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瓦利亚海峡小镇，某个半地下小酒馆——

推开窗户，冰凉的海风吹散一屋子酒气。老板勤勤恳恳擦桌扫地，摆放酒坛，日复一日做着开张前的准备。

扫帚摩擦过地面，划出“刷刷”声响，灰尘在灯光下飘飞。看了眼横七竖八躺在酒桌上的海贼们，老板叹气，还好他们提前结了账。

不过今日，显然开不了张。

整理好一切，把店铺挂牌翻成“休息中”，关门离开。买完菜路过海岸，码头又停靠了一艘海贼船。

“希望不要出大事啊！”捂紧钱包一阵小跑回家。小镇邻近无风带，平常基本没有海贼往这儿来，连着两日遇到海贼船，难免多想。

红发团到达时德尔曼他们已经醒了，地下室内酒气冲天，烟熏雾绕，海贼们三五一堆凑着打牌聊天。

斯特正靠着台阶抽烟，眯眼认出了上边来人，踹开门，“船长，人来了。”

一众汉子停手，喧闹转为寂静，目光全都聚集到门口。德尔曼单腿翘上椅子，手中扑克牌甩进牌堆。

惋惜摇头，“迷雾之海那地方，去了凶多吉少。红发小子，遗书准备了吗？你们这些年财宝藏了不少吧，我给你照看照看。”

“老鬼，你还能说些人话？”

早有人让开座位，香克斯大剌剌坐下，从裤腰带上扯下钱袋抛给他，挑眉，“财宝怎么能便宜你，放心，我绝对会分毫不差的回来。”

德尔曼掂了惦，取出面前木盒中的图纸递过去，“最好这样！”

贝克曼接过打开，看的两条眉毛紧皱，“你确定，没错？”

香克斯直起腰板探头，“这什么啊？”

“你们也看不了吗？”德尔曼摊摊手，“这份海图记述的是通往迷雾之海的方法，但一直没人能看清。”

“你试试。”贝克曼想了想，交给林林。

“对了，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别告诉我你也要去迷雾之海？”提到她，德尔曼终于想起自己原本任务。

墨水在她手掌接触到羊皮卷时收缩移动，一瞬间，还原了清晰的海图样貌。

“……这……”德尔曼抢过羊皮卷，直愣愣的目光移到她脸上。“怎么会？”

林林挠挠脸，“大概，因为我能吹响鬼面金币。”

“你能吹响！！？”

“是啊。”从口袋里掏出金币，当着他面示范了下。

德尔曼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一把攥住她手腕，越攥越紧，把她拽出了酒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斯特拦住香克斯，“船长应该有事和她说。”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船长这种严肃表情了。

“嗳，嗳，发生什么了？德尔曼船长。”

转进小巷，目光看向外边确信无人跟上，“林林，我欠你一份大人情，所以没办法看你去送死。现在就走，离开这。以后千万别一个人出海。”

是因为迷雾之海吗？林林宽慰他，“香克斯他们很强的，而且吹响鬼面金币的人能指引方向，解除诅咒，我必须要跟着一起去。”

再者说，她生命值还有两颗星，应该够她浪一回的。

“是！解除诅咒的确需要你。你将会成为海神女妖的供奉品。”

***

“头儿，要进入无风带了。”

香克斯拉开望远镜，前面海域风平浪静，可谁都知道并非如此。

“喷风贝准备就绪了吗。”

“早就装好了。喷风贝和人工划桨交替进行，足够无风带两个月航程的。”

收起望远镜往腰间一插，回身跳下瞭望台，“奥托，带人守住船身，注意海底动静。蝎子，你看好航线气象，有情况立马汇报。”

船员们迅速行动起来，甲板上一时紊乱而有序。

香克斯帮忙解下帆布，喷风贝动力十足，即使在无风带航行依旧稳定，可海面下黑影飘来荡去，想是惊扰了它们的地盘。

四周扫了眼，林林正盘腿坐在桅杆下，羊皮地图摊开地面。

“进屋吗？无风带海王类异常凶猛，这一路少不了恶战。”

“我能自保。”林林划开刀鞘。

森寒的刀光映着她白花花的牙齿，香克斯指背抚过刀面，“刀是好刀。”

林林等了半天，没等来后面他夸她的句子，收刀插腰，怒目而视，“我也很厉害的。”

垂眸笑，目光落在羊皮卷上，“看出什么来了吗？”

海图下方写了一段话，是一千多年前的古老文字，照着德尔曼给的参考书翻译过来该是……

“日之所落，月之所生，吾心已坠，吾爱同在。”

点点头后摇头。

香克斯沉吟半晌，“没关系，说不定就只是简单一句情话而已。”

可刻在这张海图上，怎么想也不会简单啊。

“日落是西边，意思是迷雾之海在西边吗？月生呢？也是在西边吗？”抬头看向天空。

“月亮升起受天气，时间影响，并没有固定位置。”

“那……”

船身剧烈摇晃，盘踞蛰伏四周的海王类终于忍不住，率先发动了攻击。

奥托抗着火/枪/炮跳上半空，朝着海底黑影连串开火，恫吓退企图撞翻船的海中恶兽。跳落船舷，“注意了，有超巨大海王类。”

一击未成，狡猾的海中恶兽却没那么容易放弃。潜回海底，鼓动背脊鱼刺，朝着船底再一次猛冲而上。

船被撞飞，终于看清了下面的模样。土黄色的庞大身躯，占据了方圆几公里内的海面，像一座浮动的小型岛屿。背上根根黑刺竖立，比钢铁还要坚硬，一下就把船身捅出个大洞。

船落回海面，海水涌动向后方流去。回头，密密麻麻两排锯齿张开，深不见底的咽喉，只一眼便让她不寒而栗。

香克斯捡起图纸塞进她怀里，抱起人跳上二楼，开门，塞进去。“不会出事的，你在这好好待着。”

林林愣愣点头，门被关起。船身又是一阵晃荡，外面海王类的嘶吼声传出，吓得她脚底发软，摔向地面。手摸到铁碎牙抓紧，惨淡的面色才渐渐褪下。

跪坐在床上透过圆窗看清外面战况。“太大了吧！简直是怪物。”

海王类再怎样凶猛，可遇上的是红发海贼团。不过一刻钟时间，威风凛凛的海中霸王被打的不像样。

背刺砍断，眼珠抠出，浑身上下大大小小满是伤口，血腥味弥漫，挥之不去。

香克斯拔刀从脊背上削下一大片肉，跳回船，擦去脸上溅到血水，吆喝：“今晚吃烤肉呀！”

听得老大发话，船员们兴致勃勃跳上还未沉下的海王类尸体，剖解出最肥美部分。

林林推门出来，船匠急忙忙绕过她去船舱修补撞出漏洞，甲板上船医在给两个轻伤船员包扎。大家说说笑笑，又恢复了先前气氛。

香克斯把鱼肉送进厨房，出门瞧见她站在门外，歪身扶上栏杆，笑嘻嘻打趣：“你刚刚脸都吓青了！”

林林瞥他，才说了能自保就打脸，丢人也丢的太快了吧。

“嗯…我没料到。”沉眸看向腰间的刀，“下次不会了，我不会拖你们后腿。”

屈指敲她一顶爆栗，“你脑壳子和别人不同？”

抱头瞪眼。

啧嘴摇头，女人真的难以捉摸，“我教你。”

“嗯？”

恰一阵风吹的他额发飞扬，男人侧头，不羁扬颔，“我刀用的不错。”

他若只当的不错，那海上大半人不配握刀的。

“好啊！”

无风带时常有海王类光顾，除了第一次遇到的比较大，其余林林看来都比较正常。于是，就成了他俩教学工具了。

香克斯好为人师，一周下来她进步神速。

“哟西，又能加餐了！”

香克斯站在船头，看她划桨回来，后面还拉着一头寻衅滋事被锤爆头的小海兽。

拉她上来，再抗起海兽，转身，迎接他们的是满船愤愤的目光。

“船长，我们已经吃了七天的鱼肉了。”

“挺好吃的，林林打回来的战利品，不给我面子总得给她吧。”

“除了你，船上已经没人捧场了。”

香克斯转头求助林林，后者举手，“我也同意换别的吃。”

垂头丧气，“那把它放了？”

醒过来的小海兽像是听懂了，舔他脸颊，“啾啾”叫唤。

***

航行的第十三天，遇上了暴风雨。整整一天，黑云压阵，狂风席卷。

“上次就只行进到了这里，头儿，还继续前行吗？”拉基·路罕见的手中没有拿肉腿啃。

命都赌上了，香克斯勾唇，“怕吗！现在当逃兵还来的及。”

“怕什么！头儿，你以为兄弟们为什么跟你！可不是陪你送死的。”

香克斯拔刀：“那就一起回来！”

入夜时分，暴雨未见停歇，水雾漫漫，已见不得东南西北，船行完全失了方向。海流涌动，推动得船摇晃不止，连舵手都无法控制。

“不好，船长，我们要卷进海洋漩涡！”

强光灯照亮周围海面，疯狂旋转的白沫，激起螺旋形水涡，引入黑洞般的海底。

一船人看清所处，面色剧变。

香克斯跳起空中，刀气划开海水，震荡出的一波浪头拍下，将船拍远。

拉住甩来的麻绳落回甲板，“调头！绕过去。”

“不，进去，就在那！”林林爬上楼梯，眼前风雨飘摇，宛如盖了一层模糊的帘幕。

现在是傍晚六点四十八分，平时太阳落山的时间段。站在高处，隐约见得到漩涡后圆月升起。

“日之所落，月之所生，吾心已坠，吾爱同在。”

文字，海图，再结合德尔曼船长讲的故事，她几乎要确信迷雾之海就在漩涡之下。

“林林？”

“进去，就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