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年纪大了，陈萍丽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

条理有些不太清晰，东一句西一句的，刚还在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下一秒就在给自己开脱道歉，紧接着又诉说起这几年福利院的不易。

盛卿理了理乱作一团的思绪，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

按陈萍丽的话来说，她和所谓的盛盛以前在福利院是玩伴，因为她性格开朗说话又好听，特别是一张脸长得可爱，就连喜欢安静的盛盛也乐意和她待一块，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虽然夸赞的部分有盛卿添油加醋的行为，但大致是这样没错的。

而溺水失忆这种事说起来也挺常见，注意康复训练和慢慢的刺激倒也有想起来的可能，坏就坏在她醒来的前一天，占据着她身体的盛盛被人领养了。

小孩子看起来漂漂亮亮健健康康，因为溺水后发现自己换了具身体而有些害怕，看到穿着得体的夫妻想要领养，急需安全感的盛盛当然不会有太多的抗拒心理。

当时的福利院负担不起那么多孩子，基本上只要能满足领养条件且真心喜爱孩子再加上孩子也不拒绝，福利院都不会去干涉。

说到这时，陈萍丽双手抱头低声喃喃道:“是我做主同意领养的。”

“我想着福利院这些年越来越难了，互换身体太匪夷所思了。那对夫妻也是真心想要领养盛盛，可劲的夸她好看乖巧，盛盛虽然有些害怕但也没有躲着。”

“我就想着啊，你们才这么小。”陈萍丽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干脆从茶几下方抽出本厚厚的书来，盛卿瞟了一眼，书名正好被她的手挡住。

“我以为你们会忘掉这件事情，小孩子的记性就这么大。结果你倒是真忘了，盛盛她一年前还在打电话询问我……”说着，陈萍丽的眼眸闪了闪，硬生生将有些话憋了回去。

盛卿抿抿唇，紧紧盯着陈萍丽:“阮倾死了。”

她如愿以偿的在陈萍丽脸上看到了错愕、悔恨和悲伤的情绪。

内心有些复杂，像被摇晃后直接开盖的苦可乐冒出泡泡直冲大脑，口腔里又麻又涩，说不上来的感觉。

如果不是陈萍丽和福利院，她们极有可能是活不下去的。

正因为如此，盛卿没有去怨恨福利院的理由，更没有怨恨盛盛的理由，也不可能去怨恨，有的只是对事情真相的感叹:啊，原来是这样啊。

她感觉自己似乎像个局外人在看戏，眼前的陈萍丽因为隐瞒了这件事情内心充满悔恨，因为害怕而选择逃避的盛盛一直打听她的下落。

只有她，啥子都不知道，天天可乐炸鸡打游戏。

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盛卿一向是个乐观的人，最擅长的正好是从生活乱七八糟的垃圾堆里寻找塑料瓶盖上的‘再来一瓶’，相比之前一头懵的恐慌状态，得到了奇奇怪怪的真相反而能让盛卿感到安全感。

毕竟人类总是为未知的事物恐惧。

盛卿离开时看到了陈萍丽脸上的惊讶和疑惑，可能是搞不懂她为什么没有冲上来哭哭啼啼的喊:你们骗我骗的好苦呐！你们不会良心不安嘛！

见识过娱乐圈各种大风大浪的盛卿表示，算了吧，我想躺着。

陈萍丽送她出去的时候，那本书被大大咧咧的摆在茶几上。

这会盛卿看到书名了。

——《圣经》。

有的人做错一件事日夜惊慌失措，想着用各种借口和谎言去填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有的人懊恼过后敢于面对，敢于承担和弥补。

陈萍丽不属于两者之中。

她读着圣经向耶稣忏悔却又不敢面对受害者，等到事情眼看着败露时站出来泪流满面的诉说着自己的悔恨与悲伤，内心日日夜夜反复挣扎。

盛卿觉得，没必要了，就这样吧。

都当条咸鱼，你读你的圣经哭哭啼啼以泪洗面，我睡我的大觉井水不犯河水，我们都有着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