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风萧瑟，时过一月，酒楼风波也逐渐不被人提起，在朔方城中要找一个无灵息之人简直是大海捞针，加之李四这人又无关紧要，故而王家人也大都放弃了。

话回城隍庙，时见土院中，一破衣老朽手持木竹挥舞着招式，带起落叶飞尘，看起来有模有样。

“嘿！”

六式舞完，李四一竹棍敲打在从旁老树上，震落了不少枯叶，但竹棍却完好无损。

“呼！”

李四长畅一口气，立于树下微微摇头，一月习刀，长进缓慢，除了身体比之前健硕一些之外，他还是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灵息。

许久，汗水浸胸膛，生了微微凉意，李四将竹棍倒插于地：“还得练，好好练。”

一遍不成那就十遍，十遍不成那就百遍，有道是资质差，勤补拙。

值此刻，院门外来了一位小乞儿，十五六年纪，满脸麻子，手中端着一个破碗，内盛些混杂的汤菜。

小乞儿见了李四面露笑意，殷勤凑上前来，展示碗中的剩饭：“李伯，吃一口。”

“麻儿，今日又讨到了大户？”李四看了一眼碗中吃食，夹杂着几块肥肉与细面。

“李伯，讨饭可是一门学问，这一点您老可得好好跟我学。”麻儿从怀中取出一把铜钱，在李四面前晃了晃。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一把老骨头，体弱多病，无人照看去乞讨也算说得过去，而你四肢健全，头脑聪明，何故做这活计？”李四说话间走向水缸，方才练刀出了一身汗，想要清洗一下。

“李伯这你就说错了，麻儿我自幼父母双亡，讨百家饭活到了现在，身无长处，又无身份凭信，拿什么翻身？做乞儿也不错，至少自在，想偷懒便在这城隍庙中睡一天。”麻儿有一套自己的说辞，上无门路，何以谋生。

“与你一说，你尽是歪理，老夫也……嗯？怎么没水了，麻儿，去打些水来。”

“没水了，现在哪口井还有水？护城河都干了。”麻儿席地而坐，大口吃着剩饭，含混不清的说道。

“唉？衙门不管吗？”李四微微皱眉问道。

“不知道，我们当乞丐的哪有你这么干净，你这出门能讨到银钱才怪。”麻儿说话间挠了挠背部痒处，顺手抓了几个虱子。

“那不一定，老夫自有门路。”李四在城隍庙躲了一月，也想出去走走。

继，二人出了土院，沿街而行，约走了半个时辰，麻儿有些不耐烦了。

“李伯，乞食之事要舍的下颜面，见了贵人示弱买惨，方才能得到好处。”麻儿见李四不懂门路，好意提醒，而后又说道：“要不今日就算了吧，我这儿正好有些铜板，请你饮酒如何？”

“莫急，这不是还没遇到善人嘛。”李四今日游街也尽了兴，随意坐在一旺铺外围的石柱旁，望着街上来往的身影，心叹这朔方城也呆够了，是时候离开了。

其实这一月李四也想了许多出路，待在朔方城绝非上策，一来他实力不足，向王家讨说法遥遥无期，二则他毕竟无意之间杀了王冶之，留在朔方城与王从流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露相，他可不敢保证几条命能清了王家的场子。

故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马行是去不得了，那些人能在王家的城池开买卖，必然与王家有联系，至于那金子也就别妄想。

刨却诸多，李四认识的路只有往回走，瑶山小城虽说是王家的地盘，但毕竟没有那么多熟人，见了面也有推脱之词。

就在李四盘算之际，街道对侧走来一列马车，沉重的车轴压的青石道咯吱作响，那马车厢与众不同，左右木窗被木板隔挡，车帘用的也是厚厚的草席，即便如此，马车所经之处，都能闻到浓郁的腥臭味。

马队最前列，三五枣红大马引路，为首者乃冷面女子，腰悬朔风刀，衣着窄袖对襟紫花裙，面容皎皎，目泛寒芒，一副英姿飒爽之态。

“李伯，你闻到了吗？这马车中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臭？我一乞儿都受不了。”麻儿在鼻前摆手扇风驱赶恶臭味道，眉目多存嫌弃。

“老夫再教你一条，叫做闲事莫闲，快些走吧，老夫带你去寻大善人，讨顿酒肉钱。”李四现在看见朔风旗帜便退避，不愿惹上麻烦。

而后，李四与麻儿混在人群中，与马车相对逆行，李四无意之内看到了草帘缝隙间的状况，车厢内似乎躺着一个人。

“看甚！速速离去。”坐在辕座上的刀客瞪了一眼凑近看热闹的人，继而将草帘遮个严实，快鞭驱马离去……

是夜，城隍破庙中，李四躺在麻儿身旁，透过头顶上的破瓦洞遥观星辰，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李伯，你莫要灰心，乞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改日麻儿领你去识几家和善人的门户。”麻儿还以为李四是因为今日没有讨到吃食哀叹，故而好言宽慰。

李四摇头一笑，心骂真是个傻小子：“麻儿，老夫明天要走了。”

“啊？李伯要去哪儿？这方圆百里可没有比朔方城更容易讨到钱财的地方了。”

“去远游，朔方城老夫呆腻了，麻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愿？”李四这一月来多受麻儿的照顾，临行之际想要报答一番。

“李伯，怎么突然问这个？”

“无事，随便问问。”

“自是想买一个好铺子，保衣食无忧，取个美娇妻，生两个娃儿。”

“你说的是城门买肉的丑老五？”

“嘿嘿！”麻儿笑而不答，这就是他认为的最好的未来。

“钱，老夫是挥霍光了，别的东西给你你也守不住，反倒会惹来麻烦，老夫这儿有本人像画可以送给你，你有闲暇便翻来看看，全当解闷。”李四将王冶之爆的朔风刀六式交给麻儿，反正这上面的招式他已经牢记于心，无需再看书练习。

“这是什么？是通往上仙的门路吗？”麻儿从一开始便感觉到李四与普通老乞儿，虽然他的殷勤是不求回报的，但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呵，谁知道呢，早些睡吧，老夫明天还要赶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