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修炼的噬血功？”许穿林瞠目结舌，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苏徐行没有灵根吗？

于打叶皱眉审视了苏徐行许久，才开口道，“他修炼的不像是你们仙魔道的功法，你再仔细瞧瞧，我看着倒是和武林中的功法颇有相似之处。”

许穿林闻言，凝神朝苏徐行看去，好一会，面上显现出了然之色，如释重负道，“原来如此。他应该修炼了类似噬血功的武道修炼的法门，所以才能吸噬噬血功引来的灵气。不过很奇怪，他没有灵根，不能在丹田凝聚真气，怎么会想到另辟蹊径，把这些灵气都散进肉体中去。能有什么用？真有意思。”

于打叶像看傻子一样，撇了他一眼，随后稳稳立在宋喆背后。

而此刻，苏徐行体内就如烈火烹油。大量灵气的入内，直把他上半肉身撑得满满当当，几欲碎裂，多处经脉更是如被烈火焚烧，让他感到炙热难耐。

若不是关键时刻，尾巴骨附近传出一声碎响，破开了通往下半身的关键穴窍，让上半身已经开始堵塞的灵气有了喘息之地，恐怕他比宋喆还要早一步爆体而亡。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趁此良机，苏徐行果断抓住机会，一心二用，在掌心喷涌吸星大法的同时，以丹田为基点运转起九阳功，他要丹田升太阳，以太阳光蒸发这些灵气，解决当前困境。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但这次这般一心二用，却感觉比第一次做时更加艰难。

下半身经络噼里啪啦地碎响着，连心的痛楚接二连三刺激着神经，一滴滴汗水化成雾从苏徐行毛孔透出，向外呈现出滚滚白烟。

苏徐行时刻都处在即将昏迷过去的临界点上，若不是有着上一次的经验撑着，恐怕他早已坚持不住晕厥过去。但是就算有着上一次的经验，他每往前推进一步时，也同样艰险。

九阳功的太阳数次在丹田底部露出淡淡的红光，又很快沉沦下去。在庞大的灵气作用下，它上升的势头不进反退，好像无法承受这么多的能量。

苏徐行将牙齿咬破了嘴唇，凭嘴角咸咸的血液，强迫自己冷静，他一遍又一遍地运转九阳功，甚至逼迫血肉，挤出大量的血气作为发动的源动力，敦促太阳升起。

一次又一次，时间飞速流逝，在他都不记得究竟运转了多少次的时候，他腰腹的血肉之气几乎被压榨得干净，丹田底部那红红彤彤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半边脸。

温和而炙热的阳光甫一出现便刺透了他全身被灵气笼罩的雾霭，就像蒸发迷雾一般，将滚滚灵气压制，然后蒸发，再然后推着这些灵雾透过筋脉壁，扩散在血肉中。

于此同时，苏徐行没有发觉的是，那些源源不绝涌入他下半身的灵气，终于推进到他双脚的中心部位，随着两声“嘭”响，他体内所有的筋脉在那轮太阳半升之时，全部通透。在这一刻有诸多发黑的物质穿过了他的肌肤渗透出去。

但未等它们穿出去，便被照射来的金光所蒸发，与灵气一同化作灵雾，被羁押着往苏徐行的血肉中散去。

那噬人的痛苦在歇斯底里的疯狂之后，终于回落，苏徐行衣襟全部被汗水打湿，嘴角和眼角均崩出了鲜血，不过此时，他的嘴角和眼角却都在笑。

是的，满满的笑意。

大灾难之后，他开始品尝到回报的丰厚，在经历了全身皮肤被能量滋润突破了某种界限之后，他的血肉在源源不绝涌来的灵气之下，如逢春的枯草，旺盛成长，每一滴每一块都似乎获得了新生，到处都充满了生机盎然的力量。

苏徐行觉得自己的力量现在空前强大，比之前有了几何倍的增长。之前遇到的采花盗又或者在如意坊遇到的叶红衣等人，自己现在均可一战。

他信心爆炸，有种强烈地，想要此刻便出去与人一战的念头，但下一刻他察觉到这种念头的可怕性，明悟自己当下究竟在做什么，又开始沉静下来，把心稳定住。

然后他试着去更细腻地感触体内的变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清楚地看到体内的世界！

心念，竟像是一双眼睛，能随着他念头的转换，带着他浏览自己身体内的每一处。

在丹田，他看到一轮煌煌大日，散发无尽威能，镇压体内一切异动，耀眼的金色光芒照亮所有阴暗的角落，澎湃的热量大量蒸发筋脉中流淌的灵气，然后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逼迫着，这些被蒸发的灵气，一点点的将它们强行按到血肉中去。

在血肉中，他看到每一寸血肉如刀如枪，都蕴含着莫大的威能，好像拔出便能化作兵刃与人生死战斗。

......

渐渐，他的血肉被浸润地似乎饱和，无处安放的灵雾变得越来越多，它们好像无处可去，可它们又不甘于被太阳蒸发，竟一股脑地扎进血肉中，由于它们的到来，血肉开始变得浮肿，竟将其内道道筋脉层层围住，不断挤压...好久，苏徐行听见‘呯’的一声，筋脉上似乎有一处无形的膜被打开，这些无处安放的灵雾一下子像是又找到了新的家园，开始疯狂地朝那声响之处涌去。

也正在这时，如同僵直的手掌传来感应，来自那坍塌空间的灵气开始逐渐减弱。待苏徐行体内所有多余的灵雾全都涌进一根根筋脉中，直将他体内三根经络塞满的时候。手掌处，涌入体内的灵气终于停止。

苏徐行随之睁开眼眸，窗外景色印入目中，已是黑夜。

苏徐行转头看去，宋喆也从沉沦中苏醒，走火入魔时随时崩溃的样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许穿林在他身旁，絮絮叨叨小声念叨着什么。

苏徐行起身，走到书桌旁，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觉得不解渴，索性拎起茶壶就往口中灌去。

“徐行，别急，你给我留点！”宋喆快速冲来，伸手将茶壶抢了去，一把拨开壶盖，三口饮完了壶中的水，犹觉得不尽兴，高声叫道，“来人，端十壶水来！”

说完，这才微微喘息，转过头来看向苏徐行，“前天我就觉得你有些变化，却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大，这次的事是我贪多求快，多谢你了。”

苏徐行连忙施礼道，“微臣不敢当。”

宋喆摆手制止，“大家都不是外人，今后不用拘礼。”他狡黠地在三人面上瞧了几遍，忽然笑道，“真有趣，咱们四个人竟然把所有的修炼体系都占了个遍。仙、魔、蛮、武，呵呵，挺好，挺好。”

“小郡王，咱们没占全，还有佛！”于打叶突然说道。

几人心中顿时一震。是啊，还有佛。仙魔之外，还有佛！这一个‘佛’字，压得仙与魔都抬不起头来，就像是个禁忌。

一间房子，四个人，尽皆沉默。

几个呼吸之后，苏徐行率先打破了平静，爽朗笑道，“佛又如何，难道仙魔蛮武加在一起，还打不过一个佛！”

许穿林瞬间回道，“打不过，你不懂，佛太强...”

于打叶没让他把话说完，难得地插嘴道，“师傅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蛮子一拳打不死的，如果有，就再来一拳。”

“哈哈哈，你们也别太压抑，不就是佛吗，佛在哪里？在西漠吗？我倒觉得佛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西漠的佛也未必是真佛，我觉得佛应该如道，人人皆有道，人人皆可佛。”宋喆走到他们三个中间抿嘴笑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在咱们有生之年，让大赵南域人人成佛？”

这是豪言壮语，还是一句承诺？

一时间，不止苏徐行这般想，木讷如于打叶的心中也在思索。

“当然有信心。佛本是道，是三千大道中的一条，只要小郡王有这个信念，带领我们这群有志之人共同为之奋斗，不管多长时间，总会让它实现。”见本该第一时间站出来的许穿林一脸恹恹之色，苏徐行越俎代庖，为宋喆的话做了响应。

繁星突破万千朵云层在天穹之上闪耀。

苏徐行临走之际，宋喆又找上他，恳求道，“徐行啊，我父亲的行踪总是让人难以捉摸，今早宋媛说他快来了，我估计明天他就有可能在咱们面前出现，今晚你务必替我想出一首合适的词来，明早来早点，我怕他老人家搞突然袭击，他最爱收拾我了。千万别忘了，不然我就惨了！”

苏徐行早就在心里为他准备好了两首诗。一首是前世故乡人耳熟能详的《悯农》，用来凸出他对民生的理解，然后再来一首《咏竹》借以言志。这两首诗都不需要太高的文化素养，以宋喆的文化底蕴，只消稍微加强一些，再匹配上适合的场景，做出来也不算太难，勉强符合他的现状。

从越加变凉的晚风里，漫步回家。凉风透体，却再也没有曾经那种刻骨的森寒。

苏徐行敲开院门，苏云裳已经摆好了饭菜，正手持采花盗的长剑，在院子里舞剑，似是在等他回来。堂屋门前的板凳上，孟连营甲胄未脱，坐在上面，低着头，借着屋内晕黄的烛光，似在翻阅着书册。

“回来了。”苏云裳腾空一剑，隔着两米的距离，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剑痕，然后落下身来，把额前凌乱的发丝，挽到耳朵后面。

“嗯。”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苏徐行径直走到堂屋里，待他的脚步从孟连营身边走过的时候，这货才抬起了头，冲他嘿嘿一笑，冒出一些傻气。

“看你那傻样，好好的，在我小弟面前像个人样！”苏云裳俏脸一皱，呵斥道。

“好好好，”他也不气，走到餐桌旁坐下来，将书册放在桌案上，正是苏徐行送给苏云裳那本稍微简化版的九阴真经。

“今天，小郡王修行是不是出了些乱子，我在城墙上看到书房上面的灵气很是躁动。”扒拉了一口米饭，孟连营边吃边问，米粒都从他口角掉了下来。

“这你也能看到？你不是学武的吗，怎么能看到灵气的暴动？那不是修仙者的能力吗？”苏徐行疑惑道。

“嘿嘿，我之前堪堪接触到肉身境的门槛，所以感知比普通绝技境要敏锐些。”孟连营咧嘴笑的样子，把他下午留在苏徐行心中的风采一下子掩盖了。

“是出了些乱子，不过都过去了，没事了。”

“嗯。”

沉默中，三人算是吃了第一回一家人的团圆饭。

饭罢，孟连营给苏徐行展示了他的绝技，枪，就是他的那杆银枪。直观看去，好像并没有什么玄妙的地方，苏徐行觉得孟连营之所以能靠枪成为绝技境武者，只是因为一个字，快。

孟连营的枪很快，属于那种当你看到它的影子时，你的命就已经没了的快。所以看上去一点也不华丽，好像没什么技巧，只有单一的一式，刺，似是无影地刺。

“这是我孟家家传的枪术，只能让你看看，不能传给你。不过我觉得你也不需要，这上面记载的爪功和我家枪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并不缺这些法门。”孟连营抄起九阴真经。

他趁机看完了最后两页，这才无憾地放下，在冷风中感慨道，“真是一门绝学啊，看了它我瞬间觉得自己有望短时间进入肉身境了。”

苏徐行没理会他的感慨，问道，“是不是所有的绝技境都跟你的枪一样，将某一个方面练到极致？”

孟连营莞尔一笑，“对，其实这就够了。我们武人和蛮子、仙魔不同，讲究一招鲜吃遍天，不动则已动则杀人。说到杀人这件事，其实一招就够了，若果真一招不够，你是不会有机会用出第二招。武功啊，是杀人的技术，不需要多，好使就行。”

孟连营的话语让苏徐行陷入深深的思考，就连卧室内，大喵衔起一枚古戒在他眼前晃荡了好几个来去，他都没有注意。

好长一会，大喵翘着脑袋看了看他神色，似是等急了，喵爪子一抬，‘嘭’的一声拍在他手上，将他拍得一阵颤抖，这才从思索中醒来，摇晃着似是快要被废掉了的手掌，问大喵，“你打我做什么？还有，你叼这枚戒指做什么？”

大喵直立起来，挥动两只小前爪张牙舞爪说了一阵喵语，可惜这次苏徐行没有猜懂。大喵又向他张牙舞爪了一番，见苏徐行还是一副一知半懂的样子，好像失去了耐心，挥爪在苏徐行掌心划开了一道裂口，将古戒按在裂口缝隙处，让苏徐行渗出的血涂满了戒指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