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中，王艾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酒杯如坐针毡，思来想去还是犹豫不定，最终只得站起身在屋里溜达了起来。

只可惜不多时，前门还是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随着门被打开，柳幕遮与甘凌在门外等候多时，王艾的表情也异常难堪，但却如服气般点了点头，还没有交谈便已经没了精神。

“王艾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王艾点头将二人让了进来，随即再次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坐好，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出神。

“王艾先生，我上次说过，侦探做事是不需要指控的。”

柳慕遮说着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从自己的烟盒中取出一根香烟递给了王艾。

“是啊，你只当是生意而已。”

王艾接过香烟自行点燃，又低下头自嘲般冷笑了几声：“你...都查清楚了。”

“嗯哼，很意外。”

看着柳幕遮冰冷的目光，王艾认命地低下了头，虽然那神情之中显然还有莫大的惋惜与不甘，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服软了。

“都是我的错，不要伤害那个孩子。”

“我没有伤害他，也没有权利去那样做。”

听完了柳幕遮的回复，王艾苦笑着点起了头：“那么侦探先生这次深夜来访，是为了定我的罪？”

柳幕遮面露遗憾的摇了摇头，又朝头顶的灯光吐了口烟。

“我同样没权利为任何人定罪，毕竟我的身份是私家侦探，事实上你的行为在法律层面也无法被明确定罪，而现在我雇主交代的委托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全部的真相而已。”

王艾茫然的听完了这段话，随即却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真相啊，还好你来问，要不我都快记不清楚了...”

他说完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神情却变得啼笑皆非起来。

“我真的很想念我的潇伦，也很喜欢韦家的孩子，正因如此才做出了这种事情。”

王艾为另一只杯子中也倒上了些酒，将它推到了柳幕遮面前，而柳幕遮却并未对此表现出抗拒，只是先拿起杯子小心翼翼的嗅了嗅，接着便轻轻抿了一口。

“刚开始，子淳同情我失去了儿子，所以每周都会来看我一次，其实身边的很多人也都知道这回事，但却对此默认般的闭口不提。”

王艾将自己的杯子注满，看着那琥珀色液体的眼神憎恨而厌恶。

“而这其中，就包括了韦阙...”

柳幕遮与他轻轻碰杯，显然对此还是极为好奇。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方法，处在幼年的孩子记忆、意识和对于世界的理解都还没有达到坚定的水平，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通过某些方法长时间高强度的向他们灌输概念，那么它就会在孩子心里变成一枚深埋的种子，当有一天那颗种子萌芽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那个孩子的性情乃至认知都会变成另一个人。”

王艾说到这儿以几乎忏悔的动作低下了头，双眼中原本的神色已被浓厚的悲悯与痛苦所替代。

“我真的很想让我的儿子回来...而那年的子淳才刚刚小学而已...”

“所以，你就给了他这个？”

柳幕遮说着话对甘凌勾了勾手指，而甘凌则从怀中取出那只随身听放在桌上，在拔掉耳机的情况下开起了循环播放，男童稚嫩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

“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啊？”

“嘿！我叫王潇伦！”

“潇伦，晚上想吃什么？”

“炸猪排！可乐饼和炸猪排！”

“潇伦啊，你爱爸爸吗？”

“爱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爸爸！”

那父子之间一问一答的对话在屋中循环播放，对于王艾的内心而言无疑是场没有刑具的拷打。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是老泪纵横，看向柳幕遮的眼神痛悔中带着逃避，但无论哪种情感都显得真诚而纯粹。

“子淳说自己想要一件属于潇伦的东西作为纪念，于是我就把它送给了子淳，这些年来我无数次的想要放弃，每个周末见到子淳时我都想把它要回来，但是我啊！”

王艾说到这儿情绪顿时失控，他努力灌下了一大口酒，这才终于用颤抖的腔调继续说道。

“但是我啊...就算容貌和声音不一样也好...就算明知是虚假的也没关系...但是我啊...真的想在死前再见到我的儿子一面...”

柳幕遮听完这话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回头再看甘凌却发现这傻大个不知何时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长在我秘书的泪点上了...”

站起身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柳幕遮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王艾先生，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法，即便用再多的爱去回忆和加持也不可能做到，你朋友告诉你的这个方法早在战争时期就出现过类似实验，但结果却是个悲痛的事故，这次你对心理学一知半解的行为也险些酿成惨剧，这并没有在韦子淳脑海中培养出一个新生的王潇伦，反倒是让子淳日常生活中的负面情绪有了归宿，久而久之出现了个即便心理测试也无法发觉的狡猾怪物。”

柳幕遮说着话走向了门，似乎已经打算离开了。

“对了，所以那时要袭击徐美焕的黑衣人也是你？”

“没错。”

“为什么这样做？她有什么错？”

王艾听到这儿双眼中突然血丝暴起！噌的一下站起了身来！

“她错就错在...”

“错在你还活着！”

随着话音落下，房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而随即韦阙与西蒙斯竟走了进来！

柳幕遮看着韦阙的到来着实吃了一惊，但沉吟几秒之后便品尝出了其中的滋味，赶忙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了那部手机，打开了电池盖后仔细观瞧。

果不其然，一只小小的跟踪器被卡在了那里。

“韦阙先生，您跟踪我？”

“哈哈，抱歉了侦探先生，绝对无意冒犯。”

韦阙说着将那手机接了过来，语气中略带无奈。

“您已经很出色的完成工作，接来下请让我处理好自家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