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妇人见楚林神情有些僵硬，不由得干笑两声，连忙向他致歉，表示孩子不懂事，确实，在这种社会下，民不与官斗是铁律，那一旁公差身上的衣服便是最大的威慑力。

反应过来的楚林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在意，作为心理还是21世纪的社会主义少年，他还不适应这种封建社会下，等级秩序森严的环境。

两妇人将自家小孩驱赶出去后，楚林不理会他们，转头看向院外的老柳树，以及树旁拴着的那头老牛，问道：“这便是那剩下的那头牛吗？”

“官爷，这都怪那天杀的偷牛贼，不然也不劳烦官爷大老远跑一趟。”

看着回话的张氏妇人，楚林有些诧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虽然古代确实可以一夫多妻，但大多数平民都是一夫一妻，毕竟也没钱用来纳妾……

而家中妇女可顶半边天说的也是眼前这类妇人，男子在外劳作，家中事务对外，大都是妇人在维持，多和外界交涉的便是她们，所以对于官差到来总归是比家中男子熟悉些，而且家中事务由她们把守，所以她们对于家中一针一线都精打细算，更何谈丢了一头牛……

想来丢了头牛一家中最难受的便是这妇人了。

想了想楚林又问道：“这牛一直在这拴着吗？”

“是的，官爷”

“在这有几日了”

“回官爷，三日有余了”

“这段时间是谁在喂牛？”

“一直是两家小孩轮流照看着”

听罢，楚林对着那俩小孩挥了挥手，两家妇人见状赶忙将孩子拉了过来，倒是有个熊孩子不听话，被自己母亲屁股蛋子上扇了两巴掌，看向楚林时，眼中还强忍着泪光。

啧啧

熊孩子确实该教育，这么严肃场合下还不听话，今天便用这大威天龙降了你。

首先说好，我绝对不是故意报复刚刚行为，而且这是你娘打的，关我什么事……

当即板起面孔，问道：“你们可认识这牛？”

“认识”

让楚林想不到的是回话的正是那刚刚挨打的孩子。

“那你们可知道这是谁家的？”

“自然是我家的”

“你呢”

不理会这熊孩子，向另一个怯生生站立的孩子又问道。

却不想那孩子听见楚林问他，害怕的跑进母亲怀里。

啧啧，莫名的感觉刚刚回话的熊孩子顺眼很多……

楚林自然不能听信一家之言，更何况还是熊孩子的话，又抬头对着那妇人们问道：

“我来时看村里的放羊郎在自家的牲口上都做了标记，想来家家户户都是如此，现在又为何分不清这牛是谁的？”

“说来惭愧，我们两家相邻多年，倒是不曾多想此事，原来也做过记号，只是为图个方便，能分辨出来就好，便随便在牛上刷了两道煤灰。”

“却不曾想，那偷牛贼将那灰抹去，导致现在不知如何辨识……”

“那小孩每日与牛相处也分辨不出吗？”

话音刚落，那怀中抱着小孩的刘氏妇人不由尴尬的笑了笑

“这孩子自出生以来便害羞的紧，别人问话也不答，前几日有差爷来问过他，倒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官爷多多见谅。”

翻了翻白眼，与其跟你说谎而言，闭口不闻永远是最让人难受的事情。

也不为难那小孩，楚林看了看天，此时也接近晌午，便请一旁刘公差找人回自己家去向小鱼儿告知此间情况，省的小丫头回家后找不见自己，又把眼给哭红了……

对于这两家关于这头牛的案子，楚林并非没有办法，但看着院中毫不理会自己这些人到来，仍然在那一时劳作，一时休息的两老人，想了想，感觉有些奇怪，倒也不着急结案。

若没错，那老牛必定是陪伴院中老人的伙伴，但他们不着急便让楚林有些怪异，毕竟自己前世养了两年的二哈离家出走，自己还尽心尽力的去找，更何谈陪自己劳作至少数十年的伙伴。

也可能是自己格局小了……

但总归像院内老人一样不在意还是少数的，楚林也没打算去询问他们，若能问出来，当天这案子便结了，院外柳树上拴着的那头老牛自然不会还一直在那。

谢绝了两妇人挽留吃午饭的行为，倒也是与她们说了下午来解决此事，便随着刘公差在衙门里吃了点便饭，有意思的是，公差们的饭都是自带或者妻子来送，再不济的也是在街上找个小摊随便应付几口，还要，在小摊上吃饭不给钱确实是真的存在……

第一天来衙门里楚林，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差点连饭都没有，要不是有衙役从街上帮他带了份饭，楚林中午就该饿肚子了。

想着自己以后估计会被这大染缸给淹没了，毕竟白嫖最快乐……

哎，下回还是自己带饭吧，作为优秀青年，红旗下成长的自己不应该贪图这点小利，尤其还是剥削底层百姓。

晌午过后，楚林在衙门内再度翻了翻卷宗，经过晾晒的纸张已经微微除去了些刺鼻的味道，但总多纸张堆放在一起，还是让人鼻子不由得抽动着。

待阳光不在刺眼时，楚林继续骑上瘦马与那公差兜兜转转到了那两户人家前，只不过妇人的男人们已经劳作回来了，看着眼前的两个汉子，他们黝黑的脸庞上，不时的发出几声憨厚的笑声，粗糙的双手不停地相互摩擦着，同那妇人一样期待着那老牛的归属。

这一刻，楚林突然感觉还是县令自己掏钱平分给两家好。就算自己查出牛是谁家的，总归对另一家不公，若是抓到偷牛贼还好说，抓不到，那牛的归属已经解决不了关键问题了，那挨千刀的偷牛贼……

想了想也没找到两全其美的好方法，楚林开口道：“在下可以分辨出这牛是谁家的，只是……”

上午那张氏妇人见楚林犹豫，适时地开口回应：“大人但说无妨，我们已经知道了些许情况，确实县令老爷花钱买下，平分给我们挺好，但我们还是想知道这牛的归属。”

“好吧”

见此情况，楚林也不在多言，吩咐一位汉子将拴在柳树上的绳子解开，却见那老牛待在原地不肯动弹，只是安心的低头啃着周围的草。

院中那两名老人也抬起头来，想看看这毛头小子怎么解决这件事。

若是形容现在楚林的心情，那便是数万头草泥马崩腾而过，尴尬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让那汉子将牛拉倒平时耕作的地里，只见那牛磨蹭了些许时间，便头也不回的原路走回，待接近院内时停在了张氏院前的牛棚前。

“大人真是神人啊，这俺咋想不到呢”

“嘿嘿”

待牛自己走回去时，两家人表情不一，张氏汉子不停地夸着楚林神机妙算，而刘氏那一家人笑的则有些勉强。

气氛逐渐变得不一样，尽管已经想到了结案后这一场景，但总归有些不适，只得出言对那刘氏汉子说道：“你也不必担心，那偷牛贼我必将其绳之以法，你们只需等消息便可。”

说完之后便见那汉子笑容更加勉强，楚林也不由得沉默下来，确实自己刚刚说的话无凭无据，又怎么能让人家安心，本来两家都能分到些补偿，这是最好的结局，但现在被自己一觉和，只有张氏一家人没有损失，到后来，刘氏的生活因为丢了那头牛只会更加拮据……

莫名的负罪感让楚林有些难受，匆匆告辞了两家人便与那公差离开了，但这种感觉却更加坚定了他抓住盗牛贼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