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金子，无论如何都可以办理1号套餐了吧？”

一个灵魂指着抢来的六吨金子问。

“当然，当然了，我尊贵的大人！即便这些金子被检验出来的结果，是纯度有偏差或者存在与他人共有的权属瑕疵，我想也一定是足够了的。

不仅如此，您完全可以指定一些需要带进天堂的其他魂儿，哈哈。”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还需要等待那个检验员的检验结果呢？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是呢是呢，您说得有理，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不过呢，对您这样尊贵的魂儿而言，检验的结果还有着另外一层含义哩，那就是标明身价。

这将会使您以后在天堂的日子里享有一些便利的特权。”

“哈哈，不错的嘛！

行，那就先你吧。我看你挺机灵的，以后就跟着我一起畅游天堂吧！”

“谢谢大人！以后咱一定为您马首是瞻！”

“哈哈哈……”

这时，从天堂内飘出来一批魂儿，它们数量庞大，看上去无精打采的，且十分落魄。

“我……要离开……离开这里……”

“天堂……走！”

“立刻离开！”

……

“嗯，七十年的“流通”生活过得怎么样呢？哈哈，是不是觉得特别得“安稳”呀？”

一个接待员阴阳怪气地说。

““流通生活”？那是什么？”抢到了金子的魂儿们问。

“哈哈，没什么，只是些办不起上等套餐的下等魂儿们的可耻生活，并不值得你们这样尊贵的灵魂去浪费时间了解。”

“对呢对呢，只是被拖着灵魂走的流浪生活……不对，依我看更像是牢狱生活……”

“噢！原来是流浪汉与囚徒啊！真是失敬呢！

哈哈，看来哪里都少不了这两种文明特产嘛。”

“呸！下贱的魂儿！难道这些魂儿不应该被早早地送去地狱吗？怎么这会儿让它们在此煞天堂的风景！”

“抱歉，抱歉，咱马上就派人将它们打发走。”

大钱币带着外卖滚动进来了。

“可是，外面就是……时间真空了，……失去了天堂……外围极慢时间……的抵挡，我们……我们活不过一秒钟……”落魄魂儿们可怜巴巴地说。

“这会儿地狱的入口也不在天堂了，我们根本无处可去，呜呜……”

“谁管你们！我们可没有义务送你们到地狱去，哼。”

一个自认为尊贵的魂儿指着我说：

“她说可以带魂儿们下地狱……嘿嘿，长得倒是挺奇形怪状的，像只恶魔，却只是以此来坑骗鬼魂么？

哼，只有没本事的人才干这种倒卖魂儿的活计……”

我说：“这周的地狱窗口已经关闭了，不再接收非“年岁久远的独立魂”。”

尊贵魂儿道：“什么！她竟然坐地起价了！

哈哈，好的呢！真是只善于经营的恶魔。”

“地狱在你精明的治理下，一定是魂丁兴旺，生意兴隆呢！哈哈……”

我不管它们的揶揄，只是将地狱的入住条件向那些落魄魂儿们讲了一遍。

听到这话，它们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纷纷表示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因此，是完全拥有获得地狱影院观影票的资格的。

我用感知将它们扫描了一遍，果然如此——它们的故事，有机会我也会讲。

“可是，这会儿地狱的位置已经被坐满，我没办法接纳更多的魂儿了。”

闻言，它们就开始软磨硬泡，说什么可以不要坐票只要站票；说什么可以不观影而是上台表演之类的。

它们还说我本领高强，完全有办法塞得下这区区几万个魂儿。

后来它们竟争前恐后地往我魔角上挤，还说那里不受时间真空的影响，最为安全，且是绝佳的观影位置。

终于，我被它们的“真诚”打动了，又一次打晕了正要插嘴的良心与理智。

我的肚子再次鼓胀起来，让我感受到了它肉眼可见的“伟大”，并将我感动(痛)得热泪盈眶！呜呜……

从晕厥中醒来的巨星灵魂处。

“我从来就没有想到，竟然会有魂儿对一个有教养的无辜孩子下毒手！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竟有魂儿会为了自己上天堂而将其他魂儿拉下地狱！”

咿咿呀呀猴内部。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向它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

很有必要呢……

是的是的，咱们还得请它评判评判，到底是“以德报怨”的亲善派可行，还是“以直报怨”的报应派做得对？

于是，除了唯一的“亲善派”，咿咿呀呀猴内部的灵魂们纷纷分离出肉身，就像一串串从泡泡圈中钻出来的大泡泡。

它们来到巨星的魂前，叽叽喳喳地诉说，咿咿呀呀地讨论。

它们你一言我一语，将小星星如何被一个寄宿了五个灵魂的人类给顶下来，它们如何被波及而英年早逝，如何遇到始作俑者的妻子与受领任务，如何被小星星的灵魂感动而选择教化人类以及后来因人类的不可教化而失声与瘫痪，又如何看待人类的“升天之道”等等通通告知了巨星的灵魂。

“所以说，我儿子是被这群不受教化的野猴子给害成这样的！”

“是的，不过将你儿子顶下来的那个人类已经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依我看是过于严厉了。”

“我知道了。

无论是谁，都应该受到公正的对待。”巨星的灵魂说。

于是，巨星的灵魂将儿子被燃烧剩下的椭圆形星体交到了接待办事处，对它们说：

“这是在两百多年前从星之光天堂坠落人间的“教养号星星”的遗骸……我儿子与我，在二十亿年前就是天堂群的居民了。

一百多年前，天堂群的失踪人口管理处接收到我儿子残存的遗骸，正式立案调查。

一百多年来，我儿子的灵魂一直在下界努力着，只为寻回散去的身躯，好为天堂减少损失。

今天，它终于得偿所愿，带着断肢残骸重回天堂。

基于以上事实，下面是第八百八十八号检验员关于此次黄金检验的鉴定报告：

七百三十八个人类灵魂呈交上来的黄金与杂质均属于星之光天堂的原有财产——有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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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管理处的登记证明以及寻回的残骸样本为证。

这些黄金的法律权属为“被盗抢的天堂资源”。

因此，它们不能作为进入天堂的资源凭证。

想要进入天堂，外来者需要重新缴纳规定种类的资源。”

“什么！流通的货币不都是“占有即所有”吗？哪还需要管是怎么来的！”

“天堂早就不用金币作货币了。”办事员及时吐槽着。

“如果不是货币，那就是贵重的物品咯？

对于它们，自古以来，有哪件不是通过强取豪夺或者坑蒙拐骗从别人手里弄过来的？

现在，你们竟然执着于它们的权属，真是好笑！

难道你们天堂的金子就都是干净的？……”

“可是，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几十亿年了。

我想，这么多的时间！已经足够洗干净任何金子上的血污了。

对这些事情，我想你们比我们懂得多，也做得多。哈哈。”

大钱币直言不讳。

“那我们这一百年来的努力算什么？元爸爸向我们许诺的“带我们上天堂”算什么……”

“不可能！德高望重的元爸爸怎么会骗我们！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哎哟！瞧瞧我们都做了什么！

金子？孩子？

哈哈，害子、害自哟……”

“噢，不！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勤劳上进的我们不该遭受如此的对待！”

“这很公平！”鸟儿的灵魂说。

“这和你们人类经常摧毁我们的家园一样地“公平”！”虫儿的灵魂说。

“这同脐带男孩被你们分食时一样地“公平”！”大树的灵魂说。

“你们是谁？为何对人类有如此成见？”

“你们永远不会记得被你们害死的生灵！当然也想不起被你们当成幸福的起点给踩进泥土里的亡灵！”

“这不仅“公平”，还很“天道”！

你们的言行已为天道所不容！

你们不仅虐杀异族，还分食同类！”

“你们不仅不修己身，还坑害孩子！”

“你们将文明打造成欺骗的幌子，用野蛮铸造登天的长梯！”

““虐弑”、“覆城”、“溃国”，你们以杀为名，习惯于踩在同胞的尸体上眺望天堂的风景；却又偏偏设计出礼义廉耻，直言自己不屑于和地狱的恶鬼争夺声名。”

“你们的元爸爸(“它”)并没有想过欺骗你们，更没有想过抛弃你们。

即使是为了让你们繁衍后代而说出的假话，也不是“它”所为，而是我们这些魂儿趁“它”睡着了或是分神时说出来的谎话。

那只是我们出于早日实现“它”理想的善意。”

““它”原本是打算离开椭圆形星体，一个魂儿去天堂找妈妈的，却被莫名其妙地置换进了神的身体里。

通过神的能力，“它”一下子就感应到了惨死的我们，后来又感应到了受困的你们。

“它”想通过单向流动的神之羊膜提纯黄金流体，并在此过程中教化人类，从而带所有的魂儿去天堂。

这才接下了原来的宿主的奇怪任务。

它希望你们多生孩子，是为了你们人类的文明得到传承，同时，也是为了减少地狱里“共振魂”的数量，使部分夜以继日工作着的魂儿得到休息——这十分有别于我们出于效率的目的。

它一次又一次地派小男孩去天堂采购，只是想考验它，并以此来告诉羊膜里的其他魂儿：瞧啊，我不会坑害任何一个灵魂，哪怕是对我有威胁的鬼魂。

是的，它们并没有被放进金币里交给化学药品店，而是在看到了“它”的真实身份、感受到“它”的德行后纷纷追随，重新回到了羊膜里——这是“它”家族的店铺，“它”根本不需要用金灵币去交换药品，也根本不可能是为了私欲而重回人间。

只是后来，理想还是没有敌过现实——部分鬼魂的泄密与煽动，教化了三十四年的人类将有恩于他们的小男孩猴分食。

从此，“它”的价值观与情感一起崩塌，身体瘫痪了，灵魂失声了。”

“……”

“……”

“……”

“……”

“……”

万籁俱寂。

许久。

“走吧，孩子们，随我去天堂的失踪人口管理处将案子销掉……(对办事员)它们需要缴纳的资源就从我工资里扣除吧。”

说完，巨星就要带着咿咿呀呀猴的肉体与小星星的灵魂、鸟兽的灵魂离开。

“等一等。

关于为天堂减少了重要损失这一功绩，天堂理事会曾对我们接待处下发过文件，里面提到了挽回损失者的三次“居住赋予权”。

大钱币一本正经地说，

“也就是说，你儿子现在有三次赋予其他灵魂上天堂的权利。”

说完，它缓慢而庄重地转向了咿咿呀呀猴躺平的身体。

可小星星的灵魂只是沉浸在自己崩塌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听到它的问话。

“现在，我谨代表星之光天堂理事会，正式向您发出第一次询问。

尊敬的天堂功臣“教养之星”！您有需要带去天堂的灵魂吗？

如果有需要，请说“有”或者点头；如果没有需要，请说“没有”或者摇头。

有需要的情况下，还请您指认。”

“……”

仿佛为了打破平静，那阵参杂着血腥味的风儿又缓缓地流动起来。

这使得闻到的所有魂儿都颤动不已。

只有咿咿呀呀猴和飞毯猴不为所动。

突然，风儿像是因为它们的举动而发了怒，狂乱地拉扯着这里的一切，

又像是爆发出来的阵阵笑声，肆无忌惮地将大家嘲笑着。

这时，我们看到那颗原本安静的脑袋突兀地抖动了一下。

然后，它便异常缓慢却十分稳健地摆动了起来。

一——下，两——下。

当风儿停止的时候，脑袋的摆动也停止了。

任何“心明眼亮”的魂儿都可以知道，那正好是两个来回，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的，没有需要带上天堂的魂儿。

下面，我将对您作出第二次的询问。

尊敬的天堂功臣“教养之星”！您有需要带去天堂的灵魂吗？

如果有需要，请说“有”或者点头；如果没有需要，请说“没有”或者摇头。

有需要的情况下，还请您指认。”

停下的风儿又吹动起来了，比之前的那次更加地急切、有力。

于是，我们看到了脑袋的又一次因风而动，随风而摆。

惊人地，还是两个来回，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嗯，我明白了，没有需要带上天堂的灵魂。

那么接下来，我将赋予你第三次“居住赋予权”。

请问，你有需要带上天堂的灵魂吗？

如果有……”

这次的风儿刮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狂暴与急切。

于是，那颗刚静止下来的脑袋并没有得到休息，很快就完成了它的第三次使命。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打扰到您真是万分抱歉，还望您今后可以纵享天堂的美好时光！”

巨星载着儿子、金蛋以及动物们的灵魂离开了这里，升向了天堂群的深处。

“……”

半晌。

“当然，对于外来的客人，我们星之光天堂是从来不会将它们拒之门外的，只是嘛……”

这时，大钱币恢复了往常的发言被一批从其他天堂退出来的灵魂打断了。

感知告诉我，它们是那批喜欢去不同地方看历史剧的鬼魂。

“天堂也不过如此嘛，还不如原来的老房子住得习惯。”

“依我看，咱们还是搬回地狱里去吧，以后死了建起墓来也方便些……当然咯，在那之前，先得看够那里的历史剧，嘿嘿。”

“哎哟，它们怎么还没进入天堂？那个天堂的办事效率也忒差了吧！哈哈……”

……

大钱币接着说：

“只是，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对于什么保证都不能提供的魂儿，我们天堂是不能盲目地放任其行为的。

这一点还望你们能够多多理解。”

“……”

“不过呢，也不用太在意，世界本就如此。”

“……”

“如果你们想通了，我们倒是乐意为你们提供这里的4号套餐——金灵币套餐。”

“……”

“虽然它会使你在今后的七十年内无法自由行动，但你可以在别人的流通中“活动”你自己；

虽然被铸进特殊金币里的你无法从里面逃脱，但相对地，别人也不会进去打扰你；

虽然你将会是一个魂儿……

可聪明的魂儿都将知道，并不是两个魂儿住在一起就一定会比一个魂儿好的；

虽然……虽然你经常会被生存的空间与孤独逼迫，想要发出呼喊或者是听到别人的呼喊……

可是呢……噗噗……可是呢……

你会发现所有的呼喊都发不出声音！哈哈……

所有的呼喊都徒劳无益！哈哈……只有孤独与绝望永远包围着你！哈哈哈哈……

那时候的你可能会怀念或向往你们在人间或者是地狱的好日子。

然而，这种回忆与展望也不能持久。

因为，作为别人手上的流通物，你经常会被提醒……被提醒自己被作为商品的事实；被提醒你只是一个为了住进“天堂”而被商品交换者们残酷地把玩着的金灵币！

一个地地道道的失败者！一个彻彻底底的奴隶！哈哈……

七十年的居住期？

哎哟哟！那是一辈子的牢狱！一辈子的！

你们将永远地失去自由！变成那枚承载着你们灵魂与命运的金币的奴隶！

永恒的！……彻底的！……灵魂上的奴隶！

哈哈哈哈……”

大钱币浪笑恣谈着，一脸的欢乐与得意。

然而我知道，那是在自欺欺人。

因为它的灵魂就曾经办理过4号套餐，它深刻地知道着4号套餐里的一切。

虽然它后来有了机遇——睡着的同事——替自己办理了2号套餐，可它仍在感受着那种与日俱增的绝望与窒息！它的灵魂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颤抖——它们已经被刻入到灵魂里，直到灵魂放弃追逐着的一切，回归最原始的透明。

半晌，终于有魂儿发出了绝望的呐喊，翻滚着过来恳求我让它进入地狱。

随着魂儿们越积越多，我停止了哭泣。因为如果被看到了，总归是有些丢脸的。

我假装淡定地指了指鼓胀起来的“伟大”肚皮，示意里面住满了魂儿，然后告诉它们，得等到四个地狱周后才能接纳新的魂儿。

听了我的话儿，它们灵魂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

从此，那七百八十三个灵魂放弃了一切，变得与那十三万一千四百个清空了记忆的魂儿并无差别。

它们被源源不断赶过来的大钱币按照自己的样子封铸到特殊的金币里，变成了一个个“有益于解决天堂通货膨胀问题”的金灵币。

“哎哟！这次印发的货币太多了，食堂的烤肉会不会因此而涨价呢？”一个办事员问。

“谁知道呢！据说，这样做大家都会越过越好的……吧……”

金灵币被一批批地制造出来，装满了4号接待区的所有货箱。

堆积如山的货箱又被赶过来增援的大钱币们一批批地运往更高处的天堂。

“哎哟！这里的人手根本不够嘛！”

“咦？这里怎么有一个睡着风中的人类？

他是上面派过来的新型运输员？”

“哎哟！谁要管这个！赶紧将传送带上的货箱搬下去几个，我这儿都放不下了……”

就这样，那箱装着第一批猴子灵魂的金灵币被从传送带上搬下来，放到了飞毯猴的肚皮上。

它们夹杂在浩浩荡荡的搬运大军中，随着它们一起升向了天堂群的深处……

而我，尾随在它们后面，开始了对下周的强制性地狱任务的踩点——收集三个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年岁久远的独立魂。

(为谋生计，暂搁新笔，惭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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