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顶天立地于京都之中，在一众建筑群内脱颖而出，令众生景仰。

王棂与赵盈站立在半空，惊诧于眼前的景象，恍然间不知多久未归，竟已然变成这样。

墓碑下有人感叹与惋惜，“不久前，那王棂还是各大势力捕杀的对象，京都哪有他立足之地，如今局势大变，太子上位，为其立碑，他又成了我们汤国的英雄。”

“王棂上仙不顾生死，以一己之力将凶兽赶入西云山，岂止是我汤国的英雄，没有他人间都将大乱。”

谈及往昔，很多人咬牙切齿，“那周奕因一己私利放出凶兽，枉为上仙。难怪先帝设下圈套要清理他们，几大势力压过皇家控制京都太久了。”

“我听说那件事似乎是先帝和安平侯府共同谋划的，这又是为何？”

“各怀心思罢了。”

……

“公子……”站在王棂身旁的赵盈哑口无言，关心地看向他。

王棂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们下去吧。”

掠过人们的视野，他们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条街道之上，自然地出现在来往行人的身旁。

王棂在京都生活这么多年，最熟悉的莫过于一条花街，一条灵巷。

这条街上曾经店铺林立，红绿交织，而眼下却早已失去当初的繁华，所过人流稀疏寥落，王子皇孙难见踪影。

宴安楼，与王棂最亲密的酒楼，遭遇太多风波后，如今门可罗雀。

王棂走到门口，没有像过去一样一眼就能见到柳梦音，柜台之前换了一个人，好在王棂认识，是当初宴安楼的主管伙计，叫李财。

伙计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唯独他还守在这里。

此刻他正与底下的新伙计们吹嘘着宴安楼曾经的辉煌，“你们知道吗，皇宫外广场中心立碑缅怀的，就是我们宴安楼曾经的旧掌柜，王棂上仙！”

这话说出来自然有人讥笑不信，“掌柜的，你就别吹了，堂堂上仙会在这破酒楼里当掌柜？”

李财眉头一竖，“小张，你被开除了！”

门外王棂莞尔，“咳咳……”

“客官里面请！”

难得店门有人踏足，让李财如沐春风，亲自出柜迎接，只是看到来者的面容时，神情瞬间呆滞住了。

“老……老掌柜？！”

王棂露出柔和的笑容，“李财你可以啊，许久不见都混成掌柜了！”

而李财还没有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掌……掌柜的，你不是……”

“我咋了，死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李财回过神，一掌拍在身旁小张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才确信这是现实。

他没有底气地道：“世人都这么说的……”

王棂无奈一笑，不多解释，“我的命硬着呢。”

李财知道上仙神秘莫测，不再追问，迎声笑着附和，“那是，您哪都硬。”

“……”

环视四周，王棂再难找到熟人，“柳梦音呢？”

“周奕上仙被人杀后，斩妖塔有人来请她谋事，想来职位不低。”

王棂颔首，这都在他的意料之内，所以他没有过分紧张，反观这宴安楼的景象才更让人忧心，“这生意不行了啊。”

“京都大乱，太子上位后，百废待兴，官宦贵族都忙着重整各处，哪还有闲心来这里吃饭。”

李财摇头苦叹，宴安楼到他这一届如此衰落，他内心也很难过。

王棂倒是有些好奇，宴安楼经历这么多风波，他为何始终选择留在这里，不过他没有直接问，而是拍了拍李财的肩膀，“放心，一切交给我吧，你先给赵盈姑娘安顿一间屋子。”

他将赵盈暂时安置在酒楼，自己则出了宴安楼，许久未归，不知京都现况如何。

“你们看看，那就是我们酒楼的老掌柜，王棂上仙！”

王棂走后，李财对着下人们昂首挺胸，自豪说道。

“王棂上仙？他不是死了吗？”伙计们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虽说李财一直叫他掌柜，但那人与墓碑之上万人景仰的那个名字怎么可能重合在一起。

李财看着这些愚民，冷笑一声，高深莫测道：“谁看见他的尸体了？俗世所见，皆为虚妄。”

……

王棂走在大街上，零星的过客无人关注他，更别提认出他了。

京都最大的变故就是死了两名上仙，王棂很难想象，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连斩两名上仙。

逛了一圈，他看到京都有很大一片区域犹如废墟，是被凶兽摧毁的，此刻正在重新修建。

还有另一块地方亦荒芜一片，那就是曾经的安平侯府，那个斩杀上仙的人将安平侯府烧得干干净净。

“京都，是真的变了。”

两位上仙之死，牵连最大的当属他们曾经掌管的斩妖塔和护城营。

王棂率先来到了护城营的门前。

当初从坠仙谷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探寻李回风的境况，就掉入安平侯府和周奕设下的圈套，也不知安无道北征回来后有没有为难他。

门口两名守卫警惕拔刀，“来者何人？”

“我找李回风。”

“你找我们统领何事？”

统领？安无道死后，他果然顺利成章地接管了护城营，差得就是踏入六品之境、成为上仙了。

“你去禀报，就说故人来访。”

守卫满脸狐疑，但还是有一个人急匆匆进入府内，很快就领出一个眉目刚毅的中年人。

李回风边走边不解地说道：“我在京都这么多年，哪有什么未见的故人……”

然而，他下一刻看见了王棂，话语被生生止住，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凝望王棂许久，迟迟说不出话来。

王棂淡淡一笑，率先开口，“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回风瞳孔回神后，没有询问与疑惑，直接伸出一只手，有些哽咽，沉重道：“请。”

待到王棂和李回风走进护城营的大厅，李回风才感慨万千，不停唏嘘，“世人一次又一次地以为你早已战死，没想到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

“上天眷顾，王某侥幸活着。”

王棂深深盯着李回风，眼中望灵术流转，看出他依旧处在五品，但更看出他体内竟有一道禁锢。

“你被下了咒？”

李回风无奈点头，“是安无道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