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夫人看见李莫乔，也是非常惊讶，小声说：“野泽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也被他们抓住了吗？你……你没什么事吧！”

李莫乔终于说出话来，“嫂子，您……您怎么会来？您怎么会来！”

他说的第二句，已经有点严厉了！

北原夫人说：“苍介也被他们抓住了！他们说，只有我去，才能救苍介！”

这个时候，李莫乔原本很清秀的脸，已变得扭曲了，嘴也咧开了！

他瞪着北原夫人，终于说：“嫂子，您不该上来！你不该上来呀！”

此时，正在给电文加密的萧安城，慢慢抬起头。他并没有回头去看李莫乔和北原母女，但他的眼睛已变得非常凶恶严厉，仿佛就是要杀人的样子！

他研究破译日本密码，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习了很长时间日语！虽然说的不太好，但他听得很清楚！他是报务员，听力尤其好！

现在，他一下子就听明白李莫乔话里的意思！

他低着头，慢慢站起来。向机舱里面走时，仍然低着头，藏着他的眼睛！

他从李莫乔身边经过时，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电线包，转身扔给里面的姜玉凤，向她叫道：“你拿好这个！”

他转身盯着坐在座位上的李莫乔！李莫乔抬头看他一眼，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互相盯着的眼神，都很凶恶！仿佛要杀人似的互相盯着！

萧安城突然冲过去，一把抓住李莫乔的领口，把他从座位上拖起来，一直拖到门口，直接把他从机舱门口推下去！

李莫乔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抬起头，凶恶地瞪着萧安城！

陈子峰和乔艳芳一看见李莫乔的眼神，都把手放在后腰，又抬头去看萧安城！

萧安城也跳下去，一个膝盖压住他的胸口，拔出手枪顶在他的额头上！

他大声吼道：“王八蛋！你说你想等飞机起飞再解除爆炸！你他妈的就想炸死飞机上的所有人！你他妈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陈子峰走过来蹲下，抓住李莫乔的手铐，眼睛却看着萧安城。

萧安城低声说：“刚才，北原夫人的两个女儿，都叫他干爸。他对北原夫人说，你不该上来！你不该上来！连续说了两遍！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陈子峰和冷月这些人，一下子就听明白他的意思！

这家伙一再说要等飞机起飞，再解除爆炸装置，他妈的，他的目的就是在这里！

陈子峰低头再看李莫乔。这家伙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极其凶恶！

萧安城高声说：“来人！拿一条绳子来！”

21－8

几分钟之后，李莫乔被几个弟兄拖到远离飞机的一棵树旁，并且用绳子拦腰把他捆在树上。自始至终，这个李莫乔一句话也没说！

萧安城拿着电线包和一把尖嘴钳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来，盯着他！

“野泽森浩！是不是！”

“是我！”野泽恶狠狠地说，盯着他！

“应该是高桥交给你的任务吧！”

“是！长官命令，我必须执行！”

“你不走运！偏偏北原母女也来了！是不是！”

“是！我也没想到！她们来，让你们躲过去了！”

“你们也太恶毒了！一飞机的人，将近三十个人，还有北原母女！你都要炸死吗！”

“我不会炸北原母女！她是我嫂子！她的女儿是我的干女儿！”

“你说你不会炸，可能吗！你刚才还说，长官命令，你必须执行！你炸不炸！”

这时，李莫乔就说不出话来了！此事真是两难！嫂子和干女儿，高桥的死敌，都在飞机上！他是炸，还是不炸！他的脸因为扭曲而变形，只能死死地盯着萧安城！

萧安城再次看了一眼手表，冷酷说：“按照你预估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炸不炸飞机，另说！现在，就说你会不会炸死你自己吧！你要么把这个爆炸装置解开！我们带你去重庆！要么就把你自己也炸死！你选择吧！”

他把电线包和尖嘴钳都放在他面前，又说：“你还有三十分钟，选择吧！”

说完，他脸色阴沉地站起来，向飞机那边走过去！

陈子峰等人，都站在飞机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也看着坐在地上的李莫乔！

北原夫人站在机舱门口，满脸都是眼泪，尖声说：“野泽君，求求你了，把那个东西解开吧！你还是苍介的好兄弟，兰香她们两个，还想要你做干爸呀！求求你解开吧！”

李莫乔一直瞪着飞机那边的人。他脸上的肌肉一直在颤抖，眼睛里也透出了难以抉择的绝望！他一动不动看着飞机那边，也看着手里的电线包，静静地坐了很长时间！

他终于拿起尖嘴钳，开始拆解电线包！

一分钟之后，他从电线包里拿出那盘能要人命的录音带！他举起录音带，凶恶地看着远处的人！之后，他用力把录音带向飞机那边扔过去！

萧安城高喊一声：“把电线包扔掉！你听见没有！把电线包扔掉！我带你回重庆！”

但是，李莫乔面目狰狞地瞪着他，不住摇着头。他又拿起尖嘴钳，再次剪下去！

猛然之间，那里发生了惊人的大爆炸！那棵水桶粗的树，一下子就被炸断了，倒了下来！许久，硝烟才渐渐消散！但李莫乔已消失了！他被炸没了！

站在飞机旁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萧安城向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录音带，低头看着。

乔艳芳走过来，小声说：“他怎么不把录音带也销毁？”

萧安城向她晃了晃手里的录音带，低声说：“我猜，这个东西就是一个祸害！他把自己炸死，就是为了留下这个祸害！”

乔艳芳听明白了，说：“他就是个顽固家伙，死也要发挥作用！”

21－9

在机舱门口，北原母女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北原夫人抬起头，看见别人盯着她们的怪异眼神，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她拉着两个女儿，向机舱里面走了。

她说的是日语，谁也听不懂。他们只是感觉她说的是“对不起”。

萧安城走到陈子峰面前，将录音带递给他，“这个东西，只能你带回去，看本部怎么处理吧。我估计，这个东西可能也是个麻烦。”

陈子峰怕烫手似的，转手就把录音带递给乔艳芳，说：“好好收起来！”

这时，杨文帆轻轻走到陈子峰面前，脸上露出好看的微笑，小声说：“陈队长，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陈子峰惊讶看着她，连声说：“可以，可以。”

杨文帆向飞机的另一边指一下，“我们去那边说吧，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陈子峰跟着杨文帆绕过飞机，走到几棵大树的后面，并且按照她的手势坐下来。

在萧安城和乔艳芳看来，他们似乎要长谈，但猜不出他们要谈一些什么。

21－10

快到傍晚时，飞机的机械师终于从飞机底下钻出来，歪着嘴告诉陈子峰，至少今天，飞机故障排除不了！

他说：“我们全力维修，连飞行员也上阵了。希望明天下午能修好。”

陈子峰绝不敢得罪机组人员。他拍着机械师的肩膀说：“兄弟，你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吃完晚饭再说。”

陈子峰说的吃晚饭，可不是简单一说。

他已看见新四军的伙夫正在做饭。饭是米饭，这个没什么说的，这个地方产大米，主食只能是这个。菜却是大葱炖萝卜，恐怕连油都没有。

他拉着伍参谋的手说：“兄弟，你让新四军的弟兄们晚一点开饭，我已派人去买菜了！”

21－11

承担买菜这个任务的，只能是张小。

他带着几个弟兄，开着卡车去了距离最近的车桥镇。

他连续进了好几家饭馆，明言要买菜，并且要买最好的肉菜！他说：“我全都要！”

半个小时后，几家饭馆做好的肉菜被集中到一起。它们是，一桶猪肉炖粉条，一桶鸡丝锅巴，一桶酱汁排骨，一桶酸辣土豆丝。这些菜都被装在他的卡车上！

另外，他还要给机组人员买了饭菜。这次买的都是小炒，要用瓦罐装，这样保温。

一个豆酱焖蟹肉，一个爆鳝丝，一个清炖狮子头，还有一个煮干丝，外加一瓶酒，是本地产的高度白酒！

再最后，就是给自己人买了。这是老传统，一大桶肉丝面，一大叵箩葱花饼，外加一个猪肉炖粉条和一个素炒菜花，都用盆装。

张小开车回到机场边的小村子里，天还没完全黑。

新四军的士兵们已聚在空场里，围成一圈一圈的。有些士兵已盛了饭，却没吃，而是不住向土路上张望。

他们似乎已知道，国一军方面的人给他们买菜去了！并且说明是好菜！

果然，张小把那四大桶肉菜送到他们旁边，对伍参谋说：“请新四军的弟兄们自己分吧，怎么分都行，希望新四军的弟兄们吃得愉快。”

那四个木桶一掀开盖子，肉香味就弥漫出来。所有新四军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