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见了他就赶紧问道：“老爷，你可听说外甥的事了吗？他......”

程奇志面色阴郁的答道：“我听说了。外甥生病的事已经传开了，他们都为外甥的事遗憾痛心。你说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了？若不是太医院的院判亲自诊断，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装病逃婚了。”

白姨娘无奈的说道：“我倒是希望他是装病呢，可我跟芳馨去看过他了，他真是病的厉害，根本不是装的。而且咱姐夫都愁得跟什么似的，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程奇志重重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他们都不是装的，咱们两家的婚事算是吹了！”

白姨娘眼睛立时一亮，拉着他的胳膊问道：“咱们跟白家退婚的事是不是很容易？圣人他会答应吧？”

程芳馨也紧张的盯着程奇志等待答案。

程奇志遗憾的说道：“我已经单独跟圣人说了这件事，他准了咱家的退婚。还安慰了我一会，告诉我外甥这事他很痛心，外甥既已如此了，咱家也别耽误了芳馨的前程。”

“感谢皇恩！”白姨娘突然跪了下去。

程芳馨的心底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程奇志接着说道：“圣人仁德，体谅咱们的苦处。可咱们也不能跟白家退婚后就断了这门亲戚，还得时常去探望外甥，给他们家送些银子吃喝。否则全京城的人还是得戳咱家的脊梁骨。”

白姨娘立刻说道：“这个是自然，咱们定是不能断了这门亲戚。玉笙他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我定当经常去看望他。不过，芳馨还是少去的好，咱们得赶紧给她寻个更好的人家了。”

程奇志看了看程芳馨，征询的问道：“芳馨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可能将你表哥放下吗？”

程芳馨抿了抿嘴唇才说道：“我对表哥的心意，您和娘都是知道的。我好想去守着他一辈子，可我若真的这样做了，就是给您和娘添堵了。既然圣人已经同意了咱家退婚，那女儿就但凭爹娘做主了。”

程奇志听到她说出这样一番话，神色轻松了不少，白姨娘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程奇志欣慰的说道：“你能这样想便好。放心，京城里到了婚配年纪，家世好，品貌好的才俊不少，你且等着，爹娘很快就能再给你另觅良缘的。”

程家人商议好了以后，准备了些东西银子，打算明天一起去趟白家，把事情跟白纪厚说清楚。

白玉笙倒下了，悬济堂却还不能关门，好歹还有很多坐诊的各科郎中，找他们看病的人也不少。

但白玉笙是悬济堂的招牌，他不再坐诊，悬济堂的生意还是受到了不少影响。

白玉笙出事这天，悬济堂关门很早，郎中伙计们都去看望他了。

富小九师徒三人到了家，万婆子已经做好了饭菜，万婆子料到万飞枝听说白玉笙出事，定会茶饭不思，所以特意做了些她爱吃的东西。

“小九啊，白郎中他咋样了啊？”

万婆子拉着富小九悄声问道。

富小九把白玉笙的情况说了，万婆子也是连连叹息。

万临今天回来的也不晚，进了家门也是一脸的愁色。

万临回来就问富小九：“飞枝她还好吗？”

富小九无奈的摇摇头，“娘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可她说自己实在吃不下，回来就进屋了。”

万临心疼的说道：“这孩子听说白玉笙出了事一定很难受，就先随她吧。”

“飞枝说要嫁给白玉笙。”富小九忽地说道。

“啊？”万临先是震惊，后又用理解的语气说道：“飞枝这孩子痴情，重情义，她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不过程家还没退婚，再说了，就算程家退婚了，咱爹娘，白太医都能答应吗？”

富小九神色复杂的说道：“如果程家退婚，白太医同意，我就去说服爹娘让飞枝嫁给白玉笙。”

万临认真问道：“娘子，你真的赞同飞枝的任性？”

富小九答道：“嗯，因为我不想让飞枝遗憾一辈子。而且白玉笙或许根本活不了多久了，就让飞枝了了她的心愿吧。”

万临拧眉思索了片刻，拉住了富小九的手，“好，那咱们就让飞枝为自己活一次。”

富小九这时又冷静的说道：“不过这事先不用急，先等等程家的消息。然后让飞枝先去看望看望白玉笙，也可以让她先照顾白玉笙几天。如果她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样的白玉笙，咱们再商议她的婚事。”

万临赞同的说道：“娘子说的对。这事咱心里要先有个数，然后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白纪厚派出去寻找顾泽的人都回来了，他们全都说没找到顾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白纪厚听说顾泽竟失踪了，更加气恼了。

认定了是顾泽把白玉笙害成了这样，他就是害怕了所以才逃了的。

白纪厚琢磨着要不要去京兆尹报案，让官差去抓人。

不过要报案也得等明天再说了，白纪厚今日真可谓是心力交瘁，他让下人搬了张睡榻过来，他就睡在了白玉笙房中，方便照顾他。

白纪厚惦记儿子，虽然身心俱疲，可睡一会就推枕而醒，看到白玉笙这副样子就心痛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白纪厚起身给白玉笙翻了翻身子，正要让下人进来送热水，就听到下人来敲门了。

“老爷，有人来给您送了封信。”

“进来！”

白纪厚有些纳闷，心说何人会给他送信？

他把信接过来拆开一看，字迹看着特别陌生。

等他看完了这封信后，不由得脸色惊变。

程家一家三口吃过了早饭就过来了，白纪厚得知他们来了，也擦了把脸，换了身衣服，不想在他们面前显得太过憔悴。

“姐夫，我们来看外甥了。”

程奇志让下人把他们带来的东西送了进来。

他们准备了半只羊，几只肥硕的母鸡，还有一些新鲜的瓜果时蔬。

程奇志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了白纪厚手里，带着愧疚说道：“姐夫，我们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也不能替外甥受罪。这些东西你就收着吧，千万别跟我们客气了。”

白纪厚没拒绝，感激的说道：“你们一家如此挂念玉笙，真是让我愧疚啊。玉笙对不起芳馨，白家对不起程家。妹夫，你今天就给圣人写个折子退婚吧。”

程奇志拉住了白纪厚的手，也带着愧疚说道：“玉笙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却无能为力，我们才是惭愧不已。”

程奇志说着，对白姨娘和程芳馨说道：“你们先去看看玉笙，我一会就去。”

白姨娘知道他要跟白纪厚说什么了，拉着程芳馨去了白玉笙。

她们娘俩儿一走，程奇志就作势要给白纪厚下跪。

“姐夫，我们夫妻二人愧对姐姐，愧对你，愧对外甥啊！”

白纪厚忙把他扶了起来，红着眼睛说道：“你们没有愧对任何人！咱们做父母就得为儿女着想，否则便枉为父母爹娘了。”

程奇志也红了眼睛，“我恨不得能代外甥去受这份罪啊！昨天晚上我们一跟芳馨说起要退婚，她就又哭又闹的不同意，一定要嫁过来。她还说不管外甥以后什么样，她都只认外甥做相公。可是姐夫啊，你知道，我们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真这么做了，我们两个该怎么活啊？”

白纪厚重重的点点头，丝毫没有埋怨不满，赞同的说道：“妹夫，你和妹妹想的没错！我若是你们，也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就算芳馨执意要嫁，我也不会答应！圣人昨天已经已经传了口谕，你们程家只要退婚，他便应允。玉笙已经如此了，万不能耽误了芳馨啊！”

程奇志听完了白纪厚这番话，眼泪便溢出了眼眶，老哥俩抱头痛哭了起来。

白姨娘和程芳馨再见到白玉笙的时候，程芳馨虽也掉了几滴眼泪，但想到她如果嫁给这么一个“活死人”，那真是会令她生不如死！

她爱的是生龙活虎的白玉笙，而不是一个“活死人”。

“芳馨呢，你可死心了吗？”白姨娘想确认一下她的心思。

程芳馨擦干了泪水，不假思索的说道：“娘，您放心吧，我才不会把自己的前程搭到这么个‘活死人’身上，反正这婚马上就能退了，咱们家以后除了跟白家是姑表亲外，再无瓜葛。”

白姨娘被程芳馨的清醒很是满意，高兴的说道：“你能放下就好。你啊，是有福气的。否则你表哥怎么会在你们成亲之前发病？他要是在你们成亲后才发病，那你可就要倒大霉咯！”

程芳馨现在也很后怕，庆幸自己没成为个守活寡的可怜虫。

白纪厚和程奇志哭完了走了进来，程奇志看到白玉笙这样子，又流了些眼泪，白姨娘和程芳馨也都跟着哭了一会。

等三个人哭了片刻，程奇志对白姨娘和程芳馨说道：“我已经跟姐夫说完了，姐夫也同意退婚了。我待会就去面圣，请圣人点头。”

程芳馨听了，马上就开始了最后的表演，伤心的哭喊道：“我不要退婚！我就要嫁给表哥！除了表哥我谁都不嫁！”

白纪厚虽然对程芳馨的痴情所感动，却还是劝说她要放下白玉笙。

程芳馨最后哭得没了力气，硬是被程奇志和白姨娘给扶出去的。

程白两家退婚的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