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重踏旧地

日月潭中，在陆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是让萌萌平静了下来。

虽然它还是有些不甘，大大的眼睛里透着倔强。

“乖，听你爹的安排！”云月儿也在旁边帮忙安慰道。

于是乎，选择权完全来到了小徒弟吕三口这里，一切都在于他打算怎么选择。

龟仙子眼珠子转了转,又对着他连声蛊惑道:“小家伙，我这日月潭可是人间少见的宝地，各种奇兽仙草，应有尽有，只要你肯留下来，全都可以让你拿来做菜。”

“此话当真？”吕三口像被戳中了软肋，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陆易感到无言，他哪里不知，这龟仙人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胃口。

可事已至此，为了完成后天善人的度化，他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能做的，无非是早日破开生死界，将自己的小徒弟给带出去。

“或许，为师将重新返回大晋一趟。”

他思忖了一阵，突然面朝众人扬声道。

“莫非，师父竟是已经想好了后天善人的人选？”公输般率先醒悟，并追问道。

“嗯”，陆易认真点头，神色显出一份少有的凝重。

他甘愿踏上传道者的道路，却不代表可以强逼众生跟他一样，除非，世间真的到了绝境，无路可走。

也因此，在后天善人的选择上，他也不能够武断地下决定，而是应该问问被选择者的意见。

左右摇摆了许久后,一道身影最终还是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小青鸟。

“什么！”当众人真正听说，命运的指针，竟是指向那位身世坎坷的少女时，无不感到有些惊诧。

可细想一阵后，他们又再度陷入默然。

总该要有人要站出来的，不是吗？

唉，陆易心中也不由发出了一声长叹。

若是世界和平，他也并不想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守护世间的至善者共有十位，那也就意味着，一切的选择都只是开始而已......

陆易原本打算独自一人前往，可架不住公输般再三请求，于是，师徒二人就化作流光，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凭借他们臻至人间巅峰的修为，并不曾耗费太多时日，就抵达了那处大魏与大晋之间的阳光大道。

古时候,这里被称之为生死界。

初代善人的生界,也是末代善人的死界，可惜，如今再没有一位初代善人了...

陆易飞至那片显得有些虚幻的空间界壁外面，突然立住了，神色有些惘然。

公输般不解，遂偏过头去望向他:“师父，可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陆易摇了摇头，并开始轻声叙述起来:

“当初，我正是与那位大魏皇帝，在这片名为阳光大道的地方立下承诺。”

“若是他答应不派兵进攻大晋，我此生便永不踏入大晋一步。”

“什么？”公输般似乎才听说这样的秘辛，脸上布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想不到，师父与大魏皇帝之间，竟还有这样的故事，可眼下师父选择为了后天善人返回大晋，那岂不是意味着！！！

“是的，为师就要违背自己的诺言了。”

陆易缓缓道，无形中散发出一缕淡淡的忧伤。

“为了世界的未来，我将献出自己生命的余火，也甘愿让信誉放在地上践踏。”

“不过，为师是被逼的！”

说到这里，陆易的面目猛地显出了一抹森然。

“为了帝位，权力，贪欢，独生，每个人都选择在温水中沉沦，既是如此，那就只能将这片世界搅动起来。”

“还是那句话，”

“不管千年之后，他们视我如魔，或是奉我为圣，世间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师父，你...”公输般似乎从未见过自己师父如此的作态，他吓得愣在那里，半天都没能作出完整的评价。

该说他品行不堪，刚愎自用？

或者又该颂赞他，忍辱负重，砥砺前行？

似乎这些都不太重要，唯一重要的便是，自己仍旧是他的徒弟。

许久后，陆易终于平静下来。

“走吧！”

他丢下一番话，就堂而皇之地破开了界壁，身形很快隐没，变得再不可视。

......

剑道阁，曾经在大晋江湖排名第四的古老宗派。

此时，陆易重新踏在了这座宗门上空，心中因为回想起当初的人和事，多少生出了一些感慨。

犹记得，当初自己可是将小青鸟带到这里，让她拜那位独臂剑囚庆九阳为师，事后，还让她受了点化尊者的点化。

想必本就是先天道体的她，如今也早已有了质变吧！

但恰恰是如此，有些事情反而会变得棘手。

“师父难道是担心，剑道阁不肯放人？”公输般恭敬地立在旁侧，他望了自己那位眉头微蹙的师父一眼，突然试探着开口道。

“哈哈！”陆易见自己心思被猜中了，嘴角不由溢出一抹苦笑来。

小青鸟眼下成了剑道阁的香饽饽，恐怕要将她带离此地，不单单是得问过她个人，还等问问那位掌教和庆九阳的意思。

但估计，会是一场唇枪舌战。

“罢了，先去会会那位掌教吧！”

于是，很快两人就从空中落下，并来到了剑道阁的山门前。

此时正值初春，山间常有云雾相随，新绿之上，霞光点饰，看起来美轮美奂。

剑道阁的山门倒是愈发阔气了。

陆易望着前方有着明显修缮痕迹的山门赞叹道，而就在他打量山门时，守门人也在打量他们这对师徒。

尤其当望见为首者那龙章凤姿，爽朗清举，更是忍不住惊为天人。

“我乃陆易，特来拜见剑道阁掌教，还望阁下通报一声。”

守门人被耳畔传来声音唤醒，才发现那位所谓的天人，已经来到了近前。

他不由一怔，并随后默默泛起了嘀咕:掌教地位尊崇，可不是随便就能见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问清楚为好。

“莫非阁下竟与我剑道阁掌教有什么交情？”

交情？陆易听明白了潜意思，这是在好奇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明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叫陆易...

他不由陷入沉思，并开始回忆当初在剑道阁，自己到底用的是什么假身。

“这样吧，你就说当年的无极剑圣前来拜访。”

“无极剑圣！”

“你就是无极剑圣！”守门人像是蓦然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下子惊得定在原地。他似乎从来不料，那位传说中的剑圣，竟然会再度亲临。

“阁下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掌教。”

很快，守门人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身影甚至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陆易见状，不由感到有些莞尔。

难道自己当初真的有这么吓人吗？

......

可那位守门人才飞出去不远，就被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截住了。

“你这般急匆匆的，难道宗门出了什么大事？”女子好奇地问道。

在她看来，剑道阁地位稳固，蒸蒸日上，本不该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门外来了两位高人求见掌教，其中一位竟称自己是当年的无极剑圣。”

貌美女子听后面色当即一呆，遂慌忙道:

“他人在哪？可还曾于门外等候？”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立刻变得又惊又喜:“此事交给我就好！”

说完，她便身轻如燕，三两下疾飞了出去。

陆易得见那位貌美如花的女人，也不由吓了一跳。

“你是？”

他目光从那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脸蛋上划过，心中暗自生出一道迷惘。

剑道阁有一对双胞胎姐妹花，他是知道的，可时间流转，他却早已忘记了她们名字，甚至分不清她们长相，或者说，从来就没有怎么分清楚过。

“先生，我是念娇儿”，女人紧张而又娇羞地道。

“念娇儿”，陆易默默呢喃一声，像是被唤醒了些过往记忆

“你是那位妹妹？”他试探道。

“先生，你竟然还记得我？”

念娇儿不由发出惊呼，笑靥如花，她觉得，自己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额，其实，我是猜的。”

陆易本欲如此开口，但还是忍住了，只能呈现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浅笑。

“你们掌教应该还在剑道阁吧？”

“在，在的。”

念娇儿连忙醒悟，先生大驾光临绝然是有什么正事，而不可能专门来看自己。

只见摆出一副极为谦卑的姿态，立刻就为陆易师徒二人引起路来。

剑道阁，掌教住地。

当听说那位传说中的陆先生登临时，剑道阁掌教赶忙丢下了手中事务，屁颠屁颠地迎了过去。

他那张老脸笑的实在太过灿烂，甚至连褶子都一一裂开了。

“陆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掌教近来可好？”陆易也笑着回应，虽然自己是来要人的，可寒暄的流程还是不能少。

又聊了一阵，那位掌教总算是从欣喜中挣脱，回归到了眼前人的来意。

“不知先生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老人虔声问道，眸子泛着未名光彩，像是不觉又回想起，当初男人初踏之时，所引发的种种新迹。

剑道大比之上，他大放光彩自不必说，尤其自己那位囚于万剑山中铸剑，铸了长达一百多年的小师弟，也被带了出来，甚至还有小青鸟这种绝世天才入我宗门，简直是。

“我想带小青鸟离开”

“哦，离开啊！”剑道阁掌教本还在悠然自得，待回过神来以后，面目顿时凝固在了原地。

“先生，你说什么？”

他费解地转过头去，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碎了一地。

“是的，你没有听错”，陆易极为认真地道:“我这次来，就是打算带小青鸟离开，而且，她极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

掌教本还生出了一些细小的幻想，以为这所谓的离开二字，是短暂的修行与游历，谁料，竟会如此地残酷和不堪。

“先生，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变故，才让男人做出了如此无情的决定。

陆易脸上显出一抹晦暗，但还是很快沉声道:“有些事情，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世界将要陷入崩塌。”

“而身为世界支柱的十大至善者日渐衰老，即将陷入沉睡，所以在他们沉睡之前，必须要有人接过他们的衣钵。”

说到这里，陆易顿了一顿，又望向了剑道阁掌教不算明亮，却正在闪烁不止的眸子:

“小青鸟，就是我选中的十位继任者之一。”

老人闻言不禁一颤，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成为了至善者，又会怎么样呢？”他突然开口道。

陆易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悲情氛围，所以哪怕是他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限制在二十年的寿命，还被院长摆了一道并接过了他的使命，他也能够表现出足够的风轻云淡。

只是如今，当他三言两语就决定一个女孩的命运时，连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霸道和悲哀。

想着自己在鬼域深处的经历，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是缓缓道:“驻守在世界的尽头，一辈子与恐怖与孤寂为伴。”

声音平静，甚至是有些冷酷。

“这...”剑道阁掌教那张老脸再度一哆嗦，身体紧绷，如一张弓，像是连坐也坐不安稳。

许久，在历经了难以言明的挣扎后，他终于是变得平静了，唯独眸子透着一片死寂。

小青鸟明明还那般年幼，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连称之为少女都很勉强，可偏偏，世界的重担却要落在她的身上。

“先生，老夫还是难以做出这个决定，要不你还是去问问她的师父吧？”

庆九阳？

陆易心中蓦然跳出这一个名字，随后道了一声保重起身就走，可在临行前，他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在得知真相后，这位掌教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唉，谁也不想这样的，可总有人要负重前行......

他收回目光，便坚毅地迈着步子离去了。

念娇儿似乎一直在屋外等候，渴望继续做他的引路人，于是陆易也不含糊，又在她的指引下面见了庆九阳。

起初，正在练剑的庆九阳，如同那位剑道阁掌教一般，脸上挂满了狂喜。

但在得知眼前人将要带走小青鸟，并让其承担一道万难的使命后，脸色一下子就垮塌了下来。

“老夫觉得，这样的大事始终应该问过她本人才是。”

出于一个师父的倔强，庆九阳还是仰着头坚定道。

“我明白，可是，这首先得找到她。”

“她人呢？”

面对追问，庆九阳一阵颓然后，终于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