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历71年12月22日,小雪。
苏怯的脚刚刚踏在放逐区的罪土上,屈辱感便从脚底爬到了心脏。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但他是“影子”里名副其实的成功者。
敢持寒光刺圣,带着险些致命的伤和圣座的右臂逃之夭夭,躲过整个武朝的追杀,最终来到放逐区。
苏怯这两个字,必然成为阴影之上的光芒。
影子的名字绝大多数不会被人熟知,他们可能有无数个名字,或者没有名字。
居无定所,衣着善变,没有朋友。
以杀人谋生,怎会不提防被杀呢。
背负万丈荣光的苏怯,之所以感到屈辱,只因圣座一言:
“武者可败,愈败愈战,百败不屈。”
那张淡漠的脸,略显失望地看着他落荒而逃。
这个画面一直在苏怯的脑海中闪过,宛如心魔。
与圣座那种层次的武者战斗,伤即终身,只留荒山在,哪还有柴烧。
或许战死,才是高手的最佳归宿?
苏怯怕了,他见过太多人死于寒光之下,当他直面死亡之时,才真正明白将死之人的狰狞与歇斯底里。
死亡,是终极的恐惧。
长舒一口气,苏怯洒脱一笑,既然选择苟且偷生,那就好好活着吧。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放逐区有多么破败。
最直观的,是这里大多数人都没有自己的屋子,基本都是拿几根木头支个布篷,席草而睡。
此时,很多罪民的目光都落在了苏怯身上,大多都包含了侵略意味。
新面孔,代表了巨额财富。
武朝的货币在放逐区依然流通,因为罪民们都渴望能有朝一日回到家乡。
苏怯随意扫了几眼,也没放在心里,就像郊游一样四处走走。
当他来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时,阵阵肉香飘了过来。
鼻子轻轻一嗅,是烤猪的味道。
挤过人群,看到赤着上身的精壮男人坐在石堆上,面前架火正烤着一头野猪。
旁边是用手指在土上写出来的字:五元一斤。
五元一斤?
驻足一会后,苏怯就离开了。
一路上,苏怯看到了很多简易商铺,食物类的价格基本是武朝的一半或三分之一,而衣物和木材等,则是天价。
他刚刚路过一家服装店,一件御寒的旧袄,都要卖个上千块。
这无疑是有人暗中操控,其目的,大概是想赶罪民离开。
可以让你吃饱吃好,但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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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区永远不会给你家的感觉。
苏怯摸了摸挎包,里面至少装着几千块。
现在回想起之前那些罪民看他的眼神,才知道自己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
若不是都心怀顾虑,怕是早就对他刀剑相向了。
毕竟,大家都是罪民,都是怕死才来放逐区的。
但武朝崇武。
所以……
苏怯看向百米之外,坐落着一座在这里称得上富丽堂皇的瓦房,瓦房前,一块石碑肃立,上面刻着四个烫金大字:以武洗罪。
洗的是踏入放逐罪土之罪。
“杨来那小子又去挨打了?”
“得有两年了吧,这小子平时那么精怪,一到这事上就执迷不悟。”
苏怯旁边,两个罪民闲聊着。
定睛一看,还真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走向了瓦房。
“杨来,以武洗罪!”
少年沉声一喝,不一会儿,瓦房里就出来一个人。
此人身穿武袍,无奈地看向面前稚气十足的杨来。
“赶紧的,吃饭呢。”
武者松弛地站着,就眼睁睁看着杨来冲过来。
随意抬起一只手,他要如同这两年的每一天一样,一巴掌扇飞杨来,然后回屋吃饭。
手掌挥动,即将扇到杨来还没消肿的左脸时,一股陌生的气息使武者浑身一震。
只见杨来在手掌触碰到他汗毛的一瞬,骤然下蹲,同时右腿迅速后撤半周,以完全凌驾于两年来任何一战的速度,扫向武者的双腿。
猝不及防,武者被扫得失去重心,即将摔倒。
杨来没有收腿,反倒是左脚一蹬,向着武者倒去。
途中,一抹寒光从怀中乍现,刺痛了武者的双眼。
“连匕首反射阳光的角度都把握好了?”
武者心中刚生一念,那把匕首就被杨来双手握住,随着身体倒下,重重刺向他的胸口。
“要成了?!”
不远处观战的两个罪民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而苏怯,只暗自摇了摇头。
输了。
果然,武者爆发了真气,在匕首刺向胸口的半秒内,左手撑地腾身而起,右手握拳。
一拳,就把杨来砸到地上。
突然爆发的力量,一样不同于武者这两年间所展现出来的。
“这小子,两年时间每天都过来挨打,实际上一直在训练,为的就是有一天趁我掉以轻心的时候,刺我一剑,可惜,还是没沉住气。”
武者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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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瓦房吃饭去了。
杨来趴在地上,面如死灰地看着武者的背影,丝毫没注意到鼻涕和鼻血都流到了嘴里。
确实没沉住气,如果再练两年,或许就能成功刺出那一剑了。
当两人实力差距过大时,能让强者受伤,就是弱者的胜利。
这样,他就能离开放逐区了。
这一切,都被苏怯看在眼里。
两年时间,每日都在训练,力量速度都在提升,却能做到每一次挨打所展现的实力都与最弱时相同。
如此惊人的控制力,确实是个好苗子。
再加上他使用的是匕首……真是有缘。
想到这里,苏怯凑到两个罪民旁边,微笑着问道:“能在放逐区活得好好的,还挨了两年的打,这孩子很特别嘛。”
两个罪民警惕地看了看苏怯后,开口道:
“十岁就拿刀杀人,杀完还不忘摸尸,这小子又没钱,所以谁也不愿意触他的霉头,得不偿失。”
苏怯仔细一看,发现杨来一只手里拿着两张百元大钞,一只手捂着嘴笑。
两百块……
“所以扫堂腿之后的借势倒刺,不是为了动作衔接更快,只是为了压住那武者摔倒时掉出来的钱?”
苏怯咧嘴一笑,走到了杨来旁边,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跟我练,五年干翻刚才那人。”
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杨来急忙把钱揣进兜里,一脸鄙夷地看向苏怯。
苏怯就微微笑着,也不说话。
对视半晌后,杨来拍拍屁股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边说道:“你那么厉害,还会被追杀到放逐区?”
苏怯不紧不慢,淡定道:“我刺杀武朝圣座失败,带着他的手臂逃到这里的。”
武朝百姓,没有一个不知道圣座的。
果然,杨来停下了脚步,不出苏怯所料回头:
“那我更得你离远点了,我是良民。”
说完,走得更快了。
呆立在原地的苏怯直愣愣地看着杨来,最终从兜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
“五百。”
话音落,杨来猛地定住:“放逐区哪有什么良民!”
接着,他一路小跑回苏怯身边。
与此同时,不远处围观的罪民们,在看到苏怯掏出五百块后,终于按耐不住了。
六个人同时拔刀,冲向了苏怯。
“是啊,能来放逐区的,谁会是良民呢……”
苏怯并未回头,只有寒光挣扎而出。
一声刀鸣,六条人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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