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其实能解决很多东西，只要人与人之间愿意交流，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恩怨是解决不了的，一十三摆头让开男人吐出来的胃液，如是想道。

男人弯腰低头干呕，腹部受到的冲击让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胃袋呕出来。发生了什么？男人还没有缓过来第二拳就又印在了他的腹部上。这一拳竟然如此之快，下一秒男人就跌坐在了地上，身体里所有内脏都在跟心脏一起抽搐。

所以经实验研究表明，沟通屁用没有。

人们没料想到，一十三会直接动手，就像他们同样没想到一十三有这么好的身手。

五教了一十三和小十七很多东西，只不过因为有五在，所以从来没有一十三动手的机会。小十七从五那学的是潜行暗杀，而一十三没有小十七那么聪慧，所以他只学会了那个更简单的技巧——格斗杀人。

在场的人们都怔住了，他们看到一十三走到倒在地上的男人身旁，把嘴凑到他的右耳旁。就当人们以为一十三要跟男人耳语的时候，一十三一口咬住，猛地甩头，把他的耳朵扯了下来。

“啊。。。？”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为啥啊？干哈呀？咋地啦？好像没有任何理由，但一十三就是这么做了。这个叼着别人耳朵的男孩是纯纯的疯子，这还加什么豺狗帮啊，这流放者不得连夜提前批录取啊，让他当领导人推平不夜城指日可待啊！

男人用颤抖的手向本该是自己右耳的地方摸去，湿漉带着一丝粘稠的手感，男人难以置信的把手凑回到眼前，鲜红之物顺指腹缓缓向下流淌。剧烈的疼痛和愤怒使他眼角迸裂，他看向一十三，他可是用过C级芯片的人！他妈的这个小王八蛋怎么敢，他要让这个狗崽子付出代。。银光一闪而过。所有愤恨恶咒的话语都从被割开的喉管散去，只剩不成话的嗬嗬声做着他最后的倾诉。

一十三站起身，松开牙齿，嘴里叼着的耳朵掉落在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一十三不喜欢血的味道，无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耳朵里的神经仍未死去，在地上不断抽动着，留下一片血迹，就如同刚被割开喉管的男人一样。

哦，突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地上这男人的名字。

看着地上用双手拼命捂住自己喉管的男人，一十三好像突然有那么一点理解五为什么杀人前都会说一声抱歉。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无限的可能，那么一十三相当于亲手断送掉了男人的未来，就像一个故事突然画上了句点，无论这个故事有多么荒诞，或善良或暴怒，或正直或阴险，此后的世界都与其无关。这是一种惋惜，对生命的惋惜。至少在死亡面前人人是平等的。但不是同情，况且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人真正值得同情。

同情与死亡一样廉价。

全场寂静，每个人的脸色都惊讶得好似一十三刚刚杀了他们的母亲。

一十三俯下身用已经停止呼吸的男人的衣领仔细擦干净了自己的匕首，将匕首插回腰间，直起身，看了疯狗吴一眼。

疯狗吴一把把坐在怀里的女人推倒在地，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身体后仰，一路小跑跑到一十三身边，然后一脚把地上的尸体踢飞了出去，飞出的血溅在他最爱的皮鞋鞋面上，眉头都不皱一下。也不知道他一个胖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尸体直接飞出去撞倒了他刚才坐的那把椅子，撞到被推倒在地的女人怀里，整个广场上回荡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吴老大，杀了你一个人，不好意思。”倒是一十三抢先开了口。

“哎呀，你这么说不是寒颤我嘛，就他那样的垃圾货色也配加入我们豺狗帮？那不是打我的脸吗。杀得好，解气，就这煞笔东西我看见都想给他来两刀。”

疯狗吴乐呵呵的竖起大拇指，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名牌香烟，手一甩，一支烟递到了一十三面前。见一十三摇了摇头就自己叼在嘴边点燃，深吸了一口，扭头把烟气呼在了一旁，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真不考虑下加入豺狗帮？咱俩都知道在旧城一个人也不容易，况且你还带着你妹妹，加入进来能轻松安定不少，也有个照应。凭你的身手在豺狗帮也能活的不错，怎么说？”

还有件事疯狗吴没有说，在一十三出第一拳的时候，疯狗吴看到了躲在背后的小十七不知从哪瞬间摸出一把折刀出来，而看到一十三打赢了，她一甩手折刀就又消失在了手里。这个小姑娘也不是什么乖乖公主啊，干，那个已经死了的怪物究竟教出了两个什么东西。。。

一十三牵起在自己背后的小十七的小手，有些冰凉，希望刚才自己跟人咬耳朵没有吓到她。只有疯狂才能赋予价值，在此之后所有人见他的第一反应都会是：‘这是个疯子’，而不该是‘这是个孩子’。

不过这一晚上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有说他扯掉别人耳朵吞下去的，有说他抱着男人头啃了一半的脸，传到最后变成了五杀得人为什么找不到尸体，因为都被一十三吃掉了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谣言。因为这事，食尸鬼的称号竟然又回到了一十三头上，【食尸鬼】一十三，倒也有趣。

不过这都是后话。

一十三假装思索了一小会儿，拒绝了邀请：“抱歉，我和小十七也散漫惯了，喜欢清净，感谢吴老大邀请了。”

一十三张口一句抱歉差点吓吴胖子一个激灵。他娘了个棒槌的，早知道把老子那根钢管带上好了，让这狗崽子给唬住了。从此之后据传闻疯狗吴出门必带钢管防身。

不过吴胖子还是吴胖子，他伸手拍了拍肚皮。突然转过身大声对广场上所有人喊道：“都听见了吧！我兄弟一十三说他喜欢清净，我看谁敢打他的主意，那就是TM跟我疯狗吴过不去，就是跟我豺狗帮过不去！”

一十三笑了笑，疯狗吴一句话就断了其他帮派想要拉一十三入伙的可能。不过也无所谓，一十三本来没这个打算，疯狗吴这么一喊，他倒也乐得清静。

“别客气，我跟五那是什么关系？那是我五哥，他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有事就来找哥哥我，保证随叫随到。”

一十三当然知道五和疯狗吴的关系，五曾经绕过豺狗帮所有守卫到疯狗吴屋里与他促膝长谈了一宿，出来后疯狗吴就对外声称五是他弟弟，他要护着。然后五就又去了一次，出来后成了吴胖子他五哥。听说五一死疯狗吴直接连开三瓶啤酒庆祝。

“谢过吴老大了。”一十三朝疯狗吴一拱手，谢了一礼。

吴胖子摆了摆手，带队准备打道回府，喊了两个小弟：“你过来把尸体拖回去处理掉，记得把广场上血擦干净。”几个手下有序的执行命令，还有人专门为吴胖子搬他那加大码的椅子。

一十三见吴胖子离开，松了口气，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了。

自始至终，吴胖子都站在一个一十三的匕首永远接触不到的位置。一十三完全没看清疯狗吴是怎样把烟从烟盒里拿出来的，仿佛一瞬间那只夹着烟的手就到了他的面前。如果疯狗吴在这里动手一十三完全没有反应机会。

一十三逃过了一劫。

吴胖子转身就走，手下们赶忙跟上。

快要走出广场，身后的手下忍不住低声问道：“头儿，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吴胖子看了他一眼，勾起了嘴角。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上帮主吗？”疯狗吴挠了挠自己的肚脐。

“因为您。。有能力？”

“因为我还活着。”

“你知道为什么其他候选人都死了吗？”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因为我做好他们应该死去的准备了。。明白了吗？”

手下赶紧点头，“是，头儿，还有件事，那女的怎么处理。。”

疯狗吴一直搂着的那个女人，因为被尸体撞到了怀里，吓得有些精神失常，惊慌地打着哆嗦跟在队伍后面，不停的左顾右盼，嘴里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

“看看明天能不能恢复正常。”吴胖子头也不回。

“要是。。”

“要是恢复不了就直接和尸体一起处理掉。”

“。。。是。”

在旧城命是最珍贵的，也是最廉价的。

“只有活着的人才配赢家通吃啊，你又能活多久呢。”疯狗吴胖子看了广场一眼，喃喃道。

广场人渐渐散净，只留下没有熄灭的火堆飘着灰黑的烟。每个人都逃也似的离开，生怕跟一十三对上眼。

一十三转过头看了看小十七，有些尴尬，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小十七第一次看他杀人，所以应该说什么好呢？一十三刚想开口，一只柔软的手指搭在了他的唇上一抹，擦去了他唇上溅到的血。

然后转手就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一十三两只手夹住小十七的小脸一顿揉搓。

“怎么了嘛，反正你这衣服也是要换的啊。。唔。”小十七的脸被揉的各种变形，“好啦，我们赶快去换衣服吧。”小十七用力把一十三的身体转了过去。

小十七还是小十七，真不错。

一十三放下了心，迈步欲走，却感到一个小脑瓜抵在了自己后背上。

“谢谢。”一十三听到小十七说。

“不客气。”都是小事。

一十三拉着小十七走到贩卖机前，本来这是来广场的目的，让人拿命一打岔差点忘了。一人高的贩卖机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荧光屏上显现出一个像素的圆形黄色笑脸。

“欢迎使用旧城兑换机。”贩卖机中传出机械音。

一十三触碰荧光屏，字符洪流自上而下将页面刷新，显示出琳琅满目的商品。

各类牌子的烟草，各种品牌的衣服，以及金银珠宝的装饰。

一十三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但每一个被从不夜城扔进来的人看到商品页面都会惊叹：这世界简直是TM疯了，里面每一件东西都是名牌，是普通人根本享受不到的珍宝。而在这旧城他们的兑换价值是：烟草，统一价一个瓶盖；饰品，统一价三个瓶盖；衣服，统一价五个瓶盖。

没错，瓶盖。矿泉水瓶瓶盖，在旧城只要这种满大街都是的垃圾就能换取到天价奢侈品，每人一天只能换一个物品，不过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一十三点开他身上穿的这件品牌的兑换界面，随便选了一件西装，点击兑换按钮，贩卖机投出了一道激光将一十三自上而下扫描。系统识别记录了一十三的外貌和体型。

“欢迎用户0000013使用本产品，请问您是否要兑换【【赢衫】西装，黑色，金鸦纹款】（数量：1）。”

一十三点击确认，贩卖机上出现了一个投币口，一十三从背包里摸出了五个瓶盖，一个个按了进去。

“兑换成功，请耐心等待。”界面上出现了一个一分钟的倒计时。

数字一点点跳动，就像一十三一点点平复下来的心跳。

当数字变成零那一刻，贩卖机下面的出货口掉出了一件西服，一十三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无比合身。

有人猜测贩卖机下面有通道连接着旧城与不夜城。

只要一分钟就能做出一件衣服并且运到这来，不夜城的技术令一十三有些恐慌。

不过令一十三不解的是，不夜城的人造这么一件机器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好玩吗？

一十三并不知道的是，贩卖机里面的隐形摄像头正静静地记录这一切。

而在不夜城，一场直播秀正在同一时刻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