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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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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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双更

太子要册封崔湄儿为太子妃的消息很快便传得满城风雨。停云苑伺候的宫人虽然少,但也得了风声,于是看向阮青黛的目光都不自觉变得怜悯。

“太子殿下这些年对大姑娘有诸多不满,最后竟要选个江南来的庶女做太子妃?这不是太荒唐了么??魏国公府的嫡姑娘,皇后娘娘的亲侄女,竟比不过一个崔湄儿??”

“最奇怪的是,皇后娘娘竟然答应了!我若是大姑娘,怎么都咽不下去这口气。”

“气不过又能如何,男女情爱这种事到底是强求不来。听说崔湄儿救过太子的性命,太子在江南时便与她不清不楚。”

“我还听说太子殿下那日冒天下之大不韪,中断选妃礼,就是为了这个崔湄儿??咱们南靖还真是代代皇帝出情种??”

“咳咳。”

几声咳嗽自假山后传来,扫地的两个婢女登时噤声,拿着笤帚飞快离开。

意中人?

这一次,倒是轮到晏闻昭愣住了,望向阮青黛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微微蹙眉。

所以……是为了意中人,为保清白,才在合卺酒里下了迷药?

事到如今,阮青黛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说八道,“不敢欺瞒殿下,妾身,妾身已有意中人,原以为能等到他来荣国侯府提亲,却不曾想……殿下,迷药之事是妾身一人所为,还望殿下万万不要牵连旁人……”

然而,她也心知肚明。如今的太子殿下,便是想迁怒旁人、迁怒荣国侯府,也压根是无能为力。

“起来。”

晏闻昭蹙着眉,淡淡的偏过头,沉默。

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些什么。

半晌,他终于启唇,说出的话却让阮青黛大跌眼镜,“若你当真有意中人,本王也不会强人所难。只要你许诺离开王府后能隐姓埋名、不再以荣国侯府之女自居,到了并州,本王可以放你自由。”

“放,放我自由?”

惊愕之下,阮青黛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连妾身二字也顾不上了,竟直接称起了“我”。

她原本,原本只是想借“意中人”让晏闻昭这个耿直boy不再想着让她履行王妃的“应有义务”,却没想过……

他竟然开口就是放自己走?

放自家王妃和“意中人”私奔……这不是闪瞎眼的绿帽子吗??

听阮青黛那无法接受的语气,晏闻昭微微皱眉,却是以为她不愿等到并州,于是口吻中不自觉带上了些威势,“未到并州前,本王身边还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如今放你离开,不妥。”

“……”阮青黛漂亮的桃花眼在烛光中染上了些许不一样的颜色。

若是别人,她十有八|九会认为这话中有话、必然有什么后招候着,但晏闻昭……

阮青黛抬了抬眼,目光在晏闻昭那疏朗而凛然的眉眼间细细描摹。

人的表情对她而言,从来都是一道计算题。

但她却从未遇到过像晏闻昭这样的人。

一眼就能望到底,没有丝毫曲折,没有丝毫遮挡,干净磊落,就像最简单的“1+1=2”。

而“1+1=2”的太子殿下想法其实也的确非常简单。

阮青黛于他而言本就是陌生人,之所以嫁给他也不过是因为荣国侯府弃车保帅。虽然一闺阁女子与人私定终身多有不妥,但那也与他无关。

自己此次幽居并州,朝不保夕。若是她真的已有意中人……

放她一条生路,成全一段姻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与生俱来的骄傲让晏闻昭不愿也不屑强迫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

这也是阮青黛的赌注。

晨光微熹,朝阳的玫瑰色飘洒进没有丝毫暖意的新房内,在满屋的嫣红上扑朔开来,映出淡淡的金辉。

红烛烧残,衬得那案几之上的囍字尤显苍白。

曳地的床幔在地面上扑撒出渺渺云烟,却隐隐约约潋滟出一对男女相拥的影子,为寒意森森的新房平添了唯一一丝香艳的温度……

床帐内,和衣而眠的女子侧卧在男子怀里,如墨的青丝在锦被上四散开来,透着些勾人的暧昧。也有两三缕长发自鬓边散落,沿着那玉白的颊边,自修长的脖颈上蜿蜒进衣领之中,衬得女子的睡颜格外安静柔软。

阮青黛做了一个不算好也而不算差的梦。

最初的时候,她被关在一处阴寒的黑屋中,冷的浑身哆嗦,不过后来关押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扔了一个温度刚刚好的大型暖炉给她……

于是她心满意足抱着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暖炉取暖。

唔,虽然中途还有人来抢,不过她死活不肯撒手,那些人便也作罢了。

又是一阵寒气侵来,阮青黛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暖炉,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因着刚睡醒的缘故,她的眼前还是雾蒙蒙的,只能隐约看清面前是一片红色上,似乎还印着龙凤呈祥的纹路……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边艰难的睁开半只眼,一边微微仰头。

棱角分明的下颚弧线,削薄的面颊,紧抿着的薄唇似乎正在压抑着什么……

男人的脸!!!

阮青黛蓦地瞪大了眼,视线一下撞进了那双乌黑冰凉的幽邃眸子里,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唔……”

猝不及防便要叫出口的声音被一修长的手掌全部堵了回去。

“噤声。”晏闻昭眉宇微凝,面色几乎黑成了锅底,低哑而清冷的磁性嗓音里破天荒带了些咬牙切齿。

“……唔。”阮青黛立刻将还未出口的尖叫通通咽了回去,有些回不过神的盯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看了看,这才反应迟钝的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昨天她嫁给了晏闻昭,原本想用迷药放倒这位太子殿下找回玉戒,结果被揭穿了;

迫不得已下,她瞎编了一套“意中人”的说辞,瞒过了耿直boy晏闻昭;

再然后……

房内没有多余的床铺和卧榻,更何况房外还有宫里派下来的喜娘和丫鬟,若是被人察觉出什么,回宫禀上一句“太子不满陛下赐婚”……

自然,指出这一层的是她自己,一根筋的太子殿下丝毫没有顾虑过这些。

所以,最后的最后,两人便和衣同床而眠,在中间横了一绣花枕头……

事实证明,绣花枕头就是绣花枕头,毫无战斗力可言。

阮青黛躺在某位殿下的怀里,浑身僵硬,那充当“三八线”的绣花枕头早就被踹到了脚边。

见她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晏闻昭阴沉着脸撤回了自己的手。

唇上的手掌终于移开,阮青黛的面颊骤然氤氲开一层朦胧的粉色,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殿,殿下……”

晏闻昭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王妃可睡醒了?本王的手,酥麻难忍。”

“……”what?

阮青黛愣住,垂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双手死死扒拉在晏闻昭的胸前,整个人像是投怀送抱似的紧紧缩在他怀里,颈下是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

……暖炉?她把太子殿下当成了暖炉?QAQ

她连忙一个翻身滚进了床内,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妾身,妾身失仪了。”

晏闻昭半坐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剑眉紧蹙,眉眼间对阮青黛的嫌弃一览无余,“王妃的睡相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阮青黛笑容僵住。

太子殿下脸上的表情是嫌弃吧?是赤果果的嫌弃没错吧?

“既然你已有意中人,那便要自重。对本王如此投怀送抱,虽是睡梦中,但也不成体统。”耿直的太子殿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沉声教育了自家王妃几句。

“……”阮青黛被噎的无话可说,下意识的乖乖点头,“殿下说的是,妾身错了……”

好像总有哪里不对劲,诡异的很啊。

就在阮青黛还在沉思究竟有哪里不对劲时,晏闻昭却已经理了理衣襟,吩咐道,“今日离京前要向父皇辞行,一炷香后,本王在府外等你。”

说完,他便推开门疾步朝外走了出去。

“殿下。”豆蔻和无暇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晏闻昭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下一刻,阮青黛面前的嫣红床幔便被两只手掀了开来。

“小姐,你没事吧……”

豆蔻一掀开床幔,便十分惊恐的对着阮青黛“上下其手”,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无暇冷着脸,压低了声音,“楼主……属下昨晚并未听到摔杯之声……”

“是啊,小姐!太子他对您做什么了?!还是……您对他做了什么??”豆蔻面露惊恐。

阮青黛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拂开了豆蔻的手爬下床,摇头道,“没事……什么都没发生。”

恩,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她像个八爪鱼似的扒在太子殿下身上扒了一整晚。

什么都没发生?

瞧了一眼自家楼主面上诡异的红晕,豆蔻和无暇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的转移了话题,“那么,楼主您拿回玉戒了?”

玉戒……

阮青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是啊,她差点忘了,嫁给晏闻昭的最终目标是为了拿回玉戒啊。

= = =

连续一整个冬日都冰封在风雪中的京城,终于在正月初九这一日迎来了许久未曾见过的晴空。

阳光微凉,但却也在屋顶的琉璃瓦上泛出潋滟的金辉,驱散了空中氤氲数日的晦暗之色。

别院外,一辆马车已经候在了门口,马蹄在浅浅的雪地上踏出了一个个蹄印。

晏闻昭已经换下了昨日的喜服,穿着一身玄青蟒纹长袍,腰间系着金丝祥云纹带,披着一件墨色大氅。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颀长的身体挺得笔直,冷峻疏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仪。

因着今日进宫后便要离京,阮青黛便留了豆蔻在府中帮忙收拾行装,只将无暇带在了身边。

阮青黛带着无暇出门时,便看见晏闻昭背对着她们,正在对一年轻将士吩咐些什么。她眼尖记性也不错,一眼便瞧出了那将士便是除夕当晚,她和无暇在屋顶瞧见的那个。

那年轻将士原本还对自家殿下娶了一位庶女做正妃而忿忿不平,但乍一抬眼,却见阮青黛从府中款款走来。那不平之气在他看清阮青黛容貌后登时减去了大半分……

愣了愣,他连忙收回视线,拱手行礼,“末将顾平,参见王妃。”

阮青黛收敛了心神,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顾将军不必多礼。”

见晏闻昭也转过了身,她垂下头俯身行礼,轻声唤道,“殿下。”

晏闻昭正色看了看阮青黛的打扮,一袭织锦宫装,外面披着茜红色滚花狸毛长袄,挽了个望仙髻,鬓边只插着支赤金凤钗,没有那种轻狂明媚的美艳,但却别有一番雍容之姿。

素来不喜骄奢的太子殿下满意的点头,唇角也没有再紧抿着,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上车吧。”——

坐在狭小而硬邦邦的马车内,阮青黛只能感慨……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想当初,自己对面的这位太子殿下也是东宫之主,贵不可言。如今想要进宫,乘坐的马车竟是这般简陋,连带着自己也要受这颠簸之苦。

阮青黛苦着脸,却也不敢抬头去看闭眼小憩的晏闻昭,只悄悄动了动不舒服的坐姿。

不知为何,盯着晏闻昭那玄青色的衣摆,她突然就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当初利用系统作的孽,未来好像……

通通都要报应在自己头上了。

“什么人?”

“太子携王妃进宫向皇上辞行。”

马车外,传来宫城守卫的询问声。

阮青黛不由微微侧头,有些好奇的将那车帘悄悄掀开了一角,看向马车外的紫禁城,眸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巍峨宫城,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但……或许没有人能比阮青黛更清楚,森严而庄重的宫墙之内,实则却是险象环生、污秽不堪。

父与子,兄与弟,夫与妻……没有什么关系,是“皇权”不可瓦解的。

谤言、谎言、谣言,再加上一些猜忌,日积月累,便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若说从前阮青黛只是在历史书中接触些六亲不认的夺嫡之争,但到大晋之后……

她为了完成任务,成了渊王背后的势力,甚至亲手离间了皇上与太子间的父子情谊。

如此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学习,让她对皇室亲情的凉薄与不堪一击便有了“最深层次”的认识。

不过,那却也只是她所认定的“最深层次”。

“皇上有令,太子殿下不必入宫,且即刻前往并州,不得有误。”

马车外,传来守卫近乎冷漠的声音。

闻言,阮青黛愣了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对面已然睁开眼的晏闻昭,却见他蹙着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没想到,晋帝竟然绝情至此。不仅不允许其他人为太子送行,更连这离京前的最后一面也不愿见太子……

“怎么了?”

突然,一有些温润的男声在马车外响起,但却带着些阮青黛熟悉的刺耳。

“回渊王,太子殿下携王妃入宫辞行,可皇上有令……”

“原来是四哥的马车。”男子笑道,下一刻,声音便越发靠近,“四哥昨日大婚,我因父皇之命不能到府恭贺,倒是还未见过四嫂。”

从前晏闻昭是太子时,背地里渊王再怎么剑拔弩张,当面也不得不毕恭毕敬的自称一声臣弟,而如今却只剩一个略带些趾高气昂的“我”。

阮青黛正如此想着,一直沉默的晏闻昭却是扬手掀开车帘,下了车。

生怕晏闻昭下车会与渊王起什么冲突,临走前再被摆一道,她连忙也起身跟了下去。如今她和晏闻昭毕竟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再说晏闻昭能有今天,也都是拜“她”所赐……

马车外,渊王穿了一身紫色蟒纹长袍,腰间系着白玉腰带,外披白色大氅,风帽上柔软的狐狸毛宛若一片雪色。再加上他本就生的丰神俊秀,如此长身玉立,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文人雅士,温润如玉。难怪百姓们都说,若在诸皇子中,评一个与当今圣上最为相像的,那必然非这位渊王殿下莫属。

无暇已经候在马车边,见阮青黛也掀了帘,便连忙上前将人扶了下来。

“四哥。”渊王唇边牵着儒儒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视线错开晏闻昭,轻飘飘的落在了阮青黛身上,“这位……便是四嫂吧。”

“渊王殿下。”阮青黛伏了伏身,淡淡的开口。

想当初,这臭小子拜见自己时,都得远远的站在屏风外,恨不得俯首帖耳。现在倒好,她反倒得向他行礼。

不开心 ̄へ ̄

一听见阮青黛那清冽的嗓音,渊王倒是难得的愣了愣,目光在阮青黛的面上多停留了片刻。

这声音……怎么倒有些似曾相识?

阮青黛倒是不担心渊王能听出自己的声音,毕竟她以阮青黛的身份在危楼中出现时,说话的口吻和腔调都刻意改变过。即便渊王能察觉出些熟悉感,也不会将阮青黛和阮青黛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见渊王突然没了动作也没了声音,只看着阮青黛出了神,晏闻昭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将自家王妃挡在了身后,冷冷不语。

视线骤然被阻隔,渊王这才回过神,面上的温和笑容恢复如初,“四哥竟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对四嫂做些什么……”

阮青黛被挡在身后,看不见晏闻昭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冷淡而直接的声音,“你同阮青黛狼狈为奸,做的那些龌龊勾当难道还少么?”

“……”

“……”

被“点名批评”的一狼一狈皆是有些傻眼。

被晏闻昭护在身后的阮青黛默默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暗自反省起自己做下的那些“龌龊勾当”。

而渊王眸中却是掠过一丝惊疑,晏闻昭怎么会知道阮青黛这个名字?

“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晏闻昭的声音虽冷硬,但却自成风骨。

渊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唇畔的笑容多了一丝牵强,“之前我还听说四哥对四嫂庶女的出身多有不满,今日一看……竟都是些不实的传言,四哥四嫂分明是伉俪情深,天生一对。”

那刻意强调的“庶出”二字,让阮青黛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讽刺她是庶出?讽刺晏闻昭如今只能与她这个“庶女”相配?

无暇轻轻一瞥,便瞧见自家楼主缓慢的勾起了唇角,眼皮一跳,赶紧进入了备战状态。

眼角余光不住的在四周扫了扫。

守卫六名,武力值低等。渊王,武力值中等。太子,武力值高等。

鉴于目前的情势,如果楼主要发飙,她能放倒在场所有人,带楼主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一半一半。

就在无暇费心思考退路时,阮青黛却已经挣开她的手走到了晏闻昭的身边,笑容温婉,“渊王说笑了,太子殿下乃故皇后所出,是陛下的嫡长子,而妾身不过是侯府庶女,如何能与殿下相配?”

嫡长子……

渊王的面色骤然一沉,看向阮青黛的眼神登时变得有些阴冷,唇畔的笑容也凉了下来。

晏闻昭一怔,也侧头看向阮青黛,目光有些复杂。

阮青黛微笑,一双桃花眸在眼角娇艳的妆容下尤显潋滟。

晋帝痴情,对故皇后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再未动过立后的念头。渊王再如何得宠,也改变不了生母是贵妃的事实。诸皇子中,若论嫡庶,晏闻昭才是唯一的嫡子,其他人通通都是庶出。

所以他棠珩,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子,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她论嫡庶尊卑?

“四嫂不必妄自菲薄……”在阮青黛这里吃了瘪,渊王果断又将枪口转向了素来寡言少语的晏闻昭,“父皇召我进宫鉴赏名画,怕是不得空见四哥了。此番前去并州,蜀道难行,四哥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阮青黛生气了,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

从前怎么没觉着这“冤枉”如此辣鸡?在这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刺戳晏闻昭,是欺负他身边没有个牙尖嘴利的人了是吧?

……她个暴脾气。

心念一动,阮青黛刚要提步上前继续杠几句,手腕却是蓦地被扣住了。

“……”腕上一紧,带着有些熟悉的温度。

被如此一打岔,阮青黛便硬生生将所有反击的话都咽了回去,只眼睁睁的看着渊王心情大好的拂袖而去,进了宫门……

见状,阮青黛心里窝着的火不仅没被浇灭,反倒愈发燃得旺盛,不由偏头看向正面无表情拉住她的晏闻昭,忿忿的挑眉。

“殿下!”

“算了。”晏闻昭瞥了她一眼,沉沉的磁性嗓音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奇效。“不必逞口舌之快。他若多说一句,还要多碍一刻眼。”

“……”

原来她家殿下只是不愿说话,要是真杠起来……

这话可比她的绵里藏针霸气多了QAQ

察觉到阮青黛已然平复了心绪,晏闻昭松开手,又朝宫门口走去,墨色大氅随着寒风瑟瑟吹起,微凉的日光扑撒在那冷峻的面容之上,印着宫墙下的阴影,晦暗不明。

“太子殿下……”

见状,守卫面露难色。

正要上前拦截,却见这位太子殿下竟是拂开衣摆,在那浅浅的雪地里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背影一如既往的挺拔,在那高大的宫墙下,竟是气势相当、丝毫未显势弱。

“儿臣拜别父皇。”嗓音低沉,但在这巍峨宫城下的茫茫雪地里,竟是掷地有声。

紫禁城,御书房内。

鎏金香炉里照例点着龙涎香,但却没有墨香的混杂,像是少了些什么。

书案之上,未批阅的奏折还摞在一旁,但中央却空空荡荡,既没有宣纸也没有什么名画字帖。

徐承德自御书房外进来时,便看见晋帝负着手站在敞开的窗口,遥遥望着宫门的方向,斑白的鬓发在一阵寒风中微微有些凌乱,仿佛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位无心政事的大晋皇帝便苍老了不少。

“陛下……”徐承德心头一酸,连忙疾步上前,伸手便要将那大开的窗户关上,“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能站在窗口吹风呐?若是被寒气侵着了,龙体有恙,老奴可怎么向太医们交代啊?”

话一出口,晋帝便轻轻的咳了几声,但却仍是固执的以手撑着窗棱,略有些浑浊的眸子里映着远远的宫殿一角,“咳……来了?”

徐承德应声道,“是,太子殿下正带着王妃在宫门外向陛下您辞行。”

“……”晋帝偏头,又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徐承德。

徐承德跟了晋帝几十年,被如此一瞥,立刻心领神会,“太子妃瞧着是个懂事的,虽是庶出,但老奴以为,却是不比荣国侯的那位嫡小姐逊色半分。可见之前得到的消息并不假……陛下且放宽心。”

“陛下,渊王求见。”一小太监进了书房,垂头通传。

“……”

晋帝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唇却还是作罢了。

微微摇头,他亲手掩上了窗户,负手朝书案边走去,“让珩儿进来吧。”

徐承德挥了挥拂尘,抽出一精致的卷轴,不必晋帝多言,便自作主张的在书案上铺展开来……

宫门外。

看着晏闻昭朝乾清宫的方向拜了又拜,阮青黛微微一愣,只觉得他周身似乎生出些烁烁的光彩,仿佛将那宫墙下的阴影逼退了两三尺开外,一派清朗……

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她紧紧抿着唇,虽觉得晏闻昭如此行为是“愚蠢”而“毫无意义”,但脚下却是已经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小姐?”无暇看着阮青黛缓缓走到太子身边,也郑重的朝乾清宫的方向跪拜,诧异的唤了一声。

楼主不是……最怕冷了吗?

膝下传来彻骨的寒意,阮青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冲动做了什么……

然而都已经跪下了,戏便要做足。她咬了咬牙,也学着晏闻昭的样子,朝乾清宫的方向拜了拜,“儿臣拜别父皇。”

再起身时,膝上已经被薄雪微微浸湿,僵硬而冰冷。

阮青黛苦着脸,心疼的摸了摸膝盖,刚想要转头召唤无暇过来搀一下自己,眼前却是突然伸来了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

“……谢殿下。”阮青黛愣愣的抬头,看了一眼英气逼人的晏闻昭,将手放进了那手掌上。

马车缓缓朝背离紫禁城的方向驶去,颠簸中,缓缓放下车帘的阮青黛突然有些不安……

从古至今,历史上的废太子大多不得善终。若不是为人忌惮被暗杀,便是被京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道圣旨赐死……更有甚者,还有在封地终日战战兢兢,最终抑郁而死。

车轮声在不堪重负的雪地里碾压出轻脆的响声,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京城外的官道两边,原本是极佳的风景,一边是密林郁郁葱葱,一边是潺潺溪水绕山而流,但在正月的寒冬里,便完全没了那赏心悦目的美感。

春日的葱郁密林此刻只剩下纵横交错的枯木枝桠,而青山绿水,也被凝固在冰冷的空气中,失去了鲜亮的光色,泛着独属于冬日的惨淡。

“驾——驾——”

驾马声自官道那头渐行渐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参差不齐的马蹄声,听上去便是一支并不十分庞大的队伍。

最先出现在视野中的,便是领头的一个中年人,面容冷酷,一身并不富贵的骑装,却仍是掩不住那股曾在沙场上征战四方的肃杀之气。而后面随行的一众人等也都作寻常打扮,只是细细一看便能发现皆是习武之辈。

队伍中间,是一辆藏蓝色釉顶马车,后面跟着一辆稍显简陋的小马车,马车边还有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驾马随行。车队末尾,押运着些看上去并不贵重的箱子。整支队伍就像是寻常的富贵人家。

皇帝动作一滞,忽地抬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一声不吭地加重了力道。

不知过了多久,荷塘里的水声才歇了下来。

衣衫凌乱的二人相互依偎着躺在狭窄的小船里,身体贴得严丝合缝,好似连骨血都融在一处。

阮青黛抬眼,目光落在皇帝冰冷坚硬的面具上,愣怔了片刻。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伸手摘下了皇帝的面具——

一张冷淡清隽却染着薄红的面容顿时展现在眼前,眉若远山,唇角含笑??

“!”

阮青黛倏地从梦中惊醒,湿红的瞳孔骤然缩紧。

面具下的那张脸??

为何会是晏闻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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