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目。

最让建成撕心裂肺的，还是那年春节。

家里没有节日气氛，建成一如既往的猫仔自己的房间里，做着各式各样的手工。

有干临时工的日子，哪怕是工钱再少，建成都不会错过。

春节是传统节日，放假的时间也最长，想找一份临时的工作，更是是比登天了。建成就利用这一段时间，在家里做着各种的手工。到商场里，看人家各式各样的玩具。回来以后，用自己能够找到的材料，再用自己一身的手艺，把那些玩具仿照得惟妙惟肖，拿到自由市场上，能够换一些钱或者粮票。

自由市场还是可以做点儿小买卖的，尤其是这两年，自由市场越来越扩大了，市场上卖什么的都有。建成就拿上一块儿塑料布，找一个人员来往比较多的地方，把自己的手工摆放出来。有时候一个早市，就会有很好的收成。早市过了，就把没有卖掉的东西，降价卖给那些摊主们？虽然钱少挣一些，但是比较安心。不会让街道办事处的治安队，追来追去。

这一天，已经是大年初二的日子了。这几天市场上也没人，趁着初二的头市，鹏拿上自己这几天积攒的手工玩具，又来到了市场的大门口。

初二是传统出门儿的日子，两个大人，带一个孩子，出来逛一逛，这个时候大人就会由着孩子了。平常不想买的玩具，这个时候只要孩子有一个要求，大人们都会很大方的给孩子买玩具的。这一两年的春节，对于建成来说，也是一个过节的日子。因为比平常卖玩具收入要高上好几倍。而且玩具的价格也会比平常要价高一些。

从早晨出来，一直忙到中午，建成把自己带来的手工玩具，已经卖了将近一半儿。心情也是特别的好。临近中午了，肚子也有点儿饿了。建成就在商场旁边的小吃摊儿上，要了几份小吃，也给自己过一个年。

刚刚坐下，点的几份小吃摆在自己的面前，建成想慰劳一下自己。

突然间对面儿坐下一个人，建成一看，竟然是王曼玉。

没等建成开口，王曼玉就笑着给他拜年了，“建成，过年好啊。”

建成赶紧的低下头，狠命的把各种小吃，口大口的塞进自己的嘴里。但是今天因为收成不错，心情好，又是过年。并没有像平常一样，给王曼玉拉着一个脸。

王曼昱却柔声细语的说，“怎么我给你拜年，你就不问候一下我吗？”

建成勉强的应付了一句，因为嘴里还嚼着东西，所以含含糊糊的。“过年好。”

王曼玉得到了回应，脸上堆着笑容，仍然是笑逐颜开的说，“你知道吗？我看了你一上午了。你做的玩具都那么好。卖的也是特别的快。如果要不是怕你嫌弃我，我就帮你去卖了。我怕我一出现打搅了，你的好买卖。现在你坐下来休息了，我才敢和你打招呼。”

建成依然是一边吃，一边低着头，小声的嘟囔说，“何必呢？”

王曼玉也没有气馁，用夸奖的口吻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巧啊？你看看你做的手工，比商场里卖的玩具好看多了。还有这个九连环，别的地方都没有人卖，整个儿一个市场只有你一个人在卖。这可是一种智力游戏。不像其他玩具，消磨孩子的时间。这可有利于开发儿童的智力呀。做起来是不是也不难呐？你应该多做一些这样的。”

建成一边儿吃一边儿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有这样一个简单的交流，王曼玉好像已经满足了。所以继续对他和蔼的说，“建成，下午你还卖吗？要不要我帮助你卖呀？我要帮你卖，肯定比你卖的价钱还要好。你信不信？不信的话，咱们两个人就打个赌。”

建成生硬的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能不能让人家好好的吃一顿饭呢？”

王曼昱咯咯的笑了，还是依然说，“我这里说话，又没想让你搭钱儿。你怎么就吃不好了呢？我又不是母老虎，有必要对我这样吗？咱们别的不说，曾经是同学吧。你就这样对待一个老同学吗？我这里说，你慢慢吃。难道有什么影响吗？我到希望我们俩平心静气的，好好的聊一聊。你可以不说话，你听着我说行不行啊？”

建成无奈的说，“你说吧。”

王曼玉耐心的说，“我是放寒假回来的。回来有半个月了吧？过了春节，就又要开学了。离咱们这里真的很远呐。回来一趟，也是很不容易的。本来回来以后就想去找你，又怕你不见我。我这个人，本来不讨人嫌的。但是见着你，就心虚了。为了不影响你的情绪，所以我就没敢找你。不过知道你有的时候，在市场卖玩具。我想你这几天也一定会来的。所以我今天老早的，就过来找你了。你还真不让我失望，很快我就看到你了。我就在边儿上看着你。看着你和人家讲价。看着你和人家的孩子斗气儿。看到你点钱时候的笑脸。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你笑。我心里别提多么的开心了。”

“嗯。”

“大学的生活，真的是很好的。我们的校园美极了。我经常的想，什么时候你也到学校来一趟，我们两个人漫步在校园里聊聊天儿，那该有多美好啊。不过我知道，我这是痴心妄想，你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我想一想，还是可以的吧。”

“哦。”

“嘿嘿！看你这无奈的样子，我就想笑。不过最开始看见你应付我的时候，我真的不舒服。人家好心好意的去看你，换来的就是你拉长的驴脸。不过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好在今天你的脸保持了原状。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小圆脸蛋儿变成了长脸的呢。如果真变成长脸的话，那你可能就是刘皇叔了。”

“哼哼。”

“不爱听了，不逗你了。咱们说点儿别的。我们学校这一届学生当中，咱们这一块儿，就我一个人。最近的还离着咱们两个县呢。上学去加上从学校回来，都是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火车上，我就想，如果能和你一起上大学，该要多少好？可一点儿讽刺你的意思都没有，如果没有那件事儿，你肯定能够考上大学。因为你当时的学习，比我要好的多。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努力的学习。我觉得我是在替你上这个大学。本来上大学的应该是你现在换成了我。所以我就比人家加倍的努力，加倍的学习，把你那一份儿也学上了。”

“嗯嗯。”

“建成，你发现了吗？你应付我的话，已经从一个字儿变成两个字儿了。不管你是一个字儿也好，两个字儿也好，反正你是回复我了。咱们两个是同学。就算老同学之间相互交流，好不好？从下个学期开始。我就给你写信，行吗？”

建成突然的把筷子扔在了桌子上，两只眼睛直瞪瞪的看着王曼玉。但是僵硬的脸，当看到王曼玉那美貌的面容的时候，突然就像一块冰，慢慢的融化了。本来想用几句硬话，怼回去。但是面对着如此美貌而满脸笑容的王曼玉，本来到嘴里要冲口而出的话，有咽了回去。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看着王曼玉的脸。

他面前的，稍显青瘦的少女的脸。额头亮晶晶的，飘洒着齐眉穗儿，黑色和肉色之间楚楚动人。两条柳叶一样的眉毛，眉稍上俏，天然的喜字眉，漂亮的就像一条浓墨，和额头上的齐眉穗儿，遥相呼应。

最漂亮的还是那张脸蛋儿，白白的，放着油光。显得圆润，而且线条分明。在白中透着红润，在红润中又是那么嫩，就好像小草上沾满了露珠，更像是花朵绽开。脸色柔和，笑容自然。

最诱人的是那一双眼睛。长睫毛掩护下的双眸，水汪汪的，亮晶晶的，黑白相间，而眼睛里更深奥的是一种纯净。眼睫毛呼扇呼扇的，长长的，随着眼皮的开闭，上翘的睫毛，更让一双慧眼灵动。

小巧的鼻子，鼻梁是挺值的，鼻尖儿稍微上翘，鼻翼着呼吸微动。在鼻梁上有两只浅浅的窝儿，一想就是由于长期戴眼镜儿而留下来的痕迹。鼻尖儿上有点儿亮晶晶的，在阳光下，有点儿反射线。

上翘的嘴角，呈现出最美的弧形。鼻子下的上嘴唇，形成两个人字儿。下嘴唇的弧形被粉色渲染。整个儿一张嘴，嘴唇薄，而微微翘起，自然的粉色，娇艳欲滴。

神奇的小嘴巴，轮廓是圆圆的。而嘴唇与小嘴办之间的凹陷处，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线。沿着下额的棱角，在鬓角处隐秘的是那一双元宝的耳朵。耳垂儿大而圆，耳朵的轮廓清晰而微红。

清秀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副美丽的侍女图。白润，红韵，棱角，圆弧线，笑中的酒窝，画中的灵动。

如此清晰的，近距离的看着王曼昱，让建成，再也无法逃避了。

建成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