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砺眼瞳颤荡，微有颤抖的双手不断地抬起，却又一次又一次的颓然放下。

眼前的少年正在痛苦中不断地痉挛……收缩，一声声不断自口中溢出的痛吟，犹如一根根毒刺狠狠扎入姜砺的心魂中。

而此时此刻，来自青螭的幽幽低语穿魂而至，就像是一朵落入干柴的油花，一瞬燃灭了他本有的冷静。

姜砺骤然抬眸，一双有如暗夜般的瞳孔凝聚着触之如落冰狱的刻骨寒芒。

轰！

随之，那宛若沧澜翻滚，湍浪击空的苍蓝神光猛烈震荡起来，其中无数暗藏的剑芒以他为中心扩散，一瞬在空间内漾起了无数美丽的危险波纹。

而与此同时，青螭目中亦是耀起灼如大日般的诡光。他目蕴一道刺目的青芒，直直迎上。

他所身负的螭龙之气，最擅长的绝非是攻伐，而是强盛在魂力之上。

“呵呵呵……”

青螭的笑声幽幽的响起，他的瞳中的两抹幽碧光华愈发的浓郁，带动着少年眼中的魂光同步闪熠。“你……真的还要出手吗？”

雷光在他的身后一次又一次的炸开，天雷地火所释的浩荡威凌覆没云层，无时不刻皆是天威盖世。

“让开。”背对着雷电的光影，青螭再次漠然出声，他的手掌已是第二次覆下翻转，而这一次的动作，已是有了下达最后通牒的轻慢和警告。

姜砺的牙齿在不断地颤栗，目中的阴沉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明显变得混乱的苍蓝神光凝聚起一道道危险的剑芒，裹挟着一股来自他的刻骨杀意与青螭疯狂碰撞，却没有引来后者的任何动容。

青螭眼神稍眯，依旧淡然重复着先前的话：“让开。”

……

青色的海洋在沸腾翻转，巨大的螭龙光影绽于青莲，正在恣意的肆虐翻腾，无比蛮横的吞噬霸占着这座意志空间的主控权。

螭龙之影以俯视之态睥睨四周，目光定在了青海中唯一的一处空缺。

青芒在不断蔓延扩散，而只要再过少许时间，他便可……

忽然，他的瞳孔出现了轻微的凝滞。

已为青碧所覆的魂海天穹上，掠过一丝微弱至极的苍灰之芒。

虽然转瞬即逝，但亦是被青螭的瞳孔刹那捕捉。

这缕微小的灰芒淹没在青碧沧海中，逐浪浮沉，虽然显得格外的脆弱，几乎随时将熄。而任是青浪滔天撼世，汹涌裹挟，也依旧没有令它呈现出丝毫的疲态，更未有分毫被吞噬的迹象。

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亦甚至连意识也未曾回转，一道仿若来自迷梦深渊的浩荡龙吟便在他的耳畔骤然炸响。

“吼！”

无尽龙威，更兼带着无尽愤怨的骇世龙吟撕裂青霄。贯穿魂海。他神色剧变，入侵的魂体犹如被一把天锤重击，直砸的他满目懵然。

身下铺蔓的青碧之海竟在这股巨力下开始了收缩折叠，然后在颤抖中隐隐哀鸣。

“这是……”青螭的瞳孔骤然放大，瞳中闪熠的青芒亦是刹那混乱。

抬首而望，战栗的视线中，一只巨龙在天穹中骤现。

祂龙瞳狞恶，口似天渊。通体为泛着金属光泽的苍灰之鳞所覆。而待那对苍灰龙瞳俯下之时，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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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

他所有释出的魂力置身其中，正在无比迅速地崩溃，碎灭为虚无。直至消隐的一干二净，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他的眼珠在颤动，他的毛发和灵觉都在恐惧中自发战栗。但，此时此刻自他的灵魂中释出的，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

呼！

龙影升空啸世，覆没魂海天穹。九只傲然降下的龙爪裹挟着浩荡天威，裂云而下，直覆身下那朵颤荡欲坠的青莲。

嗤！

龙爪陷入了妖异的青莲之海，然后将之无比轻易的……碎断。

原本沸腾倾天的青海分裂为了两半，其间可见一道清晰的灰痕。

本来在浩荡天威下停息沸腾的青海已不再是碎裂，而是彻彻底底的崩溃。

充斥着螭龙光影的青莲被龙爪凶残无比地切割开来，裂成漫天飞舞的光点，就像是粉碎了一些脆弱的布帛。

轰！

灵魂空间内，覆没万里的青色之海被龙爪生生毁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被洞穿力量核心的青海黯淡无光，在最后……沿着那空洞的边缘开始了崩塌。

螭龙哀鸣，青烟溃散。

灰白龙爪之下，天威浩荡，万尘皆湮。无数的青芒此时竟是像一只只破了胆的丧家之犬……被生生地驱赶……不！应该是溃离逃窜出了这座意志空间。

……

青螭重退几步，口中一声惊怒的闷哼。

眼瞳中炸开无数混乱失控的青芒，他外放的气息皆数崩乱溃散，就连身后那道强盛的螭龙之影亦是瞬时崩灭为无数飞散的青芒。

在那恐怖的反噬之下，意识刹那空白，魂海间唯独余下一道正不断极速迫近的恐怖龙影。

他手掌张开，五指直刺眉心，然后死死地按压着头颅。

此刻，在他的魂体之上，正盘踞着一道灰白龙影。

祂的灰白龙爪犹如一双炼狱鬼爪，死死攀附，在无比凶猛疯狂地咬噬着、撕裂着他。

龙爪的噬灭之下，拥有至高层面的诛灭神力化作一把绝命毒刃深深刺入青螭的魂体，然后将之残忍的割裂，切碎……搅灭，再粉碎……

那种感觉……那种滋味，无疑是近乎凌迟般的痛苦，直接将他推入了一座绝望的噩梦深渊。

“呃……啊……”

青螭的神色在剧痛中狰狞扭曲，甚至连声音也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从容。

青光陡放，随着最后一缕反噬的灰白龙气被斥出之时，他已是汗如雨下，额头青筋暴突，就连神光流溢的皮肤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狞恶的天诛龙气狂暴猛烈，它有着刻入骨髓的，君王般的骄傲。

虽然久久沉寂，但在他的认知中，世间万生万物，应皆为蝼蚁尘埃。

面临挑衅，焉能忍受？

于是，镇守其间的天诛龙气爆发了一次最猛烈凶恶的反扑。并给予了青螭一记最重的回击。

毕竟……它的层面，可是远远的高于螭龙之气！

青螭的七窍间无声滑出细小的血丝，将他的脸颊衬的更加凶狠狰狞。

此时的他口鼻渗血，气息虚弱混乱到了一种连他都难以置信的程度。

灵魂遭受重创，绝非是躯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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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那般的简单。更何况……他还肆无忌惮地入侵了本源魂力！

“呵……呵……”青螭手抚额头，口中不断蹦出着着声声诡谲低吟，而那贯彻魂体的剧痛亦是始终没有散去，仿佛是告诫着他方才的一切绝非幻梦。

“天诛龙气……果然啊。”

青螭再度抬眸之时，瞳孔中释放的已再不是震恐。

听不见的轻音落下，水镜震荡，他的身形随之消匿其中。

……

注视着少年眉心青芒的消散，姜砺紧缩的眼眸仍以可怕的幅度在颤荡。

其中折射的不是喜悦和庆幸，却赫然是一种可怕的…沉重。

要知道哪怕是方才，他都没有表现出如此之态。

“小延……小延！”他发出一声低呼。

面前的少年依然双目紧闭，方才乍现的灰光已是彻底亮起。

就在他的背后……灰气千幻，流转翻滚，在无数升腾的灰白云烟中，缓缓睁开了一只凶恶的龙瞳。

其中点缀的两点灰芒，深邃的犹如暗夜的星辰。

嚓！

天地变色，气流崩乱的尖锐之声一瞬铺卷楼阁，刺耳到几乎将耳膜撕裂。

“天诛龙气……苏醒了……”他发出着失神的低念。

少年的身体中，一缕缕腾起、溢出的灰芒狂乱交织，光华毕现，却无法掩下姜砺眼瞳中释放的震骇。

无暇再去多想，亦没有丝毫犹豫，姜砺立即作出了最果决的，亦是唯一的选择。

掌心中蓝芒陡然大放。他将自身狂暴的苍天神力一寸一寸的压下力量，随后送入那灰白龙息中，立求对愈发失控的龙气稍加镇压。

咻！

苍蓝气流送入其中，却被灰光立时吞没，犹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一切皆是……成效甚微。灰白的龙气不断地狂乱颤荡，斥开所有逼近的力量。纵然姜砺用尽手段，百般压制，少年的面容却依旧浮现着了一层惨淡的……灰暗。

……

姜砺这般的惊恐绝非无因，他心中无比的清楚的知晓，这些年来天诛龙气不再发作，甚至在镇龙鼎的制约下已是少有暴动。只是它的凶威只是被暂且“镇压”和“封锁”了，其本源更是从未有过哪怕是一丁点的消弭。

因为……那可是天诛龙气！拥有着至高力量的天诛龙气！

圣器蕴生权至高无上的权柄，皆有着某方面最极致的能力，但纵是与天诛龙气处于同等层面的“镇渊”权柄，也只可在一定程度上将之暂且压制，使之陷入一种神异的……沉睡状态。

但却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将之削弱磨灭的能力。

天诛龙气太过凶暴乖戾，仅其霸道至绝的摧灭之力绝非人体可所承受，更谈何修炼？

唯有由镇渊权柄进行压制引导，将龙气与躯体以最温和的方式融合。再最终，由风延自身完整的掌控驾驭。

而这，也正是姜砺的期盼。

可是现在，这头沉寂多年的暴戾恶魔……却在“挑衅”之下，被真正的……唤醒了。

在以最狂烈霸道的方式摧灭了青螭入侵的魂力后，祂……将会向着这具孱弱的少年之躯，展露出真正的黑暗獠牙。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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