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渐渐散去。

以往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此时却一片寂静。

抛锚的车随意地停放在路边，甚至是路中央，而在这些车子的旁边，则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灰白色的尸体。

路口中央，一个人影躬着背，双手颤抖，不停地在往下滴血，当然，这些血大部分并不是他的。

“我，我是怎么了？”

韩邯瞳孔放大，眼中妖异的蓝色也已经消去，他此时清醒了许多，自然也能回想起刚刚他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那种感觉，明明自己不是那么想的，却就是那么想了。明明不想那么说，却就是说了出来。

韩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甚至觉得刚刚在自己身体里的，并不是他一样。

而且……

看了看四周横七竖八的变异者尸体，韩邯的心情更加沉闷。

不是因为他杀死了变异者而感到悲痛，而是因为，数量太多了。

这是韩邯自灾变以来，杀死变异者数量最多的一次。

光是一眼扫去，就至少有二十多只。

他都不知道在这里杀戮了多久，貌似这一小片街区的所有变异者，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而以他的身体，正常状况下，怎么可能拥有清理这么多变异者的能力？

何况还没有武器！而是全凭借肉体。

“武器……该死，她去哪里了？”

想到武器，韩邯顿时想起了拿着撬棍离开的江欣楠。

他得去解释清楚，刚刚的不是他！

可是，刚一动，身体就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

因为疼痛，韩邯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仰面朝天。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疼痛使得他几乎难以动弹。

也就是这附近的变异者都被失神状态的韩邯引过来杀光了，不然，现在随便来一只，都能要了他的命。

躺在地上，韩邯却也在不断思考。

自己之前的状态很不对劲，是这么多次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韩邯此时会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在这次重生时有忘记什么。

或许，就和他忘记的那部分有关。

不断回想，却依旧无法想起，并且越是想，那种头颅炸裂一般的疼痛就越是强烈。

“啊——”

一声痛呼，韩邯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还是没想起多少，但想起了一点。

那个分不清楚男女，看不清楚样貌的人影。

当想起这个人影时，韩邯内心震动。

一直以来，他都在猜测，自己之所以那么特殊，可能不是自己的原因。

现在，那个人影，可能就是答案。

“呵，是你在搞鬼吗？”

韩邯咬牙切齿，望着天空，仿佛那个人影出现在了天上。

“不管你是什么……”

“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

……

……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拿走撬棍的江欣楠一路狂奔，但是她似乎并不是慌不择路，而是有目的性的在前进。

只是，或许是因为不熟悉这一带的路线，在加上此时白雾尚未完全散去，她转来转去，却还没有出刚才的街区。

“呼……”

江欣楠靠在墙边，感到有些疲惫。

四周的白雾中，有不少倒下的身影，走近点看，就能看到他们并非变异者，而是那些被变异者杀害的人的尸体。

这附近的变异者，似乎都被韩邯引了过去。

在江欣楠刚离开不久，她就听到韩邯那边传来了怪物一般的嚎叫，而那些听到嚎叫声的变异者，都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

一路走来，江欣楠看到一有不少变异者被吸引到韩邯的位置去。

一开始，她还开枪击毙了几只变异者，因为她虽然说和韩邯分道扬镳，但并不希望韩邯这么死去。

哪怕在她看来，韩邯的精神有些问题，但那也是一个人，何况，还救过她的命。

但是很快，随着被韩邯的嚎叫引来的变异者数量越来越多，江欣楠也只好先撤退了。

“那个疯……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安静下来，江欣楠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坐在墙边，看着手里的枪，叹了口气。

子弹还剩下七发，而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撬棍，并不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在韩邯的帮助下，江欣楠用刀杀死过好几只变异者，但是她没有近距离和变异者搏杀的经验。

而这是最重要的。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江欣楠站了起来，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寻找前往目的地的道路。

“救命啊——”

这时，从西侧街道传来了一个惊恐的求救声，是个女音，听声音，貌似离这里不远。

长期的警员工作让江欣楠瞬间反应过来，原本松散的状态立刻变得紧绷。

就连眼神，也从迷惘变得炯炯有神。

她分辨好方向，立刻朝着那边赶去。

穿过街道，果然看见一个女子，穿着一身沾满灰尘的白色休闲衣，正一年惊慌地从一只变异者身旁逃离。

那个变异者因为体型和体重的原因，陷入了道路边的下水道口上。

但是变异者并非完全机械运动，正迅速脱离困境，一旦爬出来，以变异者的速度，顷刻间就能追上女子。

江欣楠赶到时，变异者已经只剩一只脚卡在里面了。

而那个女子，脚下没注意，绊倒在地。

“亢！”

变异者额头爆出血花，刚抽出脚，又跌了回去。

“喂，你没事吧？”

江欣楠拉起女子。

这个女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有着一张网红脸，但此时，那张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很久了，看上去倒是有些脏兮兮的。

“谢，谢谢。”

女子看着江欣楠，当看到她的枪时，似乎有些被吓到。

“别紧张，我是警察。你叫什么名字？”江欣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缓一些。

“米，米琪。”

叫米琪的女人在江欣楠的搀扶下站稳，看着不远处的变异者尸体，身体又是一阵颤抖，抓住了江欣楠的肩膀。

“警察同志，你要保护我啊，他们，他们都变成了怪物……”

米琪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死死地抓着江欣楠这根救命稻草。即便江欣楠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一些。

“米小姐，请你冷静点。”江欣楠努力地安抚着米琪的情绪。

显然，灾变过后，这个女人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惊吓，估计连逃跑都是出于本能。

“米小姐，我是警察，我会保护你的，但前提是你要配合，你得保持冷静，好吗？”

在江欣楠不断地安抚下，米琪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但那张尖尖的脸蛋上依旧写满了害怕。

江欣楠正要说什么，忽然耳朵捕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声音。

那是沉闷的脚步声。

因为杀死过几只变异者的缘故，江欣楠的听力也得到了一定的强化，她听得出，这是变异者的声音。

有变异者靠近！

“米小姐，我们必须走了，这里并不安全。”

米琪在听到江欣楠说这里不安全之后，虽然依旧恐惧，但还是强行让身体动了起来，在江欣楠扶住她的情况下，二人一起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米小姐，你知道曲北区分警局在哪里吗？”

一边逃，江欣楠一边问道。

米琪先是一愣，思索了一下，在江欣楠期待的注视下，才缓缓点头，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

“知，知道，在这边。”

江欣楠面色一喜，带着米琪，朝那个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