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儿在周家住过几日，饭菜她也吃得少，只是家中忘了给她陪嫁个厨子，她只能勉强着适应，这由京中送来的厨子做的饭菜重油重盐，比京中还不如，她扒拉了两口，便放了碗筷，对下人道：“你们下去分着吃吧。”

“若是总食不下咽，只怕日渐消瘦，夫人若不爱这厨子做的，不如请个合口的来？”说话的，是个面生的妈子，看程欣儿瞧她，连忙堆着笑道：“夫人不认得老奴，老奴姓王，是这恭州人，签了三年的身契，老奴家中世代清白，从年轻时候就来这官邸做长工，前前后后伺候了五任知府和夫人。”

程欣儿对她笑道：“原来妈妈还是老资历。一日两日的还凑合，时间长，也不必委屈自己，那这事便交予你。”

王婆子欢喜道，“多谢夫人信任，老奴定将差事办得妥妥的。”

程欣儿看她如此殷勤，心情倒是好，有人来巴结，如何不开心？

那王婆子看她也好哄，自然更卖力：“老奴厚脸，给夫人说句闲话。这知府官邸虽小，可大有名堂，正房三间，一间比一间高出一步台阶，夫人住的这间，许多大人都用来会客办公。”

程欣儿笑道，“妈妈果然官邸老人，可还有什么值得你提点？”

“旁的，日子久了夫人自然知道，也不值得特地拿出来说。只一样，西厢后头还有座小花园，平日都锁了，奴仆们进不去，夫人平日去那里消消食，再好不过。”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日便去转悠一下。”程欣儿道，那婆子想要在前引路，被周儿拦住，“妈妈不如坐下吃些饭菜，我带夫人去便是。”

王婆子瞧了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几乎没动，感觉嘴馋，吞了口口水，笑道：“也成，也成，我一个老婆子跟着，没得坏了好景致。”

她指了路，周儿自己听了，带了程欣儿一路到了后花园：“这婆子倒不骗人，这花园竟是西厢隔出来的，若是不特地指出，真不容易注意。”

西厢海母住过几日，现在无人住，门虚掩着，穿过影壁，又有一扇门，也是虚掩，周儿有些疑惑，回头要跟夫人说话，却见她愣愣站着，她刚想开口，便听到说话声，“再不正经，小心我打屁.股。”

这是姑爷的声音？

她去看夫人，却见她拽紧了帕子，脸上神色莫测。

周儿被竹子挡住了视线，程欣儿却瞧见得一清二楚，往日清清冷冷的周君宴，嘴角一直笑着，伸手轻柔地摸着妾室的脸庞，将她抵在腿上，拉近亲吻，手在她身上到处摸索。昨日在她床上的端方君子，今日却是如色中饿鬼的模样。程欣儿一时不知，自己该作何想法。

周儿好奇，忍不住探头，正瞧见周君宴伸手去摸半月的胸脯，她惊得捂住了嘴，却不想脚下踩的石砖松了，她身子不稳，“啊”地一声，倒在地上。

“是谁？”周君宴回头，问道。

“是奴婢。”周儿连忙爬过去请罪，程欣儿往旁边一躲，竹子挡住了她的脸，可杏色的衣摆还若隐若现。

周君宴起身将半月护到身后，责问道：“来此何事？”

周儿连忙请罪：“奴婢来消食，并非有意打扰少爷，还请少爷恕罪。”

周君宴冷脸道:“这恭州城十分热闹，你若是消食，带两个侍卫，去恭州城中走一走便是。”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便告退。”周儿十分惊吓，行了礼，快步退出花园。

等脚步声消失，半月嘟嘴埋怨：“老是动手动脚，让别人全看见了。若是那姑娘长了针眼，不知如何编排我。”

周君宴将她拉到怀里，“既是看了一回笑话，不如再多亲几下，才算不亏。”

半月打他，“再有别人来，才是扫兴。就不能好生说话？”

周君宴起身去将门栓插上，回头道：“放心，别人都进不来。话回屋再说。现在先给我救救火。”

似乎，以前未在这幕天席地，满天霞光，和煦清风里亲热过，既怕了外人看见，又怕路过的行人听见，仿若偷.情一般，刺激又动荡。半月觉少爷许久未曾这样激烈，他动作粗鲁，呼吸急促，似要将她一口吞进去，吃干抹净。可是偏偏，他手上动作又十分轻柔，隔着衣裳慢慢地摸她胸脯，他嘴急不可耐，不知到底是要亲哪里，糊了她一脸的口水，可是解开衣扣的手，又十分耐心，不急不缓，半月都有些着急，自己将衣扣解了。微凉的晚风吹在胸口，她打了个颤抖，很快便被温热的舌头轻轻抚慰，她娇喘着，却不敢发出声音，她感觉外边都是行人的叫闹声。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着最羞耻之事，半月便觉脸上绯红。可是少爷如此情动，她怎好扫兴？

当裙摆被撩起的时候，半月躲了一下，便将脑袋埋在周君宴胸前，心中想着，便是被叫了荡.妇又如何？比得过这片刻的欢愉？“啊……啊……”，她再不压抑自己，娇喘声声不歇，折了身子，尽情取悦周君宴，任凭他采撷，满足他恶劣的趣味。

“要不要吃？”

“我吃。”

到暮色四沉，远处亮起微弱的灯光，花园中乌黑一片，这一晌的贪欢，才停。

周君宴替半月穿好衣裳，搂着她道，“可冷？”

半月摇头，“不冷。”

“那便好，若是病了，便该捶我一顿。”周君宴笑道。

半月掐了他一把，“风寒还算小事，这漆黑一片，摔断了胳膊腿，莫不成了恭州城的笑话？少爷下回可别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周君宴痛哼一声，“刚才快乐的也不止我一人，转身便翻脸无情，还是圣人有远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男女欢情，不是想一出是一出，难道还需沐浴焚香，安排良辰吉日不成？”

圣人只怕不愿将自己的话做此用，只是圣人不能言语，只能让这些个混账弟子胡乱编排。

今日，天上无星无月，黑成漆，这花园年久失修，地面的石砖凌乱，若不然周儿也不会摔了。

“少爷等我，我先回去打个灯笼。”半月道。

周君宴摇头，一本正经道：“这乌黑一片，若是藏了鬼怪，将你吃了，我去何处寻你？”

半月气得要打他，“为何要吓唬人？我本就不胆大。”

“少爷胆大，回去拿了灯笼来接你。”周君宴笑道。

半月自然不应。如何让他一个人出去？她自己摔了无妨，少爷摔了才是大事不妙。

“听说这花园有些年头，想必妖魔鬼怪更可能藏身在此，若说危险，这园中才是最危险的。”周君宴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半月更觉毛骨悚然，她连忙抓紧周君宴。

周君宴将她搂住，“别怕，别怕，什么都没有，我不使坏了。”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又上下摸摸，摸出一纸文书，他将文书撕了，用火折子点了火，“快走吧，有火，何方妖孽都不敢近身了。”

半月道：“少爷莫非是做惯了夜盗，居然还备了火折子和书。”

“也不知何时放的，也是巧。”很快文书便烧没了，半月连忙将自己的帕子拿过去烧。

周君宴将帕子点着，摇头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不知这话又是哪位圣人所说，也值得爬出坟墓吼一声，后辈莫要胡乱解读。

借着火光，磕磕碰碰，总算走出了这小花园，西厢院里还能勉强借了别的院落的一点光亮。周君宴将火折子熄了，小心放在身上，帕子也踩灭，道：“用了你一块帕子，明日还你一个会绣帕子的丫鬟。”

“不必，蜜枣便会绣。”半月摇头。

蜜枣忠心有余，机灵不足，主子出来这许久，也不知来寻一寻，不堪大用。半月身边，要有个机灵的来主事。

周君宴道：“她既会绣，便让她多绣些，平日便让王虎家的跟着你。”

半月如何不知他好意？她轻声“嗯”了一声，怕他没听到，又补了一句，“都听少爷的。”

“听我的便对了，你家少爷将寄给朝廷的文书烧了，要去书房补一份，你自己先睡，我今日在书房中睡。”

他将半月送回房，自己提了灯笼去书房。他一贯记性好，提笔便将内容默好，又稍微改动，再重写了份，明日去衙门便可直接誊写到奏折之上。恭州几处县衙开始发大水，朝中还须拨钱粮修建堤坝，另外要调粮食过来赈灾。希望朝中还有人管地方之事吧。

六月雨，娃娃脸，屋外不知何时下了雨。

周君宴思虑了一下，给家中三叔寄信，让他帮忙买一批粮食，运来恭州。三叔知道，便是三皇子知道，若是这地方少粮，自然粮食会上涨，不知三皇子可愿来赚这钱两？

办完公事，周君宴看了水漏，已是八点，他望了望东厢，已歇了灯火，倒是正房，还亮着灯。外头已是大雨瓢泼。

可要找程氏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