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和那双狭长的凤眸对视, 无数的记忆都在目光交错间翻涌在脑海。

“我是被狼人重伤的好人。”

第次相遇时，倒在血泊中的青年在黑夜的遮掩下瞬间完成了变脸，他原是副冰冷又轻蔑的神情, 抬看向他时，里似乎充满了祈求, 只不过这样的伪装还是无法完全遮掩掉他微不可察发恶意。

鲜血溅在他惨白的脸上, 好像小丑在脸上涂抹着的艳丽油彩。

唐宁有着种能的直觉，可能是小动物对危机的判断，他对这个人的第感觉就是危险。

可是那个濒死的人身上爆发出了蓬勃的求生欲, 这种求生欲旺盛到可以让人忽略掉他的恶意，就像在路边看到了只垂死的大老虎，它个子那么大, 哪怕气都没有了，站都站不起来, 那身鲜血淋漓的虎皮还是会让人心生畏惧, 又让人不忍见到它命丧于此。

如果这个时候大老虎还努『露』出肚皮, 像猫样去讨好着路过的人, 就更加让人于心不忍了。

特别是他说谎的造诣还很高, 唐宁茫然地听着这个人说了堆证实他是“好人”身份的话, 不禁觉得, 哦，可能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吧，他应该就是好人。

于是他带着这个人回了小木屋。

他笨手笨脚熬制魔『药』, 这是他第次做这个东西, 很担心自己制作失败了，熬好特地小心翼翼试喝了口。

入口，就苦得唐宁脸都皱了起来。

不过喝下去身体没什么不适, 身上还感觉暖洋洋的，唐宁端着『药』来到了那个面无血『色』的青年面前，那个人已经虚弱到快要张不开嘴了，唐宁用小勺子口口喂这个人喝。

魔『药』很苦，但是这个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下。

喂对方喝完『药』，唐宁又烧了热水，用热『毛』巾擦拭对方脸上的血迹，血擦干净了，他发现这个人长得……怪好看的。

哪怕对方闭着睛，嘴唇发青，依然好看到让人移不开。

身材也很好。

不过腹部上的伤太严重了，他应该帮对方处理下？

唐宁解开了这个人的衣服，胸肌暴『露』在他的前，唐宁连忙收回视线，下秒，他解扣子的手突然间被只有的大手抓住了。

唐宁吓了跳，他慌张地抬起，对上了那双凌厉的凤眸。

那双睛可凶，好像会吃人样。

不过惊醒的青年似乎认出了唐宁，他的神下子又柔和了下去，那种温柔的神也许是伪装，不过这种伪装很适合应对唐宁这样的人。

“谢谢你救了我。”他说。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狼人的嚎叫。

唐宁很害怕，他自己没有战斗，救回来的伤员应该也和他样弱，如果狼人上门了……他不敢想下去。

可是狼人就的上门了。

那时他和那个青年挤在张床上，他吓得手脚发软，有些没气取出藏好的毒『药』，忽然间，那个人修长有的双手环抱着他，他的脸贴在宽阔的胸膛，听到对方沉稳的心跳声。

砰。砰。砰。

唐宁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那个人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没事了。”

涌上心头的陌生情愫和劫余生的情绪混合在起，唐宁分不清自己混『乱』的心跳是因为什么，他想要平静，可是泪先步掉了下来。

在青年眸『色』渐深的注视下，他的睛红彤彤的、鼻子红彤彤的、耳根也是红彤彤的，他窘迫着擦着泪，边擦边吸着鼻子为自己突如来的泪道歉。

“没系。”那个人轻轻帮唐宁擦拭着泪水，神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第二天，唐宁炖了锅蘑菇汤。

这是他第次炖汤，煮完唐宁试喝了小口，很难喝，难喝得唐宁脸又皱成团，还没等唐宁把这锅汤毁尸灭迹，那个人突然从他的身走了出来，舀了大勺，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青年把那锅汤喝完了，礼貌道：“谢谢。”

唐宁有担心这个人是不是味蕾出了什么问题，没过多久，青年猎回来，做了锅山鸡炖蘑菇，很好吃，唐宁吃了好多，吃到还嗝了。

在他吃饭的时候，青年就直陪着他，看着他用餐。

唐宁的耳朵尖有红，他想，这个人能把小鸡炖蘑菇做得这么好吃，肯定知道他刚刚煮的汤很难喝……

到了晚上，青年教他怎么制作陷阱，又教他遇到上门的狼人要怎么办，他说了大堆，外面天那么黑，唐宁没有丝毫安全感，他想要让这个人别走，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那个人还是离开了。

唐宁个人握着刀在小木屋等了好久，他不敢睡觉，不仅是怕有狼人闯入，还担心那个人会在外面遇到危险。

再次受伤的青年回来了。

他旧伤还没好全，身上又添了新伤。

唐宁看到这些伤，心里格外压抑和难受，他不希望这个人受伤，“这是毒『药』，可以毒死狼人的。”

他把自己厉害的杀手锏给了这个人。

他们现在应该是很好的队友了吧，这瓶『药』给这个人才能发挥出大的作用，他还想要天天吃到这个人做的美食呢。

第三天醒来，唐宁就听到别人说，女巫杀人了。

唐宁有些茫然。

他去看了死者，是被毒『药』毒死。

唐宁呆滞地坐在座位上，突然间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第次初见时他从那个人脸上看到转瞬即逝的冷漠神情，又比如那晚对方把他护在怀里时，狼人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如果保护他的人也是狼人，那么切就说得通了。

这个狼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保护了他，又给他做饭，还教他怎么制作陷阱……

实很简单，就是为了那瓶毒『药』。

他们第次见面的晚上，他就蠢兮兮地告诉过那个人：“你不要怕，我是很厉害的女巫，我还有瓶毒『药』，要是狼的进来了，我就毒死它。”

他把毒『药』给了那个狼人，那个狼人就迫不及待使用了，甚至都不想遮掩下。

唐宁时间有些恍惚。

他稀里糊涂回到了小木屋，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他很弱小，又失去了厉害的毒『药』，他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这个时候，那个狼人又来到了小木屋，他没说话，那个狼人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做好了小木屋的加固，检查了遍四周的陷阱。

似乎他们还是可以起战斗的伙伴。

唐宁不知道这个狼人为什么还要对他好，明明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

难道说……这个狼人……

他的脑海中冒出了那个朦朦胧胧的猜测，有些愚蠢，这让唐宁连忙摇摇头。

那个狼人离开了。

唐宁抱着刀坐在小木屋里，个人面对危机四伏的深夜，忽然间，他听到了外面的声狼嚎，还有猎人的枪声。

是他遇到危险了吗？！

唐宁唰得站了起来，他下子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还要加固小木屋了，这小木屋是对方留给自己的避难所，只要能跑进小木屋，上门，猎人也奈何不了。

他就是那个开门门的人。

听着那狼嚎声越来越近，唐宁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偷偷推开门，透过门缝，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了屋外的场景，个脸上长满了狼『毛』的怪物正在踉跄奔跑，幽绿『色』的双眸危险又漠然。

又是声枪响，唐宁瞳孔紧缩，看到那个狼人跪倒在地，那刻，有股冲动支配了唐宁，让他飞快冲了出去，把那个已经完全狼化的“他”拖进门。

“你没事吧，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利爪突然刺进了左胸膛，穿过层层肋骨，进入了心脏跳动着的地方。

温热的鲜血溅在了那个狼人的脸上，就像他们第次见面那样。

唐宁的身体抽搐了下，他睁大了双，眨不眨看着前的存在毫不在意地掏出了他的心脏，张开布满獠牙的嘴，口咬了下去。

狼人可以通过杀戮获得量。

原来他的利用价值除了开门门，还是个用来恢复量的血包。

原来……是这样啊……

唐宁的身体无地朝倒去，意识消散前，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今天下午的记忆，那时那个人在小木屋里忙碌，他实有某个瞬间突然在想，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个家伙还在对我好，他是不是，像我样，有那么的……喜欢呢？

……

所有的记忆都回归到了唐宁身上，唐宁颤抖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

【这是你和你的王子的过去。】系统冷冰冰道：【是你的王子杀了你。】

手指按压在左胸膛，似乎这样就能压住被活挖出心脏的疼痛。

直在注视着唐宁的它下子就猜到是系统定是做了什么，是唐宁苏醒了小女巫时期的记忆吗？还没等它开口解释，就听到唐宁虚弱又坚定的声音：“杀我的人不是他。”

【你在说什么？】

狼人完全变身时，原的面容会被狼『毛』覆盖，二次变身，巨大的体型更是会直接撕裂衣物，通常情况下狼人对普通人来说都长得差不多，唐宁又没有见过它的狼化外形，这要怎么分得出来？

“因为正的他喜欢我，我看得出来。”

第次相遇的唐宁没有恋爱经验，分不清那个人究竟是喜欢他才对他好，还是为了利用他才对他好。

可是唐宁经历了这么多副，别的事或许没增加多，但在和王子谈恋爱这件事上，唐宁应该是全世界有经验的人了。

他通过那些记忆，就能看出那个看起来沉默寡言高冷得要命的人在想什么。

那个杀死他的狼人绝对不是他的王子！

唐宁斩钉截铁地确信着。

望着唐宁的它张了张嘴，和系统样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唐宁闭上，他没什么气，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对了，我还学会了件事，那就是和你对着干。”

系统：“……”

整个房子外在这刻冒出了无数的鬼怪，是唐宁、林蕴、司泰和李豪渊经历的全部副里见过的所有鬼怪，它们在的时刻齐出现，阴寒的气息从外渗进屋内，玻璃在刹那间被碎，个个鬼怪冲了进来！

想要对唐宁说话的它只好站起身，独自面对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鬼怪浪『潮』。

“哇呜哇呜！”耳边传来了嘹亮的哭声，司泰已经变成了个小婴儿，老年痴呆的林蕴听到了司泰的哭声，也跟着哇呜哇呜了起来。

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是这样嚎啕大哭着降临的。

年迈的李豪渊已经抱不动哭闹不休的司泰，他气息微弱，看样子随时都会撒手人寰，但只要撑过这天的段时间，他们就可以结束这场游戏，回归现实世界！

躺在沙发上的唐宁在这个时候连喘气都费了，可是他的心情变得无限好。

他相信王子的实。

只要有王子在，他们定能坚持到游戏结束，顺利通！

【你们会通，它不会。】系统说道。

什么？

唐宁下意识看向挡在所有人面前的那道身影，那道身影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量，组成了无形的屏障，将狰狞恐怖的鬼怪阻隔在外。

虽然那些鬼怪波又波的撞击让它的量削弱了些，可是唐宁相信哪怕再过天、周甚至个月年，那道身影都可以继续这样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挡住所有的危险。

【不是因为那些鬼怪，是它的任务和你们都不样。】

【主线任务1：杀戮！六天内杀死余玩家！】

唐宁听到这个任务愣住了。

只有杀死全部玩家，才能……通？

【主线任务2：唐宁恢复小女巫的记忆依然愿意爱个怪物（愿意为了爱情放弃生命）】

【完成任任务，它才能通。】

系统兴致勃勃地问：【所以，你愿意为了它的通去死吗？】

虽说完成任意个任务就能通，但这两个任务都需要唐宁去死。

系统知道通游戏对玩家来说是多么大的吸引，过去的唐宁就毫不犹豫为了生机抛弃了谢云庭。

虽然现在的唐宁和过去有了很大的区别，可是他们质上就是同个人，造成他们『性』格迥异的原因是不同的卡牌游戏的经历，既然是同个人，在面临同个选择题时，应该也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愿意。”

胜券在握的系统瞬间愣住了，挡在唐宁面前的它更是惊愕地回过头，有只厉鬼扑到了它的肩头，恶狠狠地咬住它的脖颈，它像毫无所察般怔怔地看着唐宁。

它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也许是某个鬼怪施展的幻术，这切都是它的幻觉。

【你可能是产生了些误解。】系统说：【如果你选择死亡，你的睡美人牌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我会让你正的陷入长眠，属于死亡的长眠。】

“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自己动手『自杀』了？”唐宁轻声道：“挺好，你动手吧。”

【……我认为你是被它的假象蒙蔽了双。】系统特地给了唐宁全新的视野，在系统的量下，唐宁看到它身上的皮囊褪去，只剩下团浓郁的黑，那是怨气的集合体。

但这对唐宁来说实并不要紧，因为他很早就接受了影子，这种怨气化身的视觉效果和影子差不多，【它只是个怪物，根就不是像谢云庭那样完美的王子。】

唐宁已经没有气听系统瞎哔哔了，他这具身体目前的年纪可能有百岁了吧？身上哪个零件都不舒服，以这样的身体活着更像是场煎熬。

“如果我爱的是它身上那些像王子的部分，那我为什么不去爱这个副里你捏造出来的谢云庭？为什么不去爱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它是王子也好，是怪物也罢，都是我爱的那个人。”

它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

又是只鬼怪扑到了它的身上，只不过这次，这只鬼怪挡住了它看唐宁的视野，被看到出了神的它巴掌拍开。

这似乎……不是幻觉？

它好像活人样心跳加速，热血翻涌。

沙发上将就木的百岁老人努睁着混浊的双，朝着它所处的方向看了过来，唐宁的声音逐渐微弱，他的皮也和困了样微微垂下，似乎很快就要睡着了，可是想要听到它的名字的执着还在支撑着唐宁努睁着。

“每个副你的名字都不样，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

它初的名字叫做谢云庭，可是经历了三万六千场轮回，它又拥有了无数的名字。

在人生这个副中，它作为小莴苣的时候，拥有了个名字。

“唐云。”

它喜欢这个名字，有他初的名，和他挚爱的姓。

在说出这个名字时，冥冥中似乎有很多东西都不样了，它仿佛从个漂泊不定、无枝可依的游魂落进了人间，从它，变成了他。

听到这句话的唐宁缓缓『露』出了个笑，他的容貌都已不复从前，可当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笑起来时，依旧和年轻时样温暖又美好。

“我爱你，唐云。”

我愿意为了你失去生命。

唐宁闭上了双，浓郁的黑暗覆盖了他的视野，黑暗不断蔓延，遮蔽了他的思绪，他陷入了长长久久的黑暗。

【滴——你已完成主线任务安全存活六天！恭喜你成功通卡牌游戏！】

所有张牙舞爪的鬼怪在这刻都停了下来，苍老的林蕴和李豪渊化为白光消失不见，不断变小的司泰也化成白光从游戏中脱离。

沙发上只躺着沉睡的唐宁。

唐云步步走向他沉睡着的爱人，每走步，他的面容都在不断变幻，张张他使用过的容貌接连出现又接连被他否决。

终，他的面容定格在张俊美无暇的脸上。

这是他为自己捏造出的满意的新形象。

他小心翼翼抱起了唐宁，像抱住了场梦境，直到这刻，他才感受到了实。

唐云站在广阔的副世界中，底气十足道：“你输了。”

【定要离开吗？】系统沉默了下，【你如果离开了，你经历的那些副都会大『乱』套。】

“我很期待它们『乱』了套的样子。”唐云勾起唇角，“更期待你到时候焦头烂额的模样。”

【你这么说，不怕我现在反悔，让你和你的心上人永远留在这里？】

唐云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房间天花板，随着他的注视，这间房屋瞬间被溶解，四周所有的建筑、花草树木也跟着化为乌有。

他看向头顶的天空。

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消散，无数的光泯灭在黑暗之中，但天依然在那里。

系统的量，依然在牢牢掌控着这个世界，似乎只要它想，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个巨大的牢笼，困住这两个渺小的存在。

“你做不到。”唐云字句道：“哪怕你再强，你依然要遵守规则。”

系统保持着沉默。

“因为你就是规则，否决了规则，等于否决了你自己。”

唐云的脸上『露』出包含恶意的笑，“如果你的要否决这切，那你不就变成了和我样的……漏洞？”

在那三万六千多场轮回里，他并非直在老老实实帮系统工，还做了很多他的手脚。

更长久的沉默。

【玩家已完成主线任务2，恭喜你成功通卡牌游戏！】

……

唐宁在片黑暗中沉睡，他睡着睡着，突然听到了阵窗帘被拉动的声音，，灿烂的光明洒落下，透过皮投『射』他的视野中，让他看到了红中泛黑的颜『色』。

纤长的睫羽动了动。

唐宁有些茫然地睁开双，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这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的卧室天花板。

“喵~”开心的叫声快乐地在耳畔边响起，伴随着呼噜呼噜的幸福声响。

道身影逆着光朝他走来。

似乎是影子。

唐宁抬起看向那个人，看到只修长的手优雅地摘下脸上覆盖着的金『色』面具，『露』出了张俊美『逼』人的脸。

唐宁呼吸滞，心跳在这刻突然加速。

这张脸让唐宁的脑海中闪过了他见过的许多面容，是莫云初、是祁昀、是宫鋆、是邵明缊、是庚溪、是苏安云、是1号、是谢云庭……

唐云低下头，亲在了唐宁的眉心。

“我也爱你，小宁。”他笑着说。

……

【正文完】