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皇上去了明光殿发了好大的脾气？”

长乐宫。

皇后听得身边的婢子之言，心内疑惑，“这可是奇了，皇妃温柔，陛下也不是脾气冲的人，怎的就这般龙颜大怒了？”

那婢子附耳轻声道：“听说是为着乐阳公主下毒一事。”

“除夕夜上的那盘鲙鱼，是乐阳下的手？”

“回娘娘，正是。”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闹将出来，丢的岂不是我皇家的脸面？”

思来想去，皇后决定去太和殿面圣一番，“洛心，备轿，本宫要见皇上。”

“是，娘娘。”

皇帝在宫中靠着椅手闭眼歇息，外面太监传皇后到，皇帝稍稍抬手，示意请皇后进来。

“陛下，”皇后行过礼，“臣妾听闻皇上今日龙颜不悦，特名人煮了这莱菔羹汤，陛下用点吧！”

皇帝接过皇后端上来的汤，尝了一口汤，心情稍稍松缓些，“皇后这莱菔汤炖得软烂入味，朕甚喜。”

皇后笑道：“陛下喜欢便好。”

皇帝将汤碗放在桌上，喃喃自语：“宫内成日瞧着风平浪静，实则无一日安宁可言啊……”

皇后道：“乐阳自小骄纵惯了，此番也是误入错途，还请陛下念着她年岁尚轻，从轻发落吧！”

皇帝抬头，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皇后，看得皇后心内有些毛毛的，“陛下，如何这般看着臣妾？”

“朕前脚才从明光殿出来，后脚皇后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后宫，当真是皇后的后宫了。”

皇后连忙跪下，道：“陛下恕罪，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这后宫自然也是皇上的后宫，臣妾不过是关心明光殿，所以……”

“是关心，还是监视？”

皇帝见皇后不说话，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他问道：“罢了，那个从西域来的厨子，叫什么？”

“禀陛下，那人名唤旗木儿。”

“大监，”皇帝命贴身太监来，“御膳房厨子旗木儿欲毒杀沐府小五，当枭首。”

“是。”大监领命而去。

皇后道：“如此最好，只是委屈了小五。”

“开春小五便要设擂招亲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听到任何一句风言，皇后你当明白如何。”

“臣妾明白。”

……

“小五，你这是扎马还是出恭啊？”沐青屏一大早来，看到沐青易正在练马步。

“你懂什么，去去去，别打扰我练功！”沐青易现在已经能将一套基础剑谱耍得有些样子了，独独马步扎得有些不尽人意。

“脚站稳！”一道鞭子横空劈下，正正落在沐青易的腿上，登时抽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沐青屏，你这是在恶意报复啊！”沐青易口里说的报复，是指昨天沐青屏被自己的雪球揍得四处躲之事。

“一码归一码，”沐青屏站在颤颤巍巍的小五面前，“要是让人家知道我们沐家人扎个马步像出恭一样，那还不给人笑死了！”

“你等着，等我练完，我一定用雪球砸得你鼻青脸肿！”

“那要看你能不能撑到练完了。”

沐青屏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地笑，挥起手中的长鞭，沐青易以为她又要抽自己，吓得闭上眼睛，下一刻，只见那条蛇鞭扬起一片雪雾，待鞭落时，那片雪尽数落在沐青易的身上。

“哈哈哈，小五这样，当真是雪美人了！”沐青屏看着一身白的沐青易，笑得直不起腰。

沐青易忍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将身上的雪花全部抖落下来，道：“沐青屏你给我站住！”

沐青屏转身就跑，沐青易随手把地上的雪花拢在一起，裹成一个实实的雪团，对准沐青屏扔去。

沐青屏稍稍侧身，躲过了背后的雪球，卢攸宁正正进门，见到一团白色球状物朝自己飞来，下意识闪开，那雪球碰到门框上，散开。

“这是做什么？”卢攸宁看到院子里，沐家两姐妹你追我赶的，地上原本扫到一处的雪，现在也一片狼藉。

沐青屏绕到卢攸宁身后，隔着卢攸宁向沐青易大喊：“来啊来啊，你要是再扔雪球，砸到的可不一定是我了。”

沐青易冲过去，道：“你有种出来啊，躲在十二哥哥背后算什么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好汉！就不出来！”沐青屏说完，转身向外面，一溜烟跑了。

“你你，”沐青易手里团好的雪球没能扔出去，“你别让我抓到你！”

卢攸宁走过去，把她手中的雪球拿下来，从怀中拿出丝绢，替她将手里的雪水擦去，“小五别闹了，快换身衣服，随我入宫去。”

沐青易疑惑：“怎么了？”

“除夕晚宴之事，有分晓了。”

“好。”她将手掌中的雪抖落。

“先等等，”卢攸宁拿丝绢替沐青易擦去脸上、头上的白雪瓣，“小五这个样子，果真像雪美人。”

“你也取笑我！”沐青易生气。

卢攸宁笑道，将沐青易头上最后一片雪擦掉，“我没取笑你，小五什么样子都好看。”

……

太和殿。

沐青易听得御史监将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说明，自然，御史监并未提及乐阳公主，只说那位旗木儿的家族中人曾得靺鞨人相助，因而一直对沐家人怀恨在心。

沐青易听一句漏一句的，只知道又是靺鞨人想对自己不利，心内想：这靺鞨族当真是锲而不舍啊，几次三番的，果然是狗皮膏药，贴上就难以甩掉。

卢攸宁未得入内，只是在殿外候着。

“小五啊，这次事情终归是出现在皇宫中，朕和皇后，都有责任。”

“皇上言重了，幸而没人受伤，只是皇后娘娘那只猫，可惜了。”她终是没唤皇帝“伯伯”。

“无妨，”皇上道，“你没事就好。”

沐青易躬身致谢，“多谢皇上关怀。”

躬身时，脖子上的一枚红线钱币露出来，皇帝眼尖，认出了那枚钱币。

“这枚钱币，可是十二郎赠你的？”

沐青易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压胜钱币，道：“正是，十二哥哥说是陛下赐的，吉祥非常，便赠我了。”

皇帝乐呵呵地捋着胡子，“十二郎待小五之心，朕亦明白，今年小五可就要嫁入卢家了。”

沐青易心内颤了一分，她当真要嫁人了么？

皇帝察觉到沐青易脸色有变，又问：“怎么？小五不想嫁十二郎？”

卢攸宁为人正直善良，难得的是对沐青易一往情深，谦和又温驯，若是嫁他，定会幸福一辈子的，沐青易想着卢攸宁，心内渐升起一股暖意，只是现在这个年龄嫁人，会不会太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