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在很久以前就会独自来到芦苇荡边，自从妻子与别人跑了之后，他总是来到芦苇荡边散心，尤其是大雾弥漫的时候，他更爱一个人坐着小船在浓雾中散心。顺平喜欢这种雾蒙蒙的感觉，一切都亦真亦假，让他忘掉生活中的烦恼。顺平喜欢把那些浓雾中的苇草想象成自己的朋友，对他们说话，同时分享自己写的诗。

“啊，如果这小岛上，有个爱我的女人，我一定好好珍惜她，和她一起生活，慢慢变老。”顺平第一次发现江上的小岛的时候，便做着这样的白日梦。

随后，顺平自嘲道：“哈哈哈，真是可笑，我这一生，学过四书五经，上过战场，但是到头来，却一无所有，只能整日靠白日梦活着。”

“嘛，不过这样也好，虚虚实实，不过都是人们的幻想而已，这里只有我，因而我所认可的，那便是真实的。”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顺平渐渐相信了自己的幻想，每当起雾的时候，他便会来到这里，与自己想象中的“伊人”相会，向她诉说心中的苦闷。

有一日，顺平写了一首诗，叫做蒹葭。

“怎么样？写得很棒吧？说不定有朝一日，人们会知道我的才华，并为我著书呢。”顺平骄傲地笑着，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岛说话。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顺平只是耸耸肩，也没有抱怨什么，他回到家，将竹简放在床上，又一日过去。顺平并不知道，他的白日梦让那片芦苇荡有了生气，而那生气，渐渐成为了妖。

终于有一天，那妖可以化为人形了，她远远地望着小岛上的顺平，在口中默默念着顺平写的那首诗，她觉得那首诗写得妙极了。

可就是那一天，苇妖看着顺平面带笑意，跳入了江中。

苇妖想要阻止这一切，然而她还太弱小了，她本就是弱小的妖，只能眼睁睁看着顺平沉入江底，在顺平沉入江底的那几分钟里，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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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太好了，果然，你是存在的啊。”顺平就这样满意地死去了。

那一刻，苇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瞬间变得强大起来，最终，她挽救到的，也只有顺平缠满水草的尸体和她心中对他的那份爱意。

于是，一切都颠倒了，不再是顺平做着白日梦，而是白日梦怀念着顺平。

野望拿着斧头，他双眼颤抖，尽可能抬着头，用眼底斜视着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苇妖，从顺平消失以后，野望便按捺不住，而当他听完苇妖的讲述之后，他再也无法忍受。

一滴眼泪划过野望的脸，顺着脸颊落下，落在手斧上。

“对不起啊。”苇妖说道。

“你终归是杀了人。”野望回答道。

苇妖说：“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很矛盾，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而存在。”

“是长德的二弟，也是长青的二哥带走了顺平的妻子不是吗？”野望问。

苇妖苦笑道：“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啊。”

“顺平是知道的。”野望说，“姜似也知道，九洞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怀疑是顺平吗？”苇妖问。

“铁牛想袒护他，铁牛本想把锄头放到顺平家里，但是碰巧被我先点破了，铁牛挺聪明的，可就是太老实了，但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野望继续说。

“我很想他。”苇妖说，苇妖的声音有些颤抖。

野望没再说话。

“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啊。”

说完这句话，没等野望动手，苇妖就这样死掉了。一同死掉的，还有顺平，和顺平的白日梦。

回到九洞里已经是晚上了，苇妖死后，她的妖力凝结成了一面镜子。野望收起那面镜子，带着长青还有喜出望外的姜似一同回去。对于精卫，野望没有过多说明，姜似很善解人意地没有提这件事。反而，姜似提到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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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的二哥：“长正是县尉，当年是长德力保他做了官，说实话，长德死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是这里出了名的恶霸，长正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怜长青，虽然很不喜欢自己的两个哥哥，可是作为三弟，却只能被迫明面上支持他们。”野望板着脸，他回答道：“我可是吃人肉长大的，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在意？”

姜似低着头说：“好吧，我其实是想问，顺平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野望稍微停顿了两秒后说：“他什么也没说，苇妖死后，幻术解除，我便放他走了。”

“走了？”姜似一愣，随后说道，“走了也好，九洞里，还是不要再待了，可是......”

他又能去哪里呢？姜似没有说出口。

见到了父老，野望拿出那面镜子，当然光是长青就能作证，苇妖被除掉了。杀人者顺平被野望放了一事，只有少数人抱怨，大多数人对此都默不作声。野望冷冷地看着众人，铁牛向他投来感谢的目光，野望说道：“两百钱，一个子都不能少！”

父老“啊”了一声，赶忙说：“犬守兄弟啊，不是说了用米粮替代吗？”

野望回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万世皇帝统一了货币，那我就只认钱！”

最终，东一家，西一家，还是凑够了两百钱，野望拿着钱串子，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默默离开了九洞里，而在离开九洞里之前，野望把顺平写的诗带走了。在江中的小岛上，野望把钱和苇草埋在了一起。精卫对此十分不解。

野望自顾自说道：“你的诗，我买了。”

精卫叹息道：“哎呀，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一首诗怎么值得起两百钱嘛！而且人都死了，你还付钱干嘛！”野望白了精卫一眼，精卫赶紧闭嘴了，她也是第一次感觉到野望有如此大的情绪。

“真是的，也没那么无情嘛。”精卫飞在空中，她看着荒野上行走的野望感叹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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