶——公主的侍女。

他演绎了一段缜密的推理,周遭鸦雀无声。

公主将自己的侍女押送回长安接受审判,但并没有同意少年的跟随。

在这里,她第一次解开面纱,露出美丽雍容的面庞。

她说:“不必居功。”

“你所知晓的,是我让你知晓的。”

“你所解答的,是我让你解答的。”

少年愕然。

如此,惊鸿一瞥后,公主随着车架远走。

这就是第一幕。

短短的半个小时,情节丰富,人物完整,更别提那几近于完美、根本没有在考虑成本的舞美。

弹幕甚至忘了先前的纷争,更多在讨论着剧情、表演。

辱hua?什么辱?在哪辱?这连尬黑都黑不动。

这就是一个故事,除了故事本身以外,什么也没有。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了直播间,国内的视频平台几次出现了卡顿以及观众被挤了出去的情况,他们有人干脆上到外网看了起来。

第二幕,少年冒险家自己进入了长安城,他用眼睛和笔触记录下了在长安的见闻。

投影的画面一阵一阵的流动着,长安城的街景结合了许多古画和典籍的记载,2D、3D相结合,给足了观众视觉享受。

少年冒险家在茶楼里听说了公主的近景,知道她因为违逆皇帝的命令,被罚去了山中寺庙思过。

他悄悄的去了。

却见公主一身骑装,驾驭着高大的骏马,在山林之中驰骋打猎。

她一箭连着一箭,英姿飒爽。

他被定在树干上,皮肉未伤,衣服被箭扎穿了。

……

从这里开始,节奏非常快,只用几个关键的相逢、一些台词和动作的展示,便将二人感情的变化呈现了出来。

少年冒险家做了公主在寺庙的仆人,为她来来回回的忙碌,公主则对他写下的长安见闻录非常感兴趣,时常翻看,亲自删改和增加内容。

数月之后,一道圣旨结束了这生活。

公主被赐婚,回到府中,出入王宫,重新进入权利内圈;少年冒险家数次离开长安,去大唐的其他城市探访……

十年时间,她与驸马貌合神离,命人毒死了驸马,之后独身,常参与政治。

而少年冒险家游遍了半个大唐,每次回到长安,被皇帝接见之后,都会悄悄去找公主。

【是有感情的吧这里两个人,总觉得很遗憾,但他们都实现了自己想要的。】

【意难平,却又很完美。】

【没有那些灯光舞美,只有两个演员的戏,也很好看,演技真的很棒,羡慕现场的人。】

【现场的人告诉你,这里已经有观众在流眼泪了。】

【毒死驸马是什么鬼?还参政,编剧在暗示什么?】

【?你想暗示什么?】

“查IP,”头也不抬,彭莎莎指示了技术。

技术在下一刻钟给出答复。

剧情到这里,朱丰那边终于找到攻击点了。

一个小小的点,经过渲染和歪曲,总能说的有模有样,让傻子相信。

彭莎莎:“五分钟,给出三组回复话术,回复组不要密集回复,多刷剧情问题。”

同事:“他们集中刷我们也不回吗?”

彭莎莎冷笑,“就怕他不刷。”

“跟平台说,开始留痕。”

先前水军分布在数个平台,他们和平台方没合作,难取证,这次国内转播是独家,他们已经与之提前说好,会截取留存可疑IP的发言。

等着吧,他们的团队一定会用这些来做报案、起诉的依据。

“朱总,他们不怎么回,都在刷剧情,”员工快步向朱丰汇报,“我们还继续吗?”

朱丰静止片刻,在思考。

然后开口:“不要,去其他平台,多套几层马甲,不要用老号了,跟所有人说,要万分注意。”

“是。”

员工匆匆跑回去,落实他的指令。

朱丰却有一些焦躁。

他再次打开手机,翻看和方轻的聊天记录页面。

他们最近一次联系,都是三天以前了,他大着胆子催了对方几次,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夏满在这里工作十年,有什么软肋,他都很清楚。

乳化的事情能坐实固然好,就算不成,他也可以刚好利用这一波流量,把别的事情捅出去。

他是真的有办法。

他想要方轻兑现那承诺!

可是现在方轻人呢!?

同一时刻,手机在手中震动,闻霖久垂眸扫一眼。

是视频通话申请,对方是陆云歇。

他静音接通。

那边也什么都没有,陆云歇拿着手机敲字:

“我们送了一样礼物给夏满,虽然他看不见。”

“什么?”

陆云歇笑笑:“看。”

他举起手机,镜头对准了外面——

闻霖久眼瞳微睁。

A城最宽阔的地标广场上,高楼林立,人潮涌动,巨大的LED屏上,投射出一张乌发如云、柳眉杏眼的美丽面孔。

广场之中,百千人,不一样的衣着打扮,不一样的年龄身份,都停下脚步。

写字楼的隔间玻璃上,一张张好奇围观的面孔,举着手机、睁着眼睛。

“全国一百三十个一、二线城市的地标性商业广场LED屏,所有广告今晚都停放,现在开始转播新剧。”

“这个礼物还行吗?”

第55章

这个礼物的效果太震撼了,上一次这种情况,还是新年跨年晚会。

哪有公司大手笔到这个地步,会为任何一个艺人、项目的宣传做到如此地步。

偏他做到了。

当然,这对陆云歇来说并不难办,毕竟那些商业广场大部分都有他自己家的。

但公众并不知道这点。

他们只觉得震惊。

夏满是什么情况?上一次还在被抢角色黯然远走、上一次还在说佛系养生与世无争,甚至上一秒、以及这一秒他都还背着乳化的嫌疑。

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带着那部剧,登上了所有城市的地标,强势的闯入所有人的视野中!

从来没听过,从来没听过被牵扯进这种事情的艺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不是已经和公司闹掰了,是哪里搞来的这种力度的支持!?

“什么?怎么可能?”朱丰满脸愕然。

“一家两家就算了,一百多家,是谁买的?”冯瑜哪有这种本事。

“不是买的,”来信者也擦了擦头上的汗,秋季天寒,但他被眼前的事惊出了一身汗,“说是他们集团上层直接下的指令,没花钱。”

“…………”什么上层?夏满在国内的发展轨迹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结识了这种人物?

“是不是需要让小方少知道?”员工担忧道,“这种级别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一不小心,就成了大佬打架里阵亡的小炮灰。

朱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咬牙切齿:“我亲自去找……你们,先放C组照片。”

C组照是他们准备好的爆料素材之一。

那是夏满早年陪同顾重山应酬,向席间的老总们敬酒,他喝的眼角酡红,小脸迷醉。

同步,匿名人士进行爆料:夏满惯于利用潜规则,早年间,爆料人就在席上跟他喝过,他敬酒的姿态充满性暗示。而最近,他之所以频频与公司发生纷争,其实也在于他攀上了某集团大金主。

还真有那么一点子合理,不然这惊人的资源怎么说得通。

这言论开始在网络的各个角落冒头。

——正在打高尔夫的陆老总,突然被人隔空扎了一箭。

老友们纷纷取笑,而他满脸懵逼,什么?我?我干什么了?

他转头询问自己的万能特助,特助供出了他亲儿子。

陆老总脑瓜子嗡嗡响,立马一个电话轰过去算账。

陆云歇沉默一瞬,扶着额头:“爸,不是我……”

“少狡辩,不是你是谁!”

陆云歇说了正确答案。

陆老总张了张嘴。

挂掉电话。

陆老总看看那群竖起耳朵吃瓜的老友门,又看看自己特助。

他清了清嗓子,说:“这小子不行,小气的很,你再去给他加几十栋楼。”

特助:“……”

于是,网友们就看见,金主论的爆料出来不久,又有数座城市开始了放映,雄鸡地图基本点满了,而更牛的是,沉默伫立在江边的京Y大厦,忽然亮满了灯,并开始放片………

那可是京Y大厦。

行人、附近居民,纷纷抬头,下巴快掉在地上。

好家伙,原来你还有个LED屏!

藏得还挺深!

【哈哈哈超,服了,我这十二平出租房的阳台都能清楚看到那边大屏幕在放什么,搞得我被迫观看。】

【我在京Y大厦对面小区住了八年了,只有过年见过他们亮全灯,现在我们楼顶已经站满了,刚才外卖小哥还过来送了卤味鸭脖。】

【抓住富婆,京Y大厦对面,是宅均上亿的金河府邸吧】

【刚从考据博主那里过来,说现在保守估计有接近一个亿的观看人数。】

【666666】

【有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快去看,陆家二少发了微博!】

【内容?】

【截图了!——

lll:别乱说了,你们要害我先被老爸骂一顿,再被兄弟打一顿吗……www.youxs.org。】

【草,意思这是兄弟的人?】

【所以真的有金主咯。】

【金主你个头,陆家送那么大礼,这种待遇是正宫。】

【陆家都要讨好,什么人啊我去,你家艺人这次真的发达了。】

一时间,讨论剧的人少,讨论八卦的人多。

换场间隙,闻霖久扫了扫手机屏幕,眉头轻轻一皱。

他翻了翻通讯录,起身出去,拨通了电话。

灯光昏暗,他倚在走廊墙上,高大的人影拖在地上:

“还得麻烦你,太闹了。”

对方毕恭毕敬:“不会不会,我这就去。”

几乎就是片刻钟,讨论八卦的帖子被技术处理,降重沉底,剧情帖浮上首页。

闻霖久坐回第一排,抬眸往上看——

台上的剧情已经进展到一个新阶段,公主在政治斗争之中获胜,她的府上宾客如云,朝中权臣都来她门下拜访,她高坐席上,美丽的面庞上却透露一丝疲惫。

入夜以后,宴席散毕,她倚靠在榻上自饮自斟。

夏满将这公主的雍容华贵演的惟妙惟肖,也将她的孤独疲惫演的入木三分。

灯光处理的很好,把她的侧影投在了屏风上。

蛾眉螓首,愁眉不展。

似乎有一个公主的灵魂,从演员夏满的身体里走了出来,在那影子里尽情绽放。

他没有在演。

他是真的相信有这样一个戏剧人物,她存活着,在另一个故事中。

次元的门,一扇一扇的洞开。

此刻人们在通过他这个窗口,窥探着她的一生。

当男主角风尘仆仆的赶到时,她抬起头,眼中的惊喜也是那样真实。

他为她献上了从狼腹中剖出的一颗璀璨明珠,他说,血腥和搏斗没有减损这宝物的美丽,反而为之增添了传奇色彩。

是说那明珠,也是说公主。

故事开始转折,

权利到达巅峰的公主引起了皇权的警惕,前一夜去过公主府的勋爵七窍流血,死在家中,公主被指有重大嫌疑,打入狱中。

一切仿佛回到最初相遇,冒险家开始查探蛛丝马迹,为她翻案,破案的过程悬念重重,反转数次,十分精彩,可以见得出编剧功力多么深厚。

观众为剧情而提心吊胆,关于凶手的猜测帖发了一个又一个,而更关心的,是公主。

公主是不是再一次操纵了一切,她有没有为自己准备退路,没人保证过HE,她是真的有可能被写死。

就在大家万分紧张的时候,公主开始动作了,冒险家收到一个又一个来自她的提示。

他被一步一步引导向某个结果。

可那结果,与他实际所发现的真相其实背道而驰。

【前者是公主留的路标,后者是自己找到的路,冒险家要做出选择。】

【是做她的武器,还是做真相的揭开者…………】

【编剧你真的好狠。】

在最后时限,冒险家悄然进入狱中,与公主会面。

公主卸去了繁重的朱钗首饰,一身素衣,坐在那小小一间屋子里,微笑着邀他对弈。

黑白争斗,机锋无数,最后所有棋子都被扫到地上,公主用尖锐的钗子狠狠抵在冒险家的脖子动脉上。

她威胁他,若不从命,必死无疑。

那一瞬间,演员的爆发力令所有人咋舌。

那种狠厉、冷漠、决绝,与平日的她反差太大了。

她一向大权在握、美丽慵懒,被剧情逼到绝境,竟有这样强大的爆发。

对手演员完完全全没有接住这戏。

霍华德眼中的呆愣,是不属于冒险家,而属于他个人的。

他的情绪没办法跟上。

台下,导演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衣角。

台词呢?

他为什么不说台词?

这个时候掉链子!?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明、明毓,”霍华德找回他的台词,但开腔便漏了怯,他本应该以同样的力度争吵,而不是结巴的说出公主的名字。

“——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本公主的姓名!”公主猝然起身,面带怒容。

那飞扬的眉毛、微睁的凤眼,令她的容色中添了数分威严。

台本上没有这一句,这是夏满的发挥!

导演神色一动:“灯光,配乐——”

几乎是同步,他对着耳麦讲话之时,幕后们也都动了。

几声铮铮琵琶音,如珠落玉盘。

这一刻开始,夏满完完全全释放了公主的灵魂。

她那尊贵身份带来的的傲慢,聪慧头脑带来的优越感,展露无疑;她凌然众人之上,时而疾言厉色,时而轻声细语,既以利益威胁诱惑,又用多年恩义动之以情,台词的节奏把控的精妙无比,攥紧了每个观众的注意力。

每一句台词,都是台本上没有的,但每一句台词,都是公主会说的话。

霍华德什么也不必做,只需维持着他的呆愣、他的挣扎、他的懊悔和难堪。

这些是演员个人在台上的情绪,但在夏满的处理下,完美融合进了角色本身。

其实公主原本是次要主角,是冒险家成长过程的一个符号。

但到此刻,她生动、鲜亮的活了。

在场所有人、场外屏幕外的所有人,全部视线,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一个焦点——夏满的身上。

一束灯光下,夏满的眼睛亮的像有火在烧。

某种熟悉的兴奋从他的身体里复苏,那是二十年前就种下的种子,小小的夏满第一次登上剧场舞台,接受观众的检阅,获得观众的掌声。

一根线将这两个场景串联,中间是走马灯一般闪烁的画面,每一个他用心对待的角色,每一次挫败之后又重新燃起的尝试……

他从来不是幸运的。

霍华德口中的机会,是他人强行泼在他身上的脏水,是要至他于死地的森森恶意。

他要活,要在舞台上活,要在自己的生命里活。

公主在绝境中,他又何尝不是!

两个灵魂在幽幽暗暗处融合成一体,爆发出摄人心魄的力量!

第56章

讨论声已几近于无,全场寂静,屏息望着台上。

那大段的争吵和独白之后,终于,音乐转缓,灯光转暗。

最后一个画面,冒险家呆愣坐在地上,而公主背过身,只留她瘦削又决绝的倩影。

【……】

【录屏了吗?】

【录了。现场的朋友们,你们呢?】

【现场铁定没人会看手机。】

【绝了,他这演技,绝了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但也有人提出异议:【是不是有些刻意?太用力了?】

【emmm话剧是这样吧,和电影的表现手法不一样。】

【不不不不!看!!!】

飞快换场,幕布起落,最后由冒险家宣布结果的时候到了。

他,还是选择了背叛公主!

尽管公主向他一番痛陈,但他,忍住几近崩溃的情绪,选择了真相!

他指出,真凶是公主门下的权臣。

但就在宣布答案的当刻,公主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诡秘笑容。

护卫立即行动,从权臣家中搜出书信,证明他与公主的政敌有所勾连,二人联合陷害公主。

代表皇帝的钦差霎时间面色铁青。

冒险家也在一瞬间猛地抬头,瞪向公主。

【原、来、如、此。一石二鸟,权臣是个饵,他估计是早有二心,顺便把政敌一起搞死。】

【公主是预料到了男主会这么做,她根本就是做戏。】

【夏满演的用力,是因为公主就是在演……公主故意让男主情绪起伏,只顾着纠结选哪个,忽略了不对劲地方,最后如公主所愿,一切朝着她设计的地方走。】

【算无遗策。公主我爱了。】

【哈哈哈哈这是不是西方人脑补的我种花家,神秘高贵,政治高手,控场之王。】

【快结局了,我还没看见哪里乳化……这个剧本和网上流传的pdf没有一处相似的,一礼拜,不可能临时搞出个这么牛的剧本,是被黑无疑了。】

【谢谢黑子,让我看了这么好的一出戏。】

【今天开始,这个年龄段夏满可以封神了,没人有异议吧。】

至此,公主的两个最大高光完成,这个人物伴随着夏满的演绎烙印进了观众的心底。

公主给冒险家上了一课,他开始成长。

那些已是后话,夏满的主要戏份完成,之后只作为背景出现。

他下了台,去向幕后。

许多人站在那儿,迎接他,也恭喜他。

“夏,你这次做的太棒了。”

“谢谢,”夏满说,“我相信霍华德也可以,我们一起看看他吧。”

他们站在那儿,看霍华德的表演,霍华德是一个求生意志极强的演员,他在台上出现裂痕,也在台上进行修复,全情投入着后续剧情。

最后,他出演的冒险家与公主和解,他离开了心心念念的长安,去往了其他地方。

他谢幕,整个故事完美完成。

现场鸦雀无声。

直到全体演员、工作人员一同出去,一刹那,观众们回过神,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无数观众的目光、镜头都对准他们,为他们喝彩。

这真是极有成就感的一刻。

背景音乐换成了欢快、节奏感很强的歌曲,他们邀请观众一起上台,前排观众上来送花、合照、拥抱。

场面热闹极了。

夏满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第一排,抿着唇冲那儿一个劲的看。

收到了指示,某个人不得不走了过来,将他揽进怀中。

夏满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伸手抵着胸膛,将闻霖久推开,夏满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我棒不棒?”

闻霖久配合他,哄小孩的语气:“棒。”

……

同事们很快发现,表演结束没多久,夏满就找不着了,四处人头攒动,造型师把脑袋拧来拧去,到处找他的身影。

“去了后面,”有人在忙乱中提示说,“你等等他自己会出来。”

造型师着急去收他那身十几斤重的公主行头,只听进去前半句,匆匆的往后面闯。

走到走廊拐弯处。

他呆了呆。

立刻说抱歉,转头快步回来。

步伐比去时还更快。

走廊尽头,幽暗灯光下,贵重的公主裙已经脱下,堆在桌边,珠链垂在地面,时而发出轻响。

两道人影融在一起,拖在地面上。

其实没有发生什么,只是紧紧的倚靠。

证明了自己,夏满觉得很高兴,他想要分享,可是言语似乎太薄弱,只有暂时用拥抱表达。

“刚才是不是有人,”夏满在对方肩头蹭了蹭脸。

“没人。”

“你骗我,”夏满小声嘀咕,“有好几个人经过。”

闻霖久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感很好。

假发已经取了,原发留到了后颈的位置,他是软发质,头发耷拉着,很是柔顺的模样。

“还怕人看?”

“那还是有一点,会不好意思。”

闻霖久把他松开了。

牵着他的手,“去外面。”

他们走了出来。

其他人表面面色如常,实则在偷偷观察,一见到他们,就有人跑进去拿那造价快十几万的裙子。

夏满侧过头,看着几个工作人员合力将之抬出来,眼神黏着,跟了一路。

裙子走了,他才收回了目光。

他们在后台卸掉妆,主创之间相互交流和肯定了一番,之后,几个人到了侧面的小会议室去。

小会议室里还没收工,负责舆情公关的几人工作的热火朝天。

“莎莎,”戴眼镜的技术宅跑过来,给彭莎莎亮自己的电脑。

彭莎莎的表情蹭的一下就变了。

好啊,总算逮着这帮孙子了!

夏满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

彭莎莎没有时间管他,一边敲键盘,一边道:“宝你去旁边休息去吧,表演是你的专业,这个是我的。”

夏满点了点头,乖乖的去旁边坐着。

过了一会儿,感觉后背发痒,忍不住挠了挠。

他起身,去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通过电话叫来闻霖久。

闻霖久进门,见到他脱衣服,雪白的肩头裸在空气里,身体因此微微瑟缩。

不动声色,闻霖久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他目光落在那肩头。

轻轻挑了挑眉。

夏满从镜中与之对视一眼。

什么眼神啊这个人……

夏满开始准备生气了:“我都过敏了你还在那边看看看!来帮忙啊!”

第57章

来到A国之后,夏满大大小小已经发过好几次红疹。

但他皮肤天赋异禀,没有因此留下疤痕和色沉,依然雪白光洁。

闻霖久去自己车里拿了一些止痒的凝露,很快回来,帮他擦拭。

“前几天就看见了,”他说,“以为是你自己抓的,怎么总这样?”

“啊?”夏满:“前几天?我都不知道。”

每天就会排练,回来倒头就睡,他能注意到什么。

“水土不服吧,”夏满往前趴在桌子上,通过镜子往后看。

他见闻霖久目不转睛,专注的为他上药,突然灵光一闪:“不对劲你,疹子都在衣服下面欸,你前几天是怎么看见了,你是不是整天偷看我!”

“不存在。”

“少嘴硬了!你肯定是!”

闻霖久嗤了一声。

他掀起眼皮,慢慢悠悠:“我用偷看吗?”

“我有什么不能看?”

夏满:“……哼。”也没否认。

“别乱动,”闻霖久按了按他肩,“还有一点。”

夏满乖乖的趴着,灯光照在他的两扇肩胛骨上,如飞起的蝴蝶翅膀。

片刻。

闻霖久敛了敛眼眸:“好了。”

“这么快呀,”夏满把脑袋往后拧,“你都不故意拖拖工程进度,是我堂堂一线不行了吗!”

“少来,”闻霖久点了点他额头,拿过外套,披上他肩膀,“着凉发烧我不管你了。”

“是关心我哦,”夏满自动翻译,坐直,让他给自己系扣子。

闻霖久做完手下的事情,抬眸,撞上他眼神。

那眼睛是热切的、湿漉漉的、充满信赖的。

闻霖久在他唇上碰了碰,轻轻的,又捏了捏鼻子:“去吃颗药,回家吧,事情留给他们做。”

“不要,”夏满拉着他胳膊,从椅子上跳下来,“吃药会犯困,我要去看莎莎手撕猪头!”

他像斗志昂扬的小公鸡,闻霖久只得跟他又出门去。

小会议室,战歌正奏的欢,不知哪个人才整了一首鼓点超嗨的摇滚做BGM,即便如此,BGM仍压不住键盘声说话声。

夏满转头随便抓了个人,问:“现在在做什么?”

对方告诉他,左边在和水军吵架,右边在做技术抓取,主打一个双管齐下。

“对面出了个文章,”他说。

“他们那边有个很会写东西的人,从剧情和人物分析隐喻,还是在往殖民凝视、刻板印象、隐形歧视的方向带。这个主笔真的挺厉害的,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在做这种事。”

托这文章的福,加上一些水军四处发帖,话剧直播结束后,还是有些讨厌的话题浮在了上面。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对方在直播过程中没有成功搞事,必定在憋着等着之后开战。

即便胜算不大,他们也总不可能就这样罢手。

夏满对那文章好奇:“文章?在哪。”

同事拿了个平板给他们,自己则又匆匆坐回工位上工作。

二人一目十行,看完全篇,之后返回去,仔细又看一遍。

那文章写得真是相当的好,好到夏满一看就知道:“程且,是程且写的。”

是前年进公司的一个大学生,新闻系的第一名,做过枪手,写过很多爆款文章。

“谁?”

“是个这方面的鬼才,当时他想跟着我们走,”彭莎莎头也不回的说,“但开价太高了,冯瑜姐也不喜欢他,所以拒绝了他。”

当时程且被拒绝时,还扬言说冯瑜一定会后悔。

——就算不喜欢我,也应该要留我,不管用多少钱,否则一旦我成为你对手的工具,你将付出更大的代价,这个道理你都不懂,我对你很失望。

这就是那狂妄的年轻人当时说的话。

“说起来,”彭莎莎摸了摸下巴,“反正他也只是要钱……”

“不,”夏满开口,“不用给。”

“啊?”

“等我五分钟。”

夏满走出去,在门外打电话。

不到五分钟,他走回来,说:“说过了,等消息吧。”

彭莎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刚好手底下屏幕上有了新情况,一时没空再问,继续投身了战斗。

对方真像牛皮糖,几句话来来回回的滚,搞得人很恼火,

但某种角度来说,朱丰的“工作能力”的确非常出众,光他手下这只水军,在娱乐圈里就从无敌手。

她主要做技术,对舆论的把控不在她这头,而在冯瑜那里。

所以,她窝着火,冯瑜却老神在在。

冯瑜的工作室有更全面的监测系统,她亲眼看着自来水越来越多,主动在反驳对方帖子越来越多,且大部分都不是她授意的。

夏满这次全球直播的决定,做的非常大胆。

将影响扩大至此,一旦出问题,覆水难收。

可随着实际观看直播和回放的观众越来越多,舆论也会越来越走向正常。

这么大的场,多少水军都控不了。

这就是,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样不错,”冯瑜稳坐高台,舒了口气,“就是那个文章有点——”

“瑜瑜姐!”同事突然大叫,“程且又发文了!”

冯瑜一愣。

——朱丰的员工们现在非常慌张。

程且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两头吃?

朱丰早先出去了,说去找方轻,没回来,留员工们在室内守城,汗如雨下。

直播他们也看了,看了个把小时,都没有找出几个攻击点,以至于让夸奖剧情吹夏满彩虹屁的帖子到处都是。

好不容易,程且的文章按时交了过来,他们找到新的话术方向。

结果,这货是个两面派,居然发神经吃两头!

“无语了,是谁去和他沟通的,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不是,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啊!”

“我们这么干是图什么,”还有人悄悄犯嘀咕了,“夏满是自己公司的艺人,非要搞他,因为朱丰要和小方少邀功是吧,我们呢?我们什么好处。”

“还要瞒着顾总,顾总知道了会不会开了我们……”

人心已然不齐。

……

程且的新文章被投在工作室的大屏上。

冯瑜等人眯着眼睛看,并露出一致的表情。

真的给人整不会了:

“这是程且写的吧?这是他另一个笔名,他用过我记得。这程且是不是神经病啊,正话反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他到底站哪边的?”

“先写个反方,再写个正方,两个笔名,左右手互博呢他。”

“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有病哦。”

冯瑜低头握着手机,表情有些复杂,有些感慨。

耳边,同事们在议论,说这文章到底什么意思,是否是陷阱,而她清了清嗓子:

“程且没问题,把这篇文章数据刷上去。”

众人相互看看。

想她应当有自己的渠道来确信。

很快,开始动作。

第二篇爆文就此出现。

这文照着前一篇的七寸打,把什么政治隐喻、凝视全都拆了个遍,言辞辛辣,观点鞭辟入里。

网友不知道这是同一个人的杰作,只知道他说的好有道理,前一篇果然狗屁不通。

“怎么让程且倒戈的?”彭莎莎一脸神奇的问夏满。

夏满:“你记不记得,我们有个公车司机韩叔叔。”

“嗯嗯?”

“韩叔叔有个孙女,我以前辅导过她艺考。”

“??然后?”

“程且是她男朋友。超级听她话的。”

“…………”

几人都愣了。这也行!??

彭莎莎没心没肺,拍着夏满肩膀:“我就知道,满满你有点东西!”

接下来,胜利几乎成了囊中之物。

更多的剧情讨论浮上水面。

那些是真实的观众,是上亿播放量里,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感受。

他们因为剧情而激动和神伤,他们赞美演员的出色表现,感叹灯光舞美的高级审美……

这些带着血肉的讨论,已经盖过了所有有意营造的言论。

会议室的大屏上滚动播放着评价。

【我从来没有看过话剧,原来话剧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好棒。】

【没看过话剧,一来就是这种神仙作品,你以后看片会很挑了。】

【呜呜呜我的满满,他真的,我感觉第一次认识真正的他。】

【他本来就是最佳新人出道的啊,刚成年时演的白月光你们都没看是吧,我是学电影的,我都写的论文里都有他。】

【什么片?我要去看。】

【夏满如果没有和公司闹翻的话,会去演程导的禾川吧,突然觉得那个角色很适合他,可惜了真的。】

【没什么可惜的,如果不是那样,夏满可能还在声张呆着,声张真的不适合他。】

【我知道!公主这个角色和夏满之间有缘分!注定该他来演绎!他是最好的公主!】

在庞大的真实感受面前,所有的有意为之都被波涛淹没,成为不起眼的砂石。

又过了一会儿,两条信息又一次引燃了讨论热情——

传媒界泰山郑中和,带着他的文章走进公众视野,那文章态度鲜明,对该话剧创作大大赞赏,称其艺术性观赏性极强,是中西方戏剧融合的有力新作。

而且,他将之发表在了华N时报的文艺版头条上!

另一则,显得更加简短,但力度并不稍稍弱下半分。这是华裔最高成就导演、专业课本理论奠基人李维斯,他用社交账号转发直播回放链接,说:做的不错。这短短四字,分量却很重。毕竟他老人家难得用一次社交账号,他上一次发博还是三年前!是炫耀钓了条十斤的鱼!

两人一致的发言,代表了内外两边的态度。

跟随者他们的脚步,更多的业内人士、官方账号开始了表态。

一条条新的舆情滚入公屏之中。

那些姓名,那些发言,让会议室里的人都有点受宠若惊。

但,又觉得意料之中。

平心而论,这二位大佬并不是夏满一个人或者剧组一个项目能够撬动的,让他们出山的,是对手选择的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太重了,迎面而来,只有两种结果:

或万劫不复,又或者——青云直上九千里。

第58章

同一时间,朱丰终于拨通了方轻的电话,他内心忐忑、焦躁,语速飞快:

“小方少,我需要你帮忙,我有夏满的把柄,但冯瑜盯我盯的太死了,你帮帮忙——”

“朱、丰。”

那嗓音却是低沉、带怒。并非方轻,而是顾重山。

朱丰一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

“现在开始,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停下,”顾重山沉沉道,“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朱丰回去时,面色如暴雨前的天空,浓重的乌云密布着。

走廊上,一名员工正在原地踱步,一看见他的身影,也没注意那么多,赶快冲上来:“朱总您可回来了,冯瑜她——”

啪。

朱丰狠狠将手机一摔,那力道极大,以至于手机屏幕都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变成碎玻璃溅开。

员工吓一跳。

朱丰咬牙切齿:“优柔寡断的废物!”

员工知晓这应当不是骂自己,但被他的怒火给惊到了,一时不敢说话。

这时,女声淡入:“朱总,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大的脾气。”

只见冯瑜从门内走出,单手抱臂,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朱丰眼神阴鸷:“你来干什么?”

“请。”

冯瑜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带上‘请’字。请问我来干什么。”

“你——”

“毕竟我已经抓取了你指挥水军寻衅滋事的证据,我的律师说,这可以判三年。”

室内,一众员工们也早已经停下了工作,像一群鹌鹑似的,缩在位置上。

冯瑜带的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朱丰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进来谈谈吧,”冯瑜慢条斯理的说,“记得,态度要礼貌。”

顾重山行色匆匆的到了工作间。

此时冯瑜的人已经占据了这间大办公室最好的位置,每台电脑上都插着U盘,将电脑内的东西一股脑拷贝出来。

她的人里,很多都是从这间公司出去的。

顾重山在门口驻足,一瞬间,觉得这场景很荒唐。

“你没有立刻报警,”他对冯瑜说,“就是有条件要提。是什么,你直接说。”

冯瑜顿了一顿。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顾重山:“你确定要保朱丰?”

“顾重山,我本来以为你会犹豫一会儿的。夏满跟你那么多年,还不够对得起你吗?”

顾重山:“不要激我,我不是在站队。”

夏满现在好好的,所以他才保朱丰。

“行,”冯瑜气笑了,她知道顾重山就是这种做派,也懒得争,“那我也不废话,第一件事,把黑料翻出来,全部澄清。”

顾重山:“好。”

他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员工:

“都愣着干什么?”

……

造假剧本、聊天记录、黑料洗脑包,以及所使用的账号,都逐一列出。

网友们眼睁睁看着始发账号上,发出了一封封道歉信息,称自己是诽谤,向夏满真诚道歉。

热搜前几都被该话题占了。

当真是活久见。

脸打的那么快,让人目不暇接。

先有免费的话剧看,后有反转大瓜吃,这波关注夏满真的不亏。

“我看到了,我会让这边在外网也转发的,”夏满接了电话,低声说,“冯瑜姐,谢谢你。”

“跟我客气,”冯瑜笑。

夏满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弱弱的传出去,顾重山眼眸微动,朝声源看去。

他本欲开口,但最终没有说任何话。

挂掉了电话,冯瑜提出:“第二,夏满的合约,还给他。”

顾重山眼瞳瞬间冷了:“不。”

冯瑜毫不客气:“你真不要脸。”

她少有这样直接人身攻击的时候,其余时刻她大多在说理。

但这一刻,她也不过是陈述事实。

“他要演的角色,你拿给其他人,他要休假,你当周扒皮,他好不容易进入了自己喜欢的团队,在拍自己喜欢的剧,你呢,你做什么?你纵容朱丰污蔑他、陷害他,现在他有惊无险,你不安慰和祝贺,反而在这里保这个垃圾货色——”

她骂:“这十年,就浪费在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身上!”

顾重山一动也不动。

唯有绷紧的脸颊肌肉,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

“我再说一次,不用激我,”他说,“东西坏了可以修,没有直接扔的道理,到底要不要呆在这里,是夏满自己说了算。”

得知这件事情时,夏满正在会议室里,他坐在长椅上,托着腮,一条条看业内的评论,以及表演的回放。

原来当时看起来是这样……看起来和电视剧的确不一样呢。

会议室内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小声说话的声音,直到门被推开,噔噔噔的高跟鞋踩地声夺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制片人琳达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望着大家。

先清了清嗓子,卖关子。

大家:“?”

她:“C城大剧院、广场酒店、B国红名馆,刚才都发来了邀请,希望我们能去他们那边演出!”

她所列举的三个场所,都是世界知名的大剧院。

在场人怔愣一瞬,立马激动的跳了起来!

“天哪,我去年去过C城剧院!那里太棒了,完全像一个艺术品!”

“居然能登上这些剧场的舞台!我们是不是要火了?”

“拜托,我们已经火了!”

“我们是不是会挣到很多酬劳,太好了,我年底想换车!”

“现在换吧,”琳达笑眯眯的说,“这次转播的收益足够了。”

那人满脸惊喜,直接扑过去抱她。

琳达哈哈大笑。

夏满也跟着雀跃起来。

他弯着眼睛看这群同事,直到看到霍华德时,稍顿一顿。

他上前,轻轻拍着霍华德的背:“现在感觉怎么样?”

霍华德如在梦中,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和我想象的感觉不一样。”

“但也不错吧,”夏满说。

“是的,”霍华德终于也轻松的笑起来。

就是在这时,彭莎莎扫了扫自己的电脑屏幕,表情微微变化。

她起身,不打扰任何人,只悄悄地牵了牵夏满的衣角。

“嗯?”夏满用笑眼看她。

“你看一下,是……冯瑜姐拍给我的,说要你亲自看。”

夏满听她的语气,心头微微一动,某种直觉让夏满预感到了什么。

闻霖久扫了扫他,跟上去。

他站在夏满身后,目光落在屏幕上。

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合约文件。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是诚意满满,极度大方。

艺人收入的分成、资源的分配,都是可以想到的最优。

而且,这些约定都不关键,最关键的是,顾重山会给夏满百分之三股份——

这听起来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其实对大多数上市公司来说,这一份额股权的让渡,就已经能影响到公司主导权的变动。

闻霖久略挑了挑眉。

他猜,顾重山本人手里可能都不太够拿,为了做到这点,这位顾总需要花大价钱从别人手里收一部分。

这相当于让夏满直接当公司的半个老板。

“冯瑜姐说,这个决定的确该你来做,所以他的话要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你听:

这些是夏满应该得到的,十多年的奋斗,原本也不是我一个人,而是和他一起。声张娱乐的第一个艺人是他,声张这棵树是他一点点浇灌长大的。

A国的娱乐圈没有那么容易打入,华人始终是外来、弱势的一方,他的新男友能护他到什么时候也说不准。

他留在声张,回到声张,是最稳妥、对他最好的。”

“…………”

“真行,”彭莎莎嘀咕,“还不忘离间一下小

情侣。”

可别的话,却也没有多说。因为甚至她都觉得,顾重山说的话有一定道理。

他从现实层面考虑,给足了夏满最大的利益。

钱最能代表真心。

“然后他还说,朱丰会被放到边缘部门守仓库,他会对公司做整合肃清,希望你知道这些。”

他要是早早的这么做了,夏满都未必会跑来梅兰克,干这惊天动地的一票吧。

“别的,我有点忘了,要不你自己听一下语音——”

“不用了,”夏满果断的拒绝。

彭莎莎看他。

夏满:“喂,你不会以为我会感动吧。”

“……”额。

夏满手插着口袋,雪白柔软的面孔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动容。

他已经走出来,已经到了对岸。

在这个位置,回看此间种种,思路已经是纤毫毕现的清晰。

“就回他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59章

“什么?”

顾重山愣了一愣,旋即紧锁眉头,“他拒绝?不可能,你们是否有将我的意思转述明白。”

“当然。”

“让我看看你们怎么说的——”

“不会吧,顾重山,难道到现在为止,你还认为,夏满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顾重山面色凝滞。

冯瑜不耐烦:“你不相信我,那你可以自己和他通讯,亲耳听听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重山陷入沉默。

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脸上乌云密布。

方轻面无表情,坐在对面的椅上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指甲陷进了肉中。

“我……”顾重山终于再次开口,声调低沉,有些哑,“希望你再和他说一遍。”

“他在国外未必能有所发展,那里的路太窄,而在国内,其余几家公司都不如声张,声张的资源以后会优先他挑,他不需要去和人虚与委蛇,不用在外面奔波。”

冯瑜深呼吸一口气,将对面二人的表情收在眼底,这一刻竟然对顾重山有一些复杂的同情。

他自己有私人飞机,有通讯工具,和夏满说一句话、见一次面是那样简单。

但却要一遍又一遍在这里请她转述。

“顾重山,你其实知道的,”冯瑜悲悯的说,“你只是不接受,你自己错了。”

现场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顾重山用力闭了闭眼。

这十多年的记忆似乎在一瞬间全部涌现,记得的、不记得的……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吃十块的盒饭,在酷暑难耐的夏日中用手给对方扇风。

可他从来没有要伤害谁,即便他总在讲利益——可不讲利益,难道也到处讲理想?如若像夏满一样做事凭借喜好,他们怎么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怎么赚到足够的金钱来照顾家人,怎么能得到那样多人的尊重和认可。

“不,”他说,“我没有错。”

冯瑜摇了摇头,心中叹气。

果然,他怎么会改变?

夏满果然是最了解这个人的。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她客客气气的起身,“解约的事情,之后由我方律师来负责,夏满的合约我是见过的,没有这方面的违约规定,大家合作十年,我想顾总也不会难为功臣对吧。”

冯瑜往外走,她的同事依次跟上。

大家保持着匀称的步伐,没人说话和聊天,目不斜视。

这是他们曾经的公司,但他们已经不再属于这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去的地方,就算耽搁一时,最终也会离开。

没有人阻拦他们,室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朱丰脸色不断变换,手无意识的攥紧着桌子,快把桌面都抠出划痕来。

“——外面好像停下来了?”

“嗯?他们怎么不走了?”

靠门的员工注意到走廊的不寻常,小声说话。

那声音进了顾重山的耳朵里,他和方轻都轻轻皱眉,投去目光。

只见冯瑜等人停住了脚步,一会儿,他们让开了走廊的道路,露出新的一行人。

众人吓得嗖一下站起来。

“警察,”来人大步到门口,扫视一圈,出示证件,“网警巡查,怀疑这里有一起利用网络进行的寻衅滋事案件。”

“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许动,离开桌面,放下鼠标,把手机拿出来。”

室内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怎么会有警察?他们只是做了一回水军,发发帖,带带话题而已。

冯瑜不是答应不报警吗,他们也如约立刻做了澄清工作,怎么会、怎么会。

刚才还以为可以回家泡个澡、睡个觉……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样。

他们内心有太多疑问、愤怒、懊悔。

但在这一刻,都成了灰。

冯瑜站在门口,配合着警察做笔录。

她的目光与那边面色难看的顾重山交汇。

是觉得她摆了他一道?

但这么大场面,被公安机关主动找上是难免的吧。

“不,我没有犯罪!”

被戴上镣铐的朱丰终于崩溃,他奋力挣扎,公安未能察觉,被他往外跑了两步。

刚要去抓,就见他痛哭流涕的趴在地上,大叫:

“小方少,我都是听你的话,你不能拿我当弃子,你帮帮我,他们不敢抓你的——”

方轻被他抓住鞋,抽也抽不动。

几名公安都朝他看来。

他的表情像吃了苍蝇。

第60章

深夜一点多钟,高挑的女人站在栅栏门外,一身挺括风衣,气质干练。

她手插口袋,冷冷看着从建筑内走出的几人。

夜太冷,方轻只着单衣,脸已冷的煞白。

家里的律师来的很快,加上朱丰进入询问室后,立即恢复理智,改口说与他无关,所有他还是被放了出来。

他对这些流程并不陌生,但重生一次,还是进入这种地方,不免难堪。

“做那副样子给谁看,”方无晴面无表情,“这里谁欠你的了?”

方轻道:“你可以不用一幅吃了枪药的样子。”

方无晴的目光从顾重山身上扫过。

顾重山脱了外套,披在方轻身上,对她,只是轻轻点头。

她冷冷的说:“也比你吃了迷魂药好,脑子和心一起被猪油给糊住了。”

再不多说一个字,转头上了车。

来的是私宅的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开了全幅车窗,忧心忡忡的望着方轻。

几步之遥,停着顾重山的车,一辆黑色的s级奔驰。

方轻站在原地,数秒未动。直到顾重山拍了拍他,说:“回家去吧。”

他这才终于动了。

他进入车中,在那死寂的气氛之中,不言不语,死盯着面前的汽车座椅。

“开车。”方无晴冷冷命令。

汽车在道路上消失,顾重山还站在原地,被黑暗吞没。

方家大宅,静静伫立在半坡之上,建筑连绵,如一座庄园一般。

宅邸内静悄悄的,方轻踏进家门,刚想和方无晴说话,对方径直走开,当他是空气。

他攥了攥拳头。

这一夜,他坐在房间内的单人沙发上。

屏幕的幽光照亮方轻的面庞,仇恨、阴毒的神色令他看起来不再俊秀,而是平添一种可怖。

网络舆论全然反转,道歉公告一直挂在头条上,不少官媒连夜发出文章,对此事、此剧进行评论,通通都是正面的。

网友们不再纠结乳化一事,以“原来我才是恶毒网友”来自我调侃。

话剧录像以单片收费形式登陆各大视频网站,首夜又创下了新记录。

如潮好评涌出,代表着这一剧目的大获全胜。

一夜之间,夏满已不是周旋在综艺和偶像剧里的流量小生,而是有优秀代表作的实力派演员。

许多品牌嗅到了风向,前来打探夏满的商业合作,但很快就得知,夏满已经在走解约流程,下一步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

这一场,他绝地翻盘,大获全胜。

方轻一夜无眠,直至凌晨,才困倦睡去。

梦里有形形色色的人,一只只从地狱伸出的利爪,牢牢箍在他的脚踝,将他往深处拖去……

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不适。

一看时间,是上午九点多,他扶着额头,步履蹒跚的去开门。

口中叫道:“周嫂,替我拿温度计来……”

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盆腥臭难闻的动物血兜头泼来。

血液从他的额发、鼻子、衣服上流淌下来,滴在地面,汇聚成细流。

方轻愕然。

一名做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拿着一只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你这附身妖邪,还不快快离去,还贵人之身!”

他的小徒弟一左一右,手中拿一只盆,可以见出,刚才泼方轻的事就是他们干的。

方轻胸膛起伏,气的眼前发黑。

“你、你们……”

“我的心肝,”方太太一脸的心疼,手紧紧揪着手帕,“你忍一忍,妈特意找来的香江大师来做法,我们很快就能把你身上的脏东西赶走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脑子里清醒一点呢?”

方轻昨夜被方无晴从公安接回来,尽管方无晴没有惊动她,但大宅里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方轻是她亲生的儿子,这段时间性情大变,她做亲妈的怎么能不知道。

隔壁褚太太几次同她说起脏东西附身的事情,还向她介绍大师,她原本不信,现在看来,除了这,还有什么能解释呢?

方轻简直是从牙缝里吐字:“你说我什么?脏、东、西?”

“大师说了,你这阵子变化那么大,就是有这种东西,来,”方太太从那道士手里接过一碗黏黏糊糊的东西,亲自推到方轻面前,表情殷切恳求,“心肝宝,你把这喝了,病就好了。”

“……………”

方轻忍无可忍,一把将那碗狠狠砸在地上。

液体飞溅,沾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被各种东西糊住了,只剩一双眼睛,当真如恶鬼一般:

“滚!”

他大骂:“都给我滚!”

***

“你能不能干点正经事,”闻霖久坐在一棵枫树下,不远处剧组众人正在举杯庆功,欢声笑语一片。

“你就说解气不解气吧,”褚凌笑嘻嘻,“这可是我跟我妈俩人一块儿想出来的,跟去的人说,方轻气的不要不要的,当场把他家那一走廊的古董瓶子全砸了,手上割了好大一个伤口,现在搁医院住着呢,这回教训可深刻了。”

“小打小闹。”

“来,跟我学说人话,谢谢,tanks。”

闻霖久扶额:“多谢。”

褚凌嘿嘿笑:“不谢,下场去哪,给我送套票,十张不多吧。”

“知道,他记着。”

挂了电话,闻霖久走回夏满身边。

夏满正被海量的毛子导演缠着喝酒,一看他,跟压了五百年的猴子见着唐僧似的,马上窜人身上,紧紧挂着胳膊,“不喝了不跟你喝了,要喝你跟他喝。”

他,指的闻霖久。

就这么轻易被卖了,闻霖久轻呵一声,在他腰上甩了一巴掌。

夏满哼哼唧唧的。

“起来,一边去。”

夏满便看着闻霖久拿了那瓶高度数白酒,和毛子一块儿,三两口给干了。

一整个脸不红心不跳,像没事人一样。

他鼓掌:啪啪啪。

闻霖久瞥他。

夏满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啵唧了一下。

闻霖久一勾他腰,将人拉近。

岂知夏满双手并用,抵着他胸膛推开,夸张且真实的道:“都是酒味!臭!”

“………”好一个用过就丢,翻脸不认人,闻霖久掐住他脸颊肉,“说什么?”

夏满:“!!”

夏满:“痛死了!!”

闻霖久一言不发,好看的眉眼微斜,睨着他。

迫于淫威,夏满委屈巴巴的上去,又亲了两下,“好了吧好了吧。”

两人亲昵起来,未分场合,但现场大家都已经醉的差不多,这帮老外开起派对来,个个都比平时还疯八成,几杯酒下了肚,跟谁都是亲兄弟。

但今天高兴,这样也很好。

“我很开心,”夏满埋在他怀中,说,“不是因为剧火了,我堂堂一线,又不是第一次火。”

闻霖久忍俊不禁:“哦?”

“我开心,是我好像变聪明了。”

“嗯?”

“我喜欢我在做的事,也喜欢在我身边的人,这是我追求了很久的东西,我以前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这个,我现在知道了。”

闻霖久眸光柔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有说。

他道:“那就好。”

风将枫叶吹的簌簌作响,音乐声飘了很远,夏满悄然从人群边缘过,来到枫树下。

他背抵着树干,高大的男人将手环在他腰间,将他整个人笼罩。

他们在枫树下接吻。

在阳光普照的日子里,在爱与友谊的环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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