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请问您贵姓？”吴建成轻声问。

“我姓杨，杨文帆。你呢？”她同样轻声问。

“我姓吴，吴建成。我从重庆来，在这里执行任务。”

“我听出你不是本地口音。你应该是军统的人吧？”

“是。”

“你的任务，和李楠有关系吗？”

“没有直接关系，她只是协助我们。”

“那么，和杭州的中一共有关系吗？”

“也没有。”

“你的任务，能对我说吗？”

“能说。杨女士，这个任务是这样，日本在重庆军委会里安插了一个潜伏特务。我们抓住另外一个特务，但那个特务很顽固，什么也不肯说。但我们从他的行李里，发现一张照片，可能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取出那张小照片，递到杨女士手里，“我们想找到这母女三人，带她们去重庆，目的就是请她劝说她男人，说出那个潜伏特务！”

“潜伏在军委会里！”

“是！这个特务很危险！他潜伏在军委会里呀！我们要找出这个潜伏特务，就必须把这母女三人带到重庆！”

这时，杨文帆就不说话了。她显然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忽然说：“我刚才看见，你很关心你手下的弟兄，是吗？”

吴建成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杨女士，他们是我的弟兄，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我能不关心吗！我请求你，医生来了，请你一定让医生救活我的弟兄！”

杨文帆一动不动地盯着吴建成。她神态极其冷静，眼神在平和中藏着敏锐。她似乎正在观察面前这个人，掂量他的内心！

她忽然走到另一个人面前，和他低声说话，并且把手里的小照片交给他。那人向吴建成这边看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出去了。

她重新回到吴建成面前，说：“这母女三人，我们帮你找。不过，找到之后，也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可以吗？”

吴建成立刻说：“您请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您说，帮什么！”

杨文帆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吴先生，我刚才说了，等我们找到那母女三人之后，再请你帮忙！现在说，没必要！”

吴建成急忙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我刚才也说了，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

杨文帆微笑说：“好，咱们一言为定吧！”

吴建成似乎怕她要离开，一步移到她面前，“杨女士，还有一件事。我还有两个弟兄，现在都在外面，我要尽快把他们找回来！带他们到这里来！”

杨文帆盯着他，不动声色说：“希望你注意你的身后！”

吴建成歪着嘴说：“杨女士，我就是干这个的，知道该怎么办！”

5－26

吴建成一到街上就看出来，杭州城已经戒严！

街上到处都可以看见宪兵和便衣特务，在各个街口拦路检查证件。

他到底是干这个的，一路判断着方向，只钻小街小巷，绕路走。

一个小时后，他在民生路四十六号的外面找到隐藏在角落里的王洛丰。

王洛丰一听说已救出李楠，不由咧开嘴笑了起来。但他再听说两个弟兄受了重伤，咧开的嘴就笑不出来了。

“你想得到吗？他们就藏在中一共的秘密据点里！中一共的医生正在给他们治伤！”

“老天！你找到了中一共的人！你怎么找到的！”

“日本人送你嫂子去第一监狱，同时就送去了一个中一共方面的人！所以，我们把中一共这个人也救了出来！告诉你，也多亏她了！否则，我们跑不掉！那就有麻烦了！”

5－27

吴建成和王洛丰辗转在在太庙巷找到另一个弟兄时，天色早就黑了下来。

这一带比较偏僻，日军士兵和便衣特务还不多。

那个弟兄小声问：“里面那两个家伙怎么办？”

吴建成歪了一下嘴，“放他们，可能对我们有危险！灭口，他妈的，又有点过意不去！就让他们呆在里面吧，一时死不了，四十六号的人迟早会找到他们！”

离开太庙巷，他们分开走在街道两边，前后也拉开距离，谨慎地走着。

吴建成还是担心两个受重伤的弟兄，走的很快！

5－28

浙江第一监狱，办公室里。

位于小车桥的第一监狱还有一个名称，叫“七重门”！意思是说，从外面进入第一监狱，走到最里面，要经过七道岗哨！“七重门”就是指第一监狱的戒备何等严密！

但是，重庆方面的特工，却在监狱外面劫走了重要犯人，这就叫人可恨了！

此时，鹰司直树、渡边一郎，还有第一监狱的典狱长马场英夫，他们坐在办公室里，互相盯着的时候，心里有多愤怒，也就可想而知了！

对鹰司来说，他失去了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他是打定主意要折腾出一点事来，最好把陈子峰、萧安城那些人也吸引过来！能不能灭掉他们再说，至少给他们一点教训！

对渡边来说，这叫偷鸡不成又蚀了一把米！他抓了一名中一共重要成员，原本想让李楠套出她的话，现在倒好，两个人都丢了！他的轿车差一点被撞进河里！

马场英夫的损失最小。他只有三个士兵受伤，已经请军医看过了。

所以，他脸上藏着讥讽的微笑，问：“两位，你们现在怎么办！”

这句话提醒了鹰司。他抬头盯着渡边说：“渡边君，请给我一些便衣，我要控制住北原母女！等他们来！他们到杭州来的目的，就是来找那母女三人的！”

渡边立刻站起来说：“好！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一起离开了监狱办公室，很快就走进外面的夜色里！

5－29

吴建成带着两个弟兄，再次回到那间小诊所的时候，已是半夜十一点多钟了。

他们走进这条小巷时，格外谨慎。王洛丰先留在小巷的一端，谨慎观察周围。吴建成则带着另一个弟兄向小巷的另一端走。他们经过小诊所时，里面黑着灯。

吴建成走出小巷另一端，仔细观察周围。确认无异常，这才重新回到小诊所门前。吴建成向那一端的王洛丰挥一下手，然后走到诊所门前。

诊所的门却无声地开了，杨文帆就站在门里，谨慎盯着他们，然后示意他们进来。

她小声说：“我看见你从门前走过去！”

吴建成小声说：“是，现在我可不敢大意！”

黑暗的诊所里冒出两个人影，把王洛丰他们吓了一跳。

那两个人轻轻挪开大柜子，推开后面的门，然后挥手让他们进去。

5－30

杨文帆领他们走进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两张床。显然，两个弟兄都已受到了治疗。小五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孙振山斜靠在床头上，正微笑看着他们。

王洛丰两人都凑到这个弟兄床边，低声询问他的情况。

杨文帆对吴建成说：“吴先生，请到隔壁房间来，看看李楠吧。”

5－31

在隔壁房间里，李楠同样斜靠在床头上，脸上则露出某种狡黠的微笑，看着他们。

杨文帆示意吴建成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她在另一个凳子上坐下来。

她微笑说：“我有一句话，想问问李楠姑娘。吴先生，我最好当着你的面问。”

吴建成一下子就听出来，她想问的是什么！老实说，这也是他心里的疑问！不过，他盯着李楠，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楠却笑了起来，向他们挥一下手，说：“好吧，我不用你们问，我就直接说吧！”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点凶的眼睛盯着房门那边，片刻才说：“今年年初，毛站长交给我一个任务，就是和日本特务机关长，那个叫渡边一郎的家伙保持联系！”

她看着吴建成已变得严厉起来的眼睛，说：“哥，我对这个任务很抵触，但也没办法，任务就是任务，再坏的任务也得执行！杨姐，我按照毛站长的交待，和渡边保持联系，就是为了对付你们中一共！”

杨文帆说：“这个情况，我已经猜到了。你倒是肯对我说实话！”

李楠咬着牙说：“我刚才说了，我对这个任务很抵触！从年初到现在，我只和这个渡边见过三次面！其中一次，就是被他们抓来的这一次！”

吴建成说：“你当时不让我过去，就是这个原因吧？”

李楠点着头说：“哥，对不起，我以前没对你说。我明白渡边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中一共，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这时，杨文帆轻声说：“李楠姑娘，这一次，渡边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李楠回头看着她，沉默片刻，才说：“渡边说，有十个中一共方面的重要人员，已经到了杭州。他们的下一步，就是想去江北。渡边想知道，他们现在藏在什么地方！”

“你没问过我。”杨文帆轻声说。

“我就没想问！但现在说这个话，没什么意义！”李楠撇着嘴说。

“李楠姑娘，有意义。我们对你这个人，还是比较了解。至少国共合作之后，你没再对我们采取什么大动作！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