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樱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小轿车撞到了马路边的树上,大概是下雪天,轮胎打滑,开车的时候不小心冲出马路了。车祸现场旁边围了一些人,正手忙脚乱地打120。
看清楚情况后,林熙樱才转过来对连濯道:“好吓人啊,希望人没事……你怎么了!”
连濯一手撑着旁边的路灯,粗重地喘息着,眼睛空洞无神地看着一个方向,整张脸都微微泛白。
林熙樱简直都要被吓呆了,声音里带着哭腔,“连濯,你别吓我……连濯!”
在听到碰撞声的那一刻,连濯只觉得自己陡然间陷入了一段他不愿想起的回忆中。
六年前的这个时候,c市也如今天一样下着雪。
“嘭”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相撞的声音。
十岁的连濯朝着那个方向望去,眼前这一幕却成为了他往后余生的噩梦。
“连濯,连濯!”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连濯猛一睁开眼,感到自己似是从一个梦魇中挣脱了出来,额上布满了冷汗。
偏头一看,这才发现林熙樱在旁边已经急得哭了出来,“连濯……”
连濯只觉得心猛烈地颤了一下,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擦去了她的眼泪。
“你……”林熙樱微微一怔,“我带你去医院吧。”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连濯摇摇头,用力地扯出了一个微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你怎么……还哭了呀?”
“我害怕啊。”林熙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不停地掉,“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经历过一些一般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还知道,这些事情让你很痛苦,很无助。我多想帮你啊,但我又怕自己自作多情,让你更加困扰。可是……每次看到你因为想起那些事情而伤心难过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难受。”
连濯有些慌张了,手足无措地道:“熙樱,我……”
林熙樱伸手抹掉了眼泪,深吸一口气,“没事,我知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有点担心罢了,你就当我是矫情吧。怎么样,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连濯摇摇头,看到林熙樱眼角残留的泪痕。他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很不好受。良久过后,似乎是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熙樱,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
“诶?”林熙樱微微一怔。
“我想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的过去。”
……
十岁以前的连濯,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他的父亲是c市一中初中部的音乐老师,母亲为了照顾家庭,辞去工作,做起了家庭主妇。
一家人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富足,最起码也不愁吃穿。
连濯的音乐天赋,大概是遗传自父亲。小的时候,父亲就经常教他唱歌。他仍记得,父亲最喜欢的那首歌,叫做《雪花的快乐》——也就是高一二班合唱比赛时唱的那首歌。
父亲时常告诉他,“你以后,一定也要像雪花一样,潇洒、自由,勇敢地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连濯五岁的时候,父母把他送去了市里的少年宫学习声乐。七岁时上小学,连濯还进入了学校的合唱团,并凭借着优越的嗓音,成为了老师钦点的领唱。
巧合的是,四年级时,学校合唱团参加市里的比赛,参赛曲目正好也是这首《雪花的快乐》。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大家唱歌的时候,一定要笑着唱,这样的话,声音才是向上扬的。明白了吗?”
连濯喜欢音乐,也喜欢唱歌,待在合唱团的每一天,他都很快乐。
连濯从小就长得好看,性格开朗,很受学校同学的欢迎。
只是十岁那年,一场剧变,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连濯。”敞亮的教师办公室里,父亲一手牵着儿子,脸上的神情无比骄傲,“儿子,快向叔叔阿姨们问好。”
“叔叔阿姨们好。”连濯有点怕生,躲在父亲的身后。
“哎呀,老连,你这儿子长得真俊!从小就是小帅哥。”
“就是就是,好可爱呀。”
“……”
这是连濯第一次来父亲工作的地方。母亲因为一些事情要回趟老家,就在连濯放学过后把他送到了父亲那里。
等到了下班的时间,父子两人一同回家。
父亲背着连濯的小书包,牵着他的手,往校门外面走。一边走,还一边给他讲学校里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一路上,还有很多学生同他打招呼,他也微笑着回应。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因此,学校门口没有刚放学时那么拥堵。
校门口正对着一条马路,此时刚好是绿灯,三三两两的学生有说有笑地结伴过马路。
意外往往就是一瞬间发生的,谁也无法预料。
没有人能想到,刚好在今天,马路上会有一辆轿车刹车失灵,直直地朝这边冲了过来。
连濯也没有想到,站在他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他的父亲,在一刹那间,毅然决然地朝着那边跑过去,然后用力地推开了因为惊吓过度而没来得及躲开的学生。
一声巨响,是碰撞的声音。
“啊!!!”现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连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切都发生地太快,让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满眼都是血腥的红色,让他想要作呕。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泪水就先一步夺眶而出。
那天刚好是个下雪天,天空中飘洒着一片片雪花,落在了地上一片惨目的红上。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连濯脑海中又回想起这首歌。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有人教育过他,生离死别只不过是人生中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而已。没有谁会陪着谁一辈子,再亲近的家人也总会离去。
连濯只是没有想到,离别会来得这样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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