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后的第六个年头,一切都好。
这样凉爽的初夏时节,晚餐要在罗恩叔叔家的花园里进行。这对维克托娃来说是再快乐不过的事。她可以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吃着大人准备的美食,一边看弗雷德叔叔炫耀他的一手烟火把戏。
维克托娃·韦斯莱今年四岁了,最近她的心里一直怀揣着一件快乐的事情:她当姐姐了。
芙蓉坐在离她最近的椅子上,为她打理身后的裙摆。母亲的小腹微微隆起,这里面住着她的弟弟或是妹妹。她扭过头去盯着那看了一会,芙蓉还在用法语滔滔不绝,说女孩子不能就这样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尤其还穿着新的裙子。
“知道了,妈妈。”她嘟囔道。
“维克托娃,来看看这个!”罗恩用魔杖指着新鲜出炉的香草蛋糕,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但是他的漂浮咒显然不是非常可靠。眼看着它在空中摇摇欲坠,赫敏从后面追上来,用自己的魔杖稳住了蛋糕,将它稳稳地放到餐桌上。
“罗恩,用手端着走不会怎样的。”赫敏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罗恩却不以为意。
维克托娃凑到桌边,今天的蛋糕漂亮极了,赫敏把奶油做成了羽毛的形状,她太想尝尝是什么味道了。可是妈妈告诉她,大家没有坐到桌边之前,不能偷吃桌上的东西。
其实她才不会听呢,好几次弗雷德叔叔和乔治叔叔都会带她从厨房里偷冰淇淋吃,这本该是饭后甜点。
“如果你真的没办法等下去的话,”芙蓉说,“把下午画的画拿出来完成它,那时候我们就开饭了。”
弗雷德叔叔到现在都没来。于是维克托娃从母亲的手包里拿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画笔,坐在芙蓉身边乖乖埋头画图。
夜色降临时,花园里的烛光和灯串都亮了起来,好像星星落到了他们之间。赫敏和芙蓉聊着厨房里的事,最近她们又和莫丽学到了好多。
维克托娃抬起头,看到一只金色的纸鹤停在她的果汁上,轻快地扇动着翅膀。纸鹤很快就从她肩头飞了过去,她咯咯地笑着,从椅子上滑下来去追它。
然后她便看到送来纸鹤的人,他们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就在父亲身边。纸鹤停在弗雷德的肩头,他笑眯眯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呀,维克托娃。”弗雷德蹲下身来,小女孩飞扑进他的怀抱,“我们有一个礼拜没见到了吧?真是好漫长的一个礼拜啊。”
“弗雷德叔叔!”她眉开眼笑,接着便看到了弗雷德身后的另一个人,她更惊喜了,朝他伸出小手。
“乔治叔叔!”
乔治叔叔和弗雷德叔叔只差了一个耳朵,这就是最直接分辨他们的办法。除此之外,乔治叔叔经常外出旅行,所以她经常见到的是弗雷德叔叔。
乔治还穿着旅行斗篷,他将手提箱放在树下,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侄女。
“听说你当姐姐了?真了不起啊,维克托娃。”
比尔俯身吻了吻妻子的脸颊,坐到了罗恩边上。对于乔治结束旅行回家,所有人都惊喜极了。
这下所有人都到齐了,晚餐才得以开始。乔治带来了维克托娃从没见过的蜻蜓玩具,它们的翅膀像云母一样透亮,轻盈地从他掌心飞出来,在花园的树梢上,篱笆上,爸爸的酒杯上微微翕动着翅膀,散发着梦幻的柔光。
“我在码头接到乔治,又在山脚下遇到了比尔。”弗雷德说,“我们就一块过来了。”
“安吉丽娜喜欢我送的礼物吗?”赫敏问他,“今天她怎么没有带着孩子一起来?”
“喜欢得不得了,谢谢你挑的婴儿帽,赫敏。”弗雷德高兴地说,“她让我代她向你们问好,但是今天她的父母来了。……本来我该在家里陪着她的,但是乔治又恰好要回来,所以我今天得早点回去。”
桌子那头,比尔拧开收音机的旋钮,电台正播放着纪念巫师战争胜利的特别节目。乔治正靠在椅背上看着维克托娃。小女孩鼓起腮帮子,想要吹走爸爸杯沿上的那只蜻蜓。
“每年的这几天,这样的栏目和报道铺天盖地。”比尔说,“那件事你知道了吗?”
芙蓉从手包里抽出卷成纸筒的《预言家日报》递给乔治,她转过头去,藏起眼底的哀伤。
比尔抚了抚妻子的肩。
乔治接过去,却没有急于打开。
“谢谢。”他笑了笑,“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能听到人们在谈论这件事情。”
“是什么?我在家忙了一天,错过了什么事情?”赫敏好奇地说。
于是她接过乔治拿来的报纸。头版赫然又是那张照片,穿着黑色大衣的女孩挽着父亲的手臂,在风雪中低垂着眸子。
这次的标题又变了,赫敏读了下去——《英雄的影子:蒙莫朗西家族的最后两位巫师》。
“……就在纪念巫师战争胜利的前几日,霍格沃茨的现任校长在旧文件堆里找到了一封由前任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亲手写就的叙事信。讲述了曾经被指控为虐待麻瓜、参与1996年食死徒逃狱等多项罪名的唐克·蒙莫朗西,在牺牲之前为期一年的卧底生涯。
其间他为凤凰社的工作做出了极大贡献……他的经历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相似,却鲜为人知……直到手书公布,这件事才公诸于世……尽管在1998年,凤凰社的成员已经为蒙莫朗西发声证明此事,但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亲笔文章,是第一次被发现……”
除此之外,他的女儿海伦·蒙莫朗西也在巫师战争期间失踪……”
罗恩也凑过去,读完了今天的头版报道。
“真相总会大白的,不是吗?那年我们为蒙莫朗西先生作证,《预言家日报》却不肯好好写,这些无良媒体……”赫敏有些气愤地将报纸放在餐桌上,伸出手去抚摸着纸上海伦的脸。
“你说得对,真相总会公诸于世的。”乔治轻声说。
“乔治,你的旅行怎么样?”罗恩突然说。
“很有趣,我想把驼鹿装在箱子里带回来,可是它差点用角把我撞死。”乔治开了个玩笑,维克托娃相信了,她显然以为乔治叔叔是经历了一番英勇的搏斗才回来的。
“乔治,我和安吉丽娜给孩子起好了名字。”弗雷德说,“我们准备等你回来后亲口告诉你,比如像现在。”
“说吧。晚点我还要去看看我的小侄女呢。”
方才餐桌上的气氛还有些压抑,这下他们都被弗雷德吸引了注意。就连最小的维克托娃都认真地盯着他,想第一时间知道妹妹的名字。
“海伦。”弗雷德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的侄女,“怎么样,维克托娃?以后她就是你的海伦妹妹了。”
芙蓉捂住嘴,泪水从美丽的眼睛里落下来。她没有让自己的哭声溢出来,她的女儿还满心欢喜地看着弗雷德。
赫敏靠在罗恩怀里,感伤地看着维克托娃天真的笑脸。
“太好了,那就是海伦妹妹!”维克托娃说,“我想立刻飞到安吉丽娜婶婶的窗口去看看她!我画了很好看的贺卡——”
她将餐盘下的画纸拿出来给大人们看。
“你画了什么呀,孩子?”弗雷德故作惊讶地接过去,给乔治看了看,“这是巨石犀牛吗,维克托娃?”
“不是!不是!”维克托娃激动地说,“这是独角兽!”
“得了吧,我看还是一头犀牛。”弗雷德认真地说,“这和我在威尔士见到的那头一模一样。”
“我看也是。”乔治笑着说,“你看,这是不是犀牛角啊?”
维克托娃从椅子上跳下来凑到弗雷德面前,扯着嗓门辩解道:“不!这就是独角兽!我在梦里见到过!”
“维蒂,不可以这么没礼貌。”比尔温和地说,“饶了你乔治叔叔的一只耳朵吧。”
“好吧,维克托娃,你想看看真正的独角兽吗?”乔治朝她伸出手。
小女孩跑过去,乔治将她抱到了腿上,安抚道:“我能变出真正的独角兽。你看下,是不是和你梦里那只一样?”
维克托娃焦急地点点头。他拿起魔杖挥了一下,念出了咒语:“呼神护卫!”
一只银色的独角兽跃了出来,照亮了夜晚的花园。维克托娃直直地看着守护神,它绕着院子优雅地奔跑了几圈,然后消失在篱笆外的小路尽头。
赫敏惊讶地看着它离开的方向。
“海伦……”
“维蒂,过来这里。”比尔朝女儿招了招手,芙蓉已经拭去了泪水,红着眼低头不语。
“所以你喜欢这个名字对吗,乔治?”弗雷德说。
乔治看着餐桌旁的每一个人,他希望他们不要那么紧张。
“当然。谢了,弗雷德。”
晚餐过后,赫敏挥舞着魔杖,桌上的餐盘立马变得光洁如新。
维克托娃困得睁不开眼,已经靠在爸爸怀里睡着了,于是比尔和芙蓉先起身告辞。
罗恩关上嘈杂不已的收音机,望着弗雷德和乔治。
“喝点杜松子酒吗?——抱歉,弗雷德,我突然想起你说要早些回去。”
“来一点吧,就一点。”弗雷德眨了眨眼睛。
“所以……乔治,你去了亚利桑那州?”赫敏谨慎地说:“有没有?……”
乔治微微摇头。
“我不该问的,对不起。”
“没有关系。”他略略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抽绳袋。乔治将里面唯一的一枚戒指倒出来放在手心里,抬头看着她。
“赫敏,你是格兰芬多最聪明的女巫。海伦的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口袋里,你还是没有办法解释吗?”
罗恩对这个问题习以为常,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无法给出回答。
“乔治,你已经问过……”
“问过很多次了。”乔治说,“在美国呆了三个月之后,我以为你们会有什么新的想法,抱歉。”
他黯然地靠回椅背上。
“我以后不会再问了,原谅我。”
“这不是谁的错,乔治。”弗雷德拍了拍他的肩,“我们都在等海伦回来。”
“我和你一样想念海伦。”赫敏说,“但是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或许可以回想下,是不是你捡起了她的戒指塞进口袋里了,在那种情况下,很难记清下意识的动作……”
“或许吧。”乔治轻声说,“或许是我捡起来的。那为什么她会凭空消失呢?”
在过去的六年里,她帮助乔治查了很多书籍。凭空消失的原因有很多种,他们也要求魔法部审问那些战后被捕的食死徒们,他们中是否有人见过,或者目睹过自己的同党带走了那天晚上的海伦。但答案是没有……
赫敏还记得那天威森加摩的庭审上,珀西告诉她这个食死徒可能提供重要的线索。于是他们向这个叫迦勒·埃弗里的男人提出同样的问题。男人的黑发几乎罩住了他瘦削了面孔,他冷酷地盯着离他最近的乔治,摄魂怪将他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
“你还是没有看好她?对不对?”埃弗里嘶哑着嗓子说:“她说过就算死也要来找你——结果现在,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弗雷德和乔治告辞后,她坐在厨房里,头顶亮着明晃晃的灯盏。
罗恩在外面收拾所有的餐具和桌椅。他很快就回到她身边,收音机又被赫敏打开了,电台播放着一支柔和的晚安曲。
“给我再倒点吧,罗恩。”
他了然地笑了,伸手抱住了赫敏。
“你不必内疚。哪怕……有些事连我也不能知道,对不对?”
赫敏摇摇头。
“你真的很了解我。但我没法保证我的答案就一定是对的。乔治现在这样也很好,难道不是吗?”
“我倒不太赞成你的想法,赫敏。”罗恩说,“安多米达一直没有成为那栋房子的保密人,恐怕这是他不愿意放弃寻找海伦的原因。而我也因此没有放弃。”
她苦笑着去拿自己的酒杯。
“那好吧,罗恩。让我喝完它,好吗?”
“好。要不要说些什么?”
“致海伦。”
赫敏红着眼,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赫敏曾经做过一个梦,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海伦。
梦里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在他们放走了巴克比克和小天狼星之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赫敏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找到了海伦,她从书里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你们做到了,对吗?”
赫敏会意地点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海伦:“后来邓布利多也说了这个办法,真厉害!你居然和校长想到一块去了!”
“这没什么啊,赫敏。”海伦抿着嘴,笑得眼睛弯弯,“我们都知道你有这个小玩意罢了。”
“我在救巴克比克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紧张。但我还是相信你,海伦。”
“你在怕什么?”海伦温柔地歪了歪头。“时间旅行事故吗?”
“没错。”赫敏呆呆地看着她的侧脸,“你知道麻瓜世界的祖母悖论吧?”
坐在窗边的阳光下,海伦想了想。
“可是巴克比克没有死,你们把过去的它直接带到了未来,明白吗?”
赫敏还是有一些疑问。
“这么说,万幸的是,它没有再眼前的时间里死去。如果巴克比克已经死了,我们到过去把它带走,会怎么样?”
海伦有些哀伤地看了眼窗外。
“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死神的话,死神的猎物不可能被白白带走。这也是我们常说的时间旅行重大事故,但严重性比回到过去杀死某个人要轻微许多。事实是会成立的,不过死神需要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
“没错。如果要把一个停留在过去的人带出这个时间,就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原本的猎物,在错乱的时间里,你是没法留下痕迹的。也就是说,可能会化为虚无。”
“我相信,如果你们看到巴克比克已经死去的话,是不会再用转换器的。所以,我只假设巴克比克一开始就没有死。”海伦说完了,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拉文克劳的门环总是问我那样的问题,我不得不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过这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明白不了。”赫敏为难地转了转眼珠,“你们拉文克劳总是能把这种神秘的问题搞得很清楚,看上去你们什么都知道。”
“或许我们善于摸清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始终无法避免最后的坏结果。”海伦轻巧地笑着,指尖轻轻捻着自己的羽毛笔。
“可是你救了巴克比克啊,这个结果不好吗?”赫敏不解地反问道。
“因为巴克比克本来就不会死啊。对不对?而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好的结局,谁都没法改变。”
赫敏似懂非懂,她想不明白,以一个格兰芬多的视角来看,很多事情是可以冲上去解决的。知道结局而不尽力而为,是永久的遗憾。
赫敏看着面前的海伦,少女的金棕色头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总善于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打理得那么精致,从耳垂到头发,再到纤细好看的脚踝。
她好像能理解为什么珀西和乔治会一同喜欢上拉文克劳的女孩子们。
记忆里海伦穿着整洁的袍子,抱着厚厚的课本走在城堡的走廊上,她微微昂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她身边尽是和她一样美好的,花一样的女孩。
那个红头发的男孩子斜斜地背着书包,领带都吊儿郎当地系着。他从转角的教室门口走出来,揽过海伦的肩,在她回过头的瞬间,低头飞快地吻一下她的脸颊。
他们是那样亲密无间,好像永远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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