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5号，你可以出院了。”

“不，我没好，我也不可能会好。”

“这是错觉，你好了。”

……

眼前的医生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收好检查工具，然后冷眼漠然的推开大门走了出去，旋即苏然就看到几个黑衣大汉闯了进来，简单粗暴的直接将他架起。

“我告诉你们，你们摊上大事了！”

“你们以为你们丢出去的只是一个精神病吗？”

“错了！”

“你们丢出的是一只魔，一只会杀光一切活物的魔！”

苏然面露疯狂之色，不停挣扎:“你们都会死，整座城的人都会死！”

可像这样的呐喊，精神病院里每天都要响上个几十遍，没人会在意一个精神病说的话。

砰的一声，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被牢牢的关上，里面的人不再向外看一眼。

被无情抛弃的苏然望着紧闭的大门沉默不语，内心生出几分萧瑟和冷然。

他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在精神病院的这十年生涯里，他无数次扼制住了魔的侵蚀。

可在得知父母意外身死之后，他们竟然真把自己当作一个没人管的疯子。

可恶的是，自己还没有找到解决体内魔的方法。

离开精神病院，他依旧会死。

死因：在魔的低语中精神错乱致死。

每到夜晚，那耳边响起的无序低语总会勾起内心最深处的阴暗，混乱的嘶吼总是无声咆哮，血腥的味道会疯狂灌进鼻子，在压抑和癫狂的视角中，他会见到无数惨烈的景象。

没人会将这样的人当作正常人看待，也没人愿意静下心来听这样的人混乱胡说。

于是，他被送进了暮城这座第十三精神病院。

幸运的是，魔似乎在这里找到了同类，发病的苏然可以和每一位精神病患者聊的不亦乐乎。

酣畅淋漓的低语过后，体内的那股躁动会逐渐平息。

就这样，他安然的在精神病院渡过了十年时光，别人恐惧不已的邪祟低语，却是成为了自己终日萦绕在耳旁的睡梦安眠曲。

要是哪天没听到，反而突然会睡不香了。

别说什么吓不吓人，反正神经逐渐大条的他，早就习惯了。

可现在，突然被丢出精神病院，他压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能暂时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晃悠。

他在害怕夜晚的到来。

他能感受到，随着夜晚的逼近，体内的那只魔已经蠢蠢欲动，即将苏醒。

苏然不知道一只魔为什么会住进自己的身体里，就像他不知道一夜醒来，自己怎么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可在这个什么都有可能成为可能的时代，一切不合理似乎又变得那么合理。

但他还不想死。

难道连夜再去找一个精神病院？

这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就在这时。

嗖—嗖—

一道道烟花宛如事先约定好，在同一时刻升上了天空，漆黑的夜空被映照的五彩斑斓。

很快，整个夜空就回响起无数的烟花爆炸声。

呆呆的抬头仰望，苏然默然无语。

“好家伙，我都还没死，老天就开始送给我一场葬礼了。”沉默良久，苏然发出一声自嘲笑声。

在绚丽的烟火下，街道上变得更加人声鼎沸，各种热闹好玩的庆祝活动全部涌现，真正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刚要动身的苏然，忽然就被庆祝人群推进了人山人海中。

愣了一会，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联盟城邦建立一百周年，难怪这些人往疯里去玩，这的确值得热烈庆祝。

他被人群裹挟着前进，直到看见一名马戏团小丑跳着优雅的舞步，幽默滑稽的登上舞台。

夸张的肢体动作，滑稽腔调的语言，令人捧腹大笑的表演，这一切仿佛浑然天成，未曾有一丝表演的痕迹。

很明显，这位小丑的表演很成功，人群在时不时爆发出掌声和笑声。

只不过，这场热闹可以属于所有人，唯独不可能属于苏然。

他打算就此离开。

可就在迈开脚步的那一刻，他又停了下来，回望向舞台上的眼神霎时变得异常冰冷。

一股终于遇见猎物，想要尽情猎杀的快感涌现而出。

那目光中的邪异难以遏制的在不断闪烁。

“有趣，夜晚终于开始变得有趣……”

几乎不可能属于人间的低语，在苏然口中出现。

这台下的人的确是人。

可舞台上的人，就不能称之为人，这只小丑的表演也不仅是表演。

他体内的它，完全被调动了兴致。

……

舞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台下的观众无不被吸引。

“噢，接下来将是命运的抉择，我将邀请他一起登上舞台，谁能成为那名幸运观众呢？”

小丑行了一个演奏礼，带着别样腔调的话语充满魔力，一直牢牢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将手掌放在耳边，仿佛真的有命运在低语。

众人屏息以待。

“……答案揭晓，这位观众就是——他！”

苏然笑了，笑意中藏着锋刃。

本来没想招惹你，你倒先找上我了，很好。

此刻，众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在他的身上。

苏然认真的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不会在那么多人中选择我。”

小丑连忙摇头，“不不不，这是命运的选择，我可没有权利更改。”

苏然淡然的嘴角勾勒出嘲讽的幅度，“你错了，命运从来没有选择过我，是魔选择了我。”

小丑的身子忽然僵住。

他看到了苏然眼中的邪异，那目光中有超凡在苏醒。

这一刻，小丑也笑了，笑得无比开心，那张滑稽的笑唇咧的比任何时候还要开。

“不不不，受命运女神的眷顾者，你是人世间的唯一，是万众瞩目的星光。”

小丑依旧保持着优雅的邀请身姿，声音里带有一丝迫不及待，“上来吧，登上这个舞台，你的人生将会和表演一样光芒四射。”

苏然以戏谑的口吻说着：“最后问一次，你确定？”

“我确定。”

苏然笃定：“你在做一场豪赌，将会输的一败涂地。”

小丑愣了下，却是眼里闪烁着自信的目光：“命运是我的女神，她始终宠幸着我，我不会输。”

既然如此，苏然那就如它所愿，主动走上舞台。

顷刻间，喧闹的世界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被凝固在这一刹那。

视野之中，所有事物变得静止，人群保持各色神态立在原地，天地只剩下黑白之色，唯一的色彩就是眼前的小丑。

小丑的脸上，立即浮现出阴谋得逞的兴奋感，站在原地忍不住激动到颤栗。

可苏然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显得无比淡定，尽管他的身子已经被禁锢原地，动弹不得。

小丑开始了它的倾诉。

“一周前降临到这里，我为能戏弄所有人的命运兴奋到颤栗。”

它疯癫怪笑，又愤怒的戛然而止，“直到我刚才发现了你，你竟然逃离了命运的戏弄！”

“狂妄自大的人类，发现了我的异样居然还敢遵循我的仪式，输的一败涂地的人只会是你！”

“开始悲伤吧人类，哭泣和绝望才是你们的最终归属，欢声笑语的殿堂从经往后禁止你们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