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到逃跑，天底下确实没有几个人比温德更快，温德和其他的风系法师不同，他本身与风元素契合性极强，可以做到化风而行，他要是想跑，就算是封了他百分之九十的魔力他也能有办法跑掉。

毕竟人是留不住风的。

但有一种情况，温德跑不掉。

“放开杰克。”

温德周身卷起风流，风带起一股沙尘，在四周激荡，他手里青色法杖捏的死紧，温德没有动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对方的手掐在小男孩的脖子上。

熟悉且老套的手段，但确实是最有效的。

“小孤儿，我知道你是咱们镇子里数一数二的风属性魔法天才，但是你也不想我现在就掐死这个小鬼吧？我知道，你是所谓的那种善良的人。”对方动了动手指，杰克的脸涨得有些红，“抓你很难，但是要抓这个小鬼很容易，毕竟他什么也不会，而且也不舍得放弃那个老东西自己逃走。”

“你也受过杰克爷爷的恩惠，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

对方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好人能在聆语活下去吧，那个老东西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因为杀他没有价值罢了，要是有人说干掉他能给我十个金币，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多杀几次。”

温德吸了一口气，“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喜欢和聪明人讲话。”对方道，“上次你说的那些东西，我将它作为情报卖给了角斗场，并提出了一种更加疯狂的假设，果然，那些大人物们很喜欢，毕竟——将可能是神的人玩弄在手心里，这种事情谁不喜欢呢。”

“你不会是想......”

“没错，‘神种’，这个定义怎么样？”

温德额头隐隐有青筋暴起，“你这样真的不怕有一天触犯神明？”

“神明，那是什么，他能让我赚钱吗，他能让我过上更好的日子吗？他不能。”对方再次威胁般动了动手指，“你不会觉得你有点本事就能教育我了吧，现在风系法师变得相当值钱，不要忘记，你也是风属性的魔法师——你也可以被买卖。”

听到这里还不明白这人意思的话，温德也就没脸再说自己是个聪明人了，他握住法杖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直到最后法杖掉在地上。

“我跟你走，你放了杰克？”温德问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觉悟真高，我要是你，根本不会管这小鬼，不过也是，你可是这镇子里出了名的蠢货。”

温德笑了一下，摊手，“行，那你要我怎么做？”

“那旁边的药剂，喝了它。”对方用眼神示意温德看向一旁，“放心，你现在是我的摇钱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一旁的石头上放着一瓶深蓝色的药剂，温德走过去拿起药剂瓶，转头看了一眼那人，摇了摇头，仰头喝了下去。

“你还真痛快，我就喜欢你这种蠢货。”

温德回头的时候，看到对方毫不犹豫的掐死了手中的孩子，杰克痛苦的挣扎着，最后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

温德的头有些晕，那药剂的药效发作得太快，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有所动作。

但是这一幕清楚的映入了他的眼中，风在这一刻变得很清楚，他听见了杰克那细小到宛如不存在的声音。

对不起，温德哥哥。

周围的风开始暴动，然而下一刻，对方将手里的尸体丢出去，有些厌恶的拍了拍手，道：“我没答应过你会放过这小子吧？那个老东西早上就被我干掉了，留着这小鬼只是为了抓你而已，虽然这种事情确实没有油水可捞，但碍眼的东西，还是得除掉。”

“小孤儿，他们都说你聪明绝顶，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傻子一个。”

元初站在温德的旁边，看到他渐渐失去意识，最后倒在地上。

元初没有说话，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昏迷期间的事情，温德一律不知道，后面的记忆一片黑暗，显然那之后就是角斗场的事情，这一段记忆温德觉得并不重要。

一片漆黑之中，温德全神装凝结出一个虚影站在元初面前，记忆倒退回杰克死的那一瞬间，他看向元初，问道：“母神，我是不是很蠢？”

“说什么傻话？”元初看向他，“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怎么说呢，在聆语作为人类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我真正明白了当初你对我们说的话。”温德苦笑，“善恶无法定量，人心向背无常。”

“你尽力了。”元初平静道，“而且，你也报了仇，我会记得帮助杰克和杰克爷爷的灵魂上加上一笔祝福——虽然我想这件事情你恐怕已经做了，就在回到风神神殿的那天。”

“不愧是母神。”温德承认的痛快，“我总觉得我做得不够。”

元初看着他，眼中的紫色通透又明亮，她道：“温德，这就是我为什么决定重新开启神代的原因，人的力量有时候过于渺小，人心又过于复杂，在面对那些让人绝望、让人束手无策的事情的时候，我会期望神明的到来。”

“是啊，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有心无力。”温德伸出手去触碰记忆中的杰克，闭上眼睛，低声道，“我那时候，真的希望有神明会到来。”

“人与人之间的摩擦永远也无法避免，人与人之间注定不能完全相互理解，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存在，人会被挑拨、会被差使、会互相攻击、会背信弃义，这很正常。”元初道，“有的人希望神明出手，有的人希望神明不出手，所以，这个神代，我们将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该消失的时候消失——作为一个人最后的希望存在。”

“作为混乱时的秩序，作为邪恶时的正义，作为绝望时的希望。”

“我明白您的意思，有的事情我作为人类的时候做不到，那么现在我有能力了，我将不遗余力。”温德释然的笑了一下，“您总是比我们看得透，也比我们思考得多。”

“有吗？”

元初有些茫然地看向远处，“我......也许曾经不是这样的。”

“咦？可是从我们诞生开始，母神你不一直是这样的吗？”

“那也许是在更遥远时间时发生的事情吧，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前，在我诞生之前。”

那时候我曾经因为什么东西破碎了信仰，因为什么东西而绝望，因为自己的平凡和无能而懊悔。

－－－－－－题外话－－－－－－

若有神在，我的祈祷也许会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