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下压垂直而落。

叮。

一声脆响，带着回荡的颤音。

洗的刀刃斩在了白枪的握把底上，枪的材质很硬，刀刃就这样被轻松的挡下。馆主伸手揪住一十三的西装领口，一扬手就把他甩了出去。

“刀不错。”馆主平淡地说道，又一转身错开了小十七割向肋下的折刀，伸手轻轻一推后背，送了小十七一段距离。

一十三平稳的落了地，馆主甩出去的力度并不大，他甚至没有撞到任何一座书架上。这不合理，不过一十三哪有时间考虑这些，握住刀柄再次冲了过去。

白枪握把又一次稳稳接住刀刃，就像伸手去托住一根羽毛那么轻松。一十三用力下按，刀刃却未前进丝毫。双方力量僵持在一起，不过馆主看起来还是更为轻松。即使他已经老了，倒也没老到打不过一个孩子的程度。

不过馆主还是有失算的时候。

只见一十三用力一握刀把，洗的银白长刃直接收了回去。馆主丢了力，身体无可避免的前倾。一十三将收回刀刃的黑色短棍向上翘起，只待再次一握刀刃弹出将面前这个男人贯穿。好在馆主眼疾手快，左手下砸在黑短棍前端。力度很大，一十三紧握着短管才没有脱手，只不过角度已经发生了倾泻。寒光再现，刀却向下刺入了地毯中。

一十三双手握住刀把直接一转横切，洗刀割破地毯，向馆主的小腿斩去。

当！

白枪又一次出现在了它该出现的位置，刀被阻挡，馆主用脚勾住一十三的腰，一甩，一十三又飞了出去。

不过刀还在一十三手里，他死死的攥着刀把，成功跟刀一起飞了出去。无论如何，武器不能脱手，不然一十三只能考虑用牙齿去撕咬了。

“不错。”这次馆主确实很惊讶，若是自己再晚一刻，那刀的刀刃就会刺破自己的咽喉。

馆主一收腹，折刀刀尖贴着腹部划过，将馆主的黑色衬衣割开了一道口子。

小十七一手折刀一手匕首，贴近了馆主的身。短刀闪过，速度很快，馆主也不攻击，只是一直躲避。黑色风衣上的口子原来越多，不过，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罢了，小十七知道，她没造成任何伤害。

“刀够快了，准度还差点。”馆主点评道。

当！

小十七手腕一麻，差点握不住刀。

刚刚那一刻馆主用小十七丢出去的蝴蝶折刀接住了她的刀刃，而他那把白枪已经回到了上衣口袋里。

小十七双手交替，刀刃一刀一刀划过，却都被馆主用一把折刀全都接住。

馆主的速度更快，一把刀竟让他用出了两把刀的影子。

小十七看见馆主眼中蓝光一闪而过。

【折刀舞，A】

馆主手里的刀更快了，如同樱落在风中起舞一般，每一下快的似风，却又精准地托起每一枚飘落的花瓣。如同在落满樱花的林中舞动，带起花瓣飞舞，樱落漫天，是定要迷人眼的。

小十七没有见过樱花，所以在她眼里，这刀就像一张落满了灰的蛛网，轻轻一碰就会落她一脸的灰，真是又黏又烦人。

一十三起身，他还是没有撞到任何书架上，即使每一步对拼都看起来凶险，不过他现在身上还是什么伤口都没有。

他往那边看去，却差点喊出声来，馆主的刀原来越快，小十七已经接不住了，刀刃又一次对撞，小十七肋下空门大开，馆主若是挥刀，小十七的脏器将被当场刺穿。一十三的心停跳了一拍。

不过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小十七已经应接不暇，所以她自己没有注意到。而馆主也像没有注意到一样。双方还是拼着刀，刚才就像无事发生。一十三发现了，馆主手里的刀悄悄地放慢了一丝。

放慢一丝是远远不够的，毕竟小十七的体力也在不断的减少，每一次挥刀都要比上一次快，这是不可能的。

她得更快才行，她得跟上这个男人的刀！

小十七眼中蓝光一闪而过。

【模仿者，A】

小十七的刀变了，突兀的改变，突兀的就像是一张海绵垫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玻璃声响，然后碎成了碎片。原本的刀法突然的消失，然后续上了另一种刀法。

两把刀交错而开，刀光罗织，越来越快。

【折刀舞，伪】

小十七可以跟上馆主的速度了，还能更快！

“模仿者？不，不只是这样。。”馆主喃喃自语道。

馆主看到了一张网。

他的每一次挥刀都会感到怪异的粘滞感，就像是小十七的刀粘住了他的刀刃，可以轻易的分开，但再次接触依旧如此，仿佛刀刃上涂满了粘液，想要将他的刀捕获。这个女孩的折刀舞跟他的完全不同。

这是这个女孩眼中的折刀舞，这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模仿！

樱花被风吹落在蛛网上，上面如同露珠般的粘液攀附在花瓣上，将花瓣黏住。即使花瓣脱离，但粘了粘液的樱落变重了，再也没法飞起来。

“不错。”馆主微笑着说道。

“确实。”馆主听到他背后有个声音表示赞同。

什么？

馆主手里的刀愣了一拍，赶忙向旁边拉开身位。

却发现一十三站在他背后的位置，只是站着，根本没动，吓唬了他一下。

而馆主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伤痕不深，往外缓慢的渗着血。这是小十七留下的，她的刀还是突破了馆主的防线，在馆主身上留下了伤。

馆主看向一十三，这个男孩的潜行技术也有些超乎他的预期，一十三摸到他的背后，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也是因为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女孩身上了。女孩面色赤红，喘着粗气，即使已经脱力，手里的刀有些颤抖，也依旧握紧短刀，眼睛紧盯着他的咽喉。

馆主自嘲的笑了笑，他倒是被这两个孩子摆了一道。

馆主缓缓举起双手，笑着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考虑一下交易的事。。”

一十三站直，提起洗刀，说道：“也行。。”

只见馆主一瞬间拔出了口袋里的白枪对着一十三扣动了扳机。

始料未及，避无可避。

小十七想要用身体去挡，可是离得太远了。

一十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呲。”

然后就被射了一脸。

嗯？

一十三睁开眼睛，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没有颜色的液体。

哈？水枪吗？

有着如此高硬度材质，做工精良的手枪竟然是一把水枪。

馆主对着楞在原地的小十七脸上也来了一下，然后教导着说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先确保对方丢到全部武器或者失去战斗能力。”

“下次一定注意。”一十三有些咬牙切齿。

馆主打了个响指，空中凭空出现数据流组成了一个荧幕，一十三和小十七见过了飘来飘去的人工智能，再见这个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十七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也是因为馆主收了手，这个人还有事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有一些脱力，所以把一十三揪过来靠在他肩上。暂时还不想跟他搭话，她的气还没消。

荧幕播放影片，不出意外是五。

“开拍了吗？”留着寸头的强壮大个子出现在屏幕里，因为肩宽太宽导致整个屏幕都被塞满了。

“已经开始了。”馆主的声音从屏幕外传了出来。

“开始了不提醒我一下？”五在屏幕前笨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然后对着镜头尴尬地笑了笑：“哈哈，第一次用这东西，还不是太熟练。”

“咳咳，在这录这个东西，就是为了留个证明。我，五跟图书馆馆主做了一笔交易，用他欠我的人情，送一十三和小十七进不夜城。就这样。嗯。。你们两个进不夜城后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好好吃饭啊，要有人欺负你就揍他丫的。。”五突然的沉默，“行吧，就说这些了，照顾好自己就行。”

“不多说点儿了？”

“不说了，再说下去就没个头了，就这样吧。”五伸手挡住了镜头，视频就这样结束了。

馆主摊了摊手：“如你们所见，你们不需要支付代价了，因为交易在我和五之间就结束了，你们可以放心在这住下。”

“怎么证明这是真的，而不是你伪造出来的？”小十七倚在一十三身上问道。馆主都能造个人出来，造出一段影像骗人不是轻而易举？按理说按照五的习惯他应该还留下一个视频才对。

馆主又打了个响指，第二段视频开始播放。

“差点都忘了，还得留个东西证明一下自己身份。就说一十三吧，有一次在外面找东西的时候一十三浑身被水浇湿了。。”

“等一下！”一十三好像知道五要说什么了。

嘛，不过视频是不会停的就是了。

五接着说道：“在那栋楼找了半天能换的衣服只有一条裙子。还好还算合身。”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一十三觉得自己就像舒舒服服躺在路边的狗，被人千里加急冲刺过来给了一脚。

不是，我好好的呆在这里，又不是我问的，为什么会提到我？

“相信了？”馆主一挥手，荧幕变回数据流消失了。

“信。”一十三点了点头。还能说什么，要说不信他再掏出一段怎么办？

又一团数据流在馆主身后凝聚，看得一十三心一紧，真还有？

好在这团数据是白色的，凝聚成了白发飘飘的女人，是零。

零向馆主点了点头：“浴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馆主转过头，对一十三和小十七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先住在这，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让零带你们两个去洗个澡，看一个个小脸脏的。”

“麻烦了。”虽然心里还有满满的问题，但一十三和小十七现在是并不着急了。在知道馆主真的认识五之后，这座地下图书馆就是旧城最安全的地方，这里位于地下，没有任何一只流放者能闯进来，也没有其他人能闯入，也许他们可以久违的睡一个安稳觉。

一十三和小十七跟着零先一步走进了馆主进来的那条通道，通道只是出口处没有的那个，里面还是透亮的。

一十三看向小十七，发现小十七并不想理她，只好去找前面飘着的零搭话：“零，馆主到底多少岁啊？”

零身子转过来，倒退着往前飘：“老师？他已经八十多岁了。”

“哦，八。。不是，多少？”

八十岁？他看起来只有四十！

馆主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空间并不小。正中间有一个沙发，正对着沙发的墙壁上是一台连不夜城收废品的二手贩子都会不要的液晶电视，上面播放着电视直播，名字叫做《生来贫穷》。馆主拿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然后对着漆黑的屏幕发起呆来。

“懂礼貌，下手够狠，这两个孩子即使在不夜城也能活的不错。”

“呵，被怪物养大的孩子吗。。”

馆主从黑风衣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塑料方袋，里面是棕色带点金黄的干烟叶。他又从右侧口袋摸出一张卷烟纸。自己伸手从袋中捏了一撮烟叶出来，铺在纸上，卷成一根旱烟。将烟叼在嘴里，白枪冲上对准烟头。

“叮。”

一小撮火苗，其实这东西还能当打火机用。

“呼。”

将烟气呼出，嘴中满是旱烟叶特有的苦涩。

旁边墙上出现了个小门，里面驶出一个履带小机器人，两个巴掌大小，方块的头上顶着个烟灰缸过来。

馆主把烟灰缸拿下来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顺手搓搓小机器人铁壳头，机器人高兴的滴了两声。

馆主身体后仰躺靠在沙发背上，思绪不知去了何方，人一老就爱回首过往，即使他的容貌和四十岁一样。

六年前的雨夜，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叫做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