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跑到长安宫的门口时,他已经气喘吁吁了。
当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一切想不通的地方,他都明白了。
为什么昭和会帮他夺嫡,为什么昭和会帮他在父皇面前说话,为什么昭和会参政……
昭和知他野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夺嫡。
皇帝看着长安宫门里的宫殿,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
明明都到了宫门口,他竟然有些不敢进去,不敢面对昭和。
……
“吟琴,本宫吩咐你的,你明白了吗?”
季锦宜任由吟琴扶着她往外走,一身红衣,热烈如火。
吟琴有些哽咽,但是死死的咬着唇,用力的点头。
她明白,长公主今日,怕是要离开了。
“好了……”
季锦宜话还没说完,门被打开了,阳光倾泄而入,灿烂的金色笼在季锦宜身上。
季锦宜察觉到暖和的阳光,一抬眸,看见发丝有些凌乱,微喘着气,眼睛通红,一身龙袍的皇帝。
季锦宜扬起了笑脸,笑的温和乖巧。她本就是人间绝色,这么一笑,宛若桃夭。
“皇兄,你来了。”
皇帝看着季锦宜,不动声色的控制情绪,压下眼角的泪意。
这是他的皇妹,乖巧懂事,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会甜甜的喊他“皇兄”。
可他却做了混账事……
“嗯,皇兄来看你了,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季锦宜的目光越过皇帝,落在了小花园里。
“今年春色满园,不忍辜负。”季锦宜又看向皇帝,“皇兄可愿意陪我走走?”
“好。”皇帝的声音有些低沉哽咽。
皇帝看着季锦宜走出大殿,一身火红的衣裳,宛若鲜艳夺目的红莲。
热烈,高贵,优雅。
皇帝看着季锦宜穿过回廊,踏过石桥,在春色和阳光之间穿梭,走到亭子里坐下。
皇帝一言不发的坐到季锦宜身边,心里难受,像是被刀剜了一个口子。
明明季锦宜的身体极为虚弱,整日卧病在床。可现在却能够起身行走,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季锦宜看着满园的春色,皇帝看着季锦宜。
“昭和……”
皇帝的话被季锦宜打断。
“皇兄,我都知道。”
季锦宜目光落在园子里,空洞,悠远,唇边挂着笑。
闻言,皇帝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他有些震惊,又很快的了然。
他的皇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明明知道,为什么还……
“昭和,我……”
“我都知道,皇兄不用说了。”
季锦宜的声音逐渐变轻。
“我知道我和皇兄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我也知道,皇兄给我的糕点里有毒。”
“对不起,昭和……”
皇帝的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声,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用力的咬着牙。
季锦宜的眼睛微微合上了一些,看见的景物,渐渐有了重影。
“我明白皇兄你的顾虑,我有兵权,有声望,得民心。我是皇兄最大的威胁,皇兄这么做,我懂。”
季锦宜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发髻上的凤凰金步摇轻晃,皇帝认出来了,那是他送给季锦宜及笄礼。
皇帝伸手拦过季锦宜的肩膀,季锦宜顺势靠在皇帝的肩头。
皇帝清楚的知道,冥梦一毒世间无解,下毒时他也曾犹豫。
他向来都不是会后悔的人,如今他后悔了,可没有机会了,他知道,他的皇妹……要走了。
“昭和,你别说话……”
皇帝罕见的哭出了声音,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力的惶恐。
“皇兄,今年的春色甚好……”
季锦宜气若游丝,慢慢的合上了眼。
“昭和,你别睡,皇兄错了,皇兄错了!你醒醒,你是大秦的长公主,你要长命百岁……
今年的春色一点也不好,皇兄让人种些花树过来,明年的春色才好,你睁开眼睛啊!昭和!”
皇帝的手扶上季锦宜的脸颊,他万分清楚的感觉到季锦宜慢慢变冷。
季锦宜彻底的合上了眼,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皇兄,我,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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